第二百九十四章舌槍唇劍

蘇晚看著沈時,用眼神在詢問。

沈時淡淡一笑,如沐春風,牽了身側蘇晚冰涼的小手,不著痕跡地湊近在她耳邊道,“別怕,沒事。”

這短短四個字,在蘇晚心裏像一顆春.光細雨裏的種子,溫暖地蓬勃著。稍稍寬慰了她的憂心,卻又無法徹底讓她在這陰謀暴風裏放下心來,做作無憂無慮的癡心。

兩人直達會議室,裏頭已然有不少董事落座,兩人才進門,林郡陽正在秘書和助理的隨行下姍姍來遲,在門口遇到兩人,他也是一愣,又一臉無奈,拍了拍蘇晚的肩頭,“爸爸也是不得已的。我會盡力的。畢竟這次保了你,也是保了我自己,你放心。”

蘇晚聽著林郡陽這話,倒有些相信她。

畢竟她親眼看了如今網上的大風暴,這實在不是林郡陽的手筆,他說的也沒錯,如今蘇氏被推到這樣的風口浪尖,若她蘇晚真的倒了,那她背後的蘇氏也搖搖欲墜,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何況林郡陽是坐在頂尖上的人,要垮,虧的最大的便是他。

可林郡陽的私心,蘇晚想,也不會因此就徹底放下吧。若是能保住他自己,又借勢踢開自己,她想,林郡陽必然是樂意之至的。

誰又能保證,林郡陽跟胡劉黃三位董事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她吃了這麽多悶虧,自然時刻得對他多長一個心眼。

蘇晚淡淡一笑,柔聲道,“我知道,謝謝爸爸。”

“嗯,”林郡陽挺滿意,淡笑著點點頭,又看了看沈時,“快進去坐吧。一會兒會議就開始了。”

蘇晚看了沈時一眼,淡淡一笑,“走吧。”

沈時同她並肩而走,到了蘇晚常坐的位置,與她交好的董事見兩人過來,特意讓開一個位置。又傾身對蘇晚低道,“放心,這次我們一定保你。網上的言論也太無稽之談了,還有那直播,這回林郡陽要是真聽了他們的罷免你,這投資我們也撤。黑白不分的錢賺了也燙手。”

最後一句話,那董事阿姨是看著林郡陽說的,聲音不輕不重,恰好能讓剛落座的林郡陽聽的一清二楚。

隻見他老臉一紅,假咳一聲,打開秘書遞到他手邊的文件開始會議。“好了,這次的事想必諸位董事也有所耳聞,別的我就不多說了,這裏有幾份如今網上兩派的對立言論,我讓秘書隨機抽取了呼聲最高的一些列了出來,諸位看一下。”

說著,轉頭對秘書使了個眼色。

秘書點點頭,忙把手裏的一遝文件一一下發。

自然,說是隨機抽取,可自然也是有所選擇的。

蘇晚和沈時也各有一份,蘇晚一看,這對她批駁的言論,不是無稽之談謾罵詆毀,就是說了些‘她如今年輕,還不值得堪當重職,蘇氏重擔怎麽能給一個黃毛丫頭’等,對林郡陽個人有重大利益的。

而支持她的呼聲,也多是支持她的孝道等不痛不癢的話。對於蘇晚的能力和才幹有讚詞的,鮮少摘錄。

蘇晚看了眼,倒不在意這些東西。說得好聽些,這不過是個有話題的開場白,對於後續到底各董事如何決斷,幾乎沒有什麽大用。這不過是個利益的較量,至於網上的路人說了些什麽,這些舉手千萬的董事總裁,誰真的在乎呢?

果然,那些董事也都是隨意瞟了眼,有些連瞟都懶得瞟,隨手拿了秘書遞來的文檔就擱到了桌上,一臉漠然地看著林郡陽等他說後頭的進展。

蘇晚看著沈時淡淡一笑,恰好靜音的手機來了條短信,是寧憐的,問她“家裏的事怎麽樣了?”

蘇晚把手機拿到桌下,回了句,“一切ok。不用擔心,下次再找時間和你們一起旅行。有好東西記得給我帶一份。”

寧憐亦回了句“ok。”臉帶了個笑臉。看來,這事是翻篇了。

蘇晚擱了手機,聽著林郡陽繼續道。

“這次的網上輿論事件,確實對我們蘇氏的名譽有很大的摸黑,但也隻是摸黑,並不是事實。諸位對我林郡陽也是監督了多年的老合作夥伴,晚晚也是你們看著長大的,她向來言行端正,待人和善有禮,什麽時候對人動過粗?對誰出言不遜過?誰能舉出一兩個例子來,我姓林的就聽他吩咐。”

林郡陽倒是鮮少這樣義正言辭地維護蘇晚,別說蘇晚,就連在場的董事也都被他擲地有聲的話唬住了,一時底下連窸窣交談聲都沒有,那幾個帶頭起哄的董事也都冷了臉不語。

林郡陽見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心中得意,又道,“我知道這次她為了維護過世的父母,是心急了些,讓有心人逮到了空子,肆意誇大,但在座的連同我林某人都是為人父母子女的,誰又能在大庭廣眾下任人侮辱自己的父母啊?何況,前任董事還是過世了的,死者為大啊,別說是晚晚,就是我,誰要在我麵前說前任董事的壞話,我林某人也是不答應的!”

