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妥協
祁陽的話一字一句都像利劍正中林郡陽的胸口。這個比他相比年紀堪稱稚嫩的祁姓年輕人，實在超出了他的預料。行事狠絕，說話尖銳，如今雖沒有十足的證據確定這人就是餘生真正的幕後掌控者，但從他話語中，有一樣是確定的，就是餘生對蘇晚的退出毫無妥協的可能。
他既恨自己遊刃商場數十載今天卻要受一個年輕人的逼迫羞辱，又恨家裏那個不長進的畜生連累他被人指著逼著說還沒法反擊，同時又對蘇晚多了層猜忌和恨心。也不知那丫頭到底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能耐，才二十出頭竟然有影響蘇氏大案的能力。若假以時日……
林郡陽實在不敢想象。
他沉眸數十秒，方抬眼冷靜道，“祁總想要怎麽樣？”
那頭祁陽陪著這老家夥在這周旋半日，實在不耐煩，終於聽到說他到了正題上，這才舒了口氣。
冷然銳利的目光望向林郡陽，卻盡是令人警惕的笑意，“林董，明知故問這套，除了浪費時間實在毫無用處。”
林郡陽嘴角一抽，便見祁陽隨手把麵前的解約書往邊上一甩，拿了底下那份西區九號的合約影本遞到自己麵前，淡笑著銳利的眼望著自己。
林郡陽垂眼看了看封麵上的字，又瞄了瞄祁陽，見他眼裏的笑意實在讓人毛骨悚然，這才訕訕接過。
祁陽抬了抬下巴，“第八頁。第59條。”
林郡陽瞧了他一眼，翻開，看到第59條的條約，越看，瞳孔越大。
這上頭，赫然就是蘇晚必須是第一負責人的無理要求。可再無理，卻是白紙黑字，騎縫簽上也赫然蓋著他蘇氏的最高公章。再看後頭如有違反，蘇氏需支付的天價違約金數目，他便頭腦充血，感覺嗓子眼像被一隻鐵爪扼住一般痛苦難當。
他眼神閃爍，複又無奈地沉寂下來，歎了口氣，將合約放到麵前茶幾上，“我知道了。”這一口氣，幾乎是歎進了他如今身體裏大半的氧份，感覺四肢實在無力得緊，若不是祁陽還在麵前，林郡陽實在支撐不住，眼下卻隻能硬精明著眼，背脊挺直，渾身透出硬朗來。
祁陽一笑，歎笑著扶了扶袖子，慢悠悠站起來，“既然林董已經明白了。那祁某就先告辭了，公司實在事務繁重，要不是看中蘇氏我也懶得親自跑這一趟，如今我就去回絕那幾家巴巴盯著頂替蘇氏的跨國公司了，他們一收到風聲可把我餘生的門檻都踏破了。嗬嗬。”
他笑得明快瀟灑，林郡陽卻一口氣憋得差點倒下來。
硬撐著送走了祁陽，林郡陽這才恨瞪著眼看著早沒人影的電梯口，蹙著眉猛地甩上了辦公室大門，嚇得那頭正對著網購界麵小心指點的秘書和助理一個機靈，再看緊閉的門，又隻能無奈地翻著白眼歎了口氣。
秘書一顆心還沒落到底，桌上的內線座機突然響了，嚇得她一噌，忙接通，“喂，董事長。”
那頭林郡陽聲音似是不穩，卻又低的可怕，“馬上，讓大小姐回來！公司有要事等她處理。”
秘書一抬眼，便猜到了林郡陽必然還是妥協了，要重新任命蘇晚，忙道，“好的，我現在立刻聯係。”
掛了電話，她立刻撥通了蘇晚的電話。
那頭，蘇晚準備就緒，跟沈時坐在客廳看電視，邊看著寧憐發來的旅遊小視頻，就等著這通電話。
跟沈時相視一笑，她硬是等得那頭秘書一隻手在桌上敲得發抖才接通了電話，淡然然“喂”了一聲。
那頭秘書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慌忙道，“大小姐，不好了，公司出了大事，餘生要跟咱們解約打官司，公司都亂了套了，董事長讓你立馬回來，有要事跟您商量，您看……”
鑒於這段日子對蘇晚業務能力和手腕的深入了解，秘書現在是對蘇晚敬心百千，潛意識裏早把蘇氏大權最後的掌權天平偏向了蘇晚，跟她說話自然不同以往。畢竟時局在變啊。識時務者為俊傑。畢竟，比起蘇晚這樣謙遜有禮的上司，林郡陽那種狂躁症隻是傻子才會偏向他。