他鮮少這樣端著架子在大庭廣眾下說話,平時都是為人圓滑,長袖善舞,說話都是笑眯眯的,就是剛才幾個董事鬧事,林郡陽也是笑語賠笑臉地招呼著他們喝茶,安定軍心,這會兒卻這樣義正言辭,巨大的差異著實讓那幾個董事不敢再輕易放肆,誰也不知道這姓林的葫蘆裏賣了什麽藥。

說實在的,這踢走蘇晚是姓林的夢寐以求的,這次現成的便宜讓他撿,他卻端起好父親的架子來了,真是不知好歹!

劉董這人最會見風使舵,也最討厭比他還能見風使舵的人,頓時嗆他道,“林董啊,這上回不是你讓我們一起罷免蘇晚的嗎?這回怎麽你倒當起好人來了?合著我們這次是真為蘇氏著想,倒是壞人了?我們成了那有陰謀的了?您說這說得過去嗎?”

林郡陽眼一瞪,臉色頓時不好看了,氣得心髒暴大,卻當著這麽多人,隻能盯著劉董,一時不好發火,怕真開了口說出什麽難聽話來,倒讓自己千年道行一朝喪,心裏氣得百轉千回,一股子不甘在五髒六腑裏亂竄。

那劉董見林郡陽被自己噎得說不出話來,眼裏得意,一臉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林郡陽,盡是嘲諷。

林郡陽頓時被氣炸了,手裏的文件夾往桌上一甩,‘啪’的一聲,在劉董驚愕的一瞬間,便聽林郡陽道,“劉董,你也是公司的老人了。說話要負責啊。誰不是為了公司著想,若不是為了公司著想,我這次就應該直接讓保安把你們這幾個公然鬧事的趕出公司,讓警察來處理,還不是看在共事多年的份上,我好聲好氣招待你們,還把這一大桌子的董事一個個從百忙中請過來,我尊重你,也希望你尊重我這董事長,若是實在覺得我蘇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請自便!法院的判決書下來,我林某人自然會公事公辦!”

這話一出,雖沒把劉董嚇著,倒把黃董給嚇得夠嗆,慌忙打圓場,“林董林董,別動氣,這不是大家在商量嗎?都是為了公司的利益,誰也沒有想鬧事,這不是如今媒體追的緊,我們私人的行程都被曝光了,公司今天的股市也大幅度下滑,我們也是為了公司著想,誰也不能跟錢過不去對不對?沈總,您說是吧?”

自從先前在電梯門口遇到沈時,這黃董就一直戰戰兢兢,心裏總想著跟沈時套近乎拉關係,又不敢貿然上前,時時刻刻記在心裏,這會兒說著說著,忙又請沈時示下,全然不顧林郡陽這個主持的麵子。

林郡陽倒沒嫉恨,順著黃董的視線看過去,這才想起沈時還在,忙收斂麵上的怒氣,歎了口氣道,“就是,這沈總還在,你左一句蘇晚又一句蘇晚,叫給誰聽?都是董事,我什麽時候叫你劉福全了?大家互相尊重,難道這點道理你也不懂?要不要讓沈家老爺子來親自教教你?”

林郡陽一下祭出沈老爺子,當場的人都癟了嘴不說話。尤其劉董,他也隻是愛耍嘴皮子,這沈時的麵子他可以不顧,可沈老爺子的勢力手段在那,他可不敢挑釁。

沒好氣道,“我這不是替蘇董事叫屈。林董你扯上沈老爺子做什麽?難道他也是我們蘇氏的董事?還是他什麽時候教你道理了,你才這麽忙不迭地推薦給我?”

林郡陽頓時一吃癟,瞪了劉董一眼。

旁邊的胡董也忙拉了拉劉董,低聲警醒道,“老劉。別忘了正事。”又對林郡陽笑道——

“林董,別叫怪。老劉今天中飯在我家喝了幾杯,都是老交情,公事歸公事,別傷了感情,咱們繼續說正事。這文件我們也看了,可這支持聲再大,也拉不回咱們一天掉下去股價啊。今天一天,我可虧了三十來萬啊。雖不是大數目,可這長此以往,誰吃得消?咱們這眼看著年紀大了,家業也準備交給子女了,總不能把爛屁股扔給他們去擦吧?這兒子要不肯認我這爸替我擺平了,林董你可得出點血,替我們收拾收拾殘局啊?你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