蘇晚靜靜聽著，偏頭對沈時挑眼一笑，再回過頭來卻是滿生的歉意無奈，“實在不好意思啊，我正放假，在外頭度假，一時趕不回來啊？爸爸他很著急嗎？餘生的人？是哪一個？怎麽突然要跟我們解約呢？不是好好的嗎？”
她說完，自己也笑了。
秘書卻急的要死，心亂如麻，“這……可是董事長他……現在事態實在嚴重，大小姐您看……能不能盡快趕回來？我這邊……也不好跟董事長交代啊。”
蘇晚歉然道，“但我實在一時趕不回來，要不，你跟爸爸說一聲，我明天早上搭早班機回去，你問他行不行？可以的話，我現在就定機票，不行，我也沒辦法了，畢竟時間也不早了。”
“這……”秘書自然知道林郡陽的脾氣，他一著急，就是多一分鍾都不能等，等明天？那她今天就得被董事長扒一層皮。
蹙眉想了想，秘書抬頭一看董事長辦的大門，“這樣，大小姐，我把電話交給董事長，您親自跟他說，您看……”
雖是請示，可秘書的步子已經邁向了林郡陽辦公室，生怕蘇晚不願意提前掛了電話。
好在她才走到大門口，那頭蘇晚笑盈盈道，“好。可以的，你把電話交給爸爸吧。”
蘇晚朝沈時一笑，歪著頭就把腦袋枕在了他肩上，張嘴接住了沈時遞過來的草莓。
那頭秘書的高跟鞋走在林郡陽辦公室的木地板上嗡嗡作響，一步一步，照著蘇晚的記憶，腦中已經根據根據秘書的腳步聲腦補出了此時以秘書視角，林郡陽辦公室的畫麵。
林郡陽正不耐煩地看著桌上的公文，可越想越氣，想到祁陽臨走前扔來的一句，“希望蘇氏以最大的誠意盡快給我最終答案，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蘇晚的重新任命書，否則，餘生是不會追回已經寄往法院的訴訟。”
“砰”的一聲，林郡陽握著鋼筆的手猛然一拍桌子，再看那隻鋼筆，純金的筆頭竟滑脫出來，漆黑的墨水淌出來在文件上糊了一大團，林郡陽一皺眉，心中愈煩，連比帶紙一股腦團進了垃圾桶。
那頭秘書看在眼裏，咽了咽口水，上前小心道，“董事長……”
“什麽事！”林郡陽唬著臉抬頭，滿眼不耐煩，怒火旁燒。
秘書一駭，後腦勺本能往後退了半分，但看到手裏的移動電話，仍是戰戰兢兢遞了出去，“董事長，大小姐說她在度假，今天……趕不回來，得明……”
她還沒說完，電話突然被林郡陽奪了過去。
“喂！”林郡陽一臉不悅，但怒氣在他再次開口前硬生生又被壓了下去，說話聲音雖不是輕聲細語，卻比先前好太多。“怎麽回不來啊？公司出了這麽大的事，你是負責人，現在，也隻有你能代表公司去跟餘生談判了。”
那頭蘇晚歪著頭枕在沈時肩上，聽林郡陽的話，嘴角一撇，滿眼嘲諷，慢悠悠坐正，淡聲道，“爸爸，您忘了，我現在緋聞纏身，已經被董事會正式罷免了。跟餘生談判，我是沒有立場的。”
林郡陽一口氣被蘇晚噎在喉口，想反駁卻又無言以對，實在這是事實，看眼下餘生的訴訟都寄去了法院，他還有什麽辦法？
眼一眯，半是不甘半是委曲求全的恨意。
聲音卻極和軟，“好了，爸爸知道，之前罷免你，你心裏有氣。”
那頭蘇晚卻截話笑道，“爸爸你說的哪裏話。是我自己不謹言慎行被媒體拍到了大做文章，雖然報道不實，到底是我個人引起的，影響了公司，我難辭其咎，您罷免我是在維護我，否則董事會那些人不知道怎麽處置我才肯罷休呢。”
這話聽得林郡陽心裏一順，麵色也緩和了，嘴角噙了笑，緩聲道，“你知道爸爸的苦心就好。快回來吧，公司現在眼看就要惹上官司了，如今多事之秋，可再也不能出什麽亂子了。餘生的訴訟要是走上了法律程序，可說了都晚了。不說別的，蘇氏的名聲可要毀於一旦。這是你爸媽和祖輩的心血，你是個好孩子，也不忍心是不是？”
那頭蘇晚但笑不語。
林郡陽當她默許了，便道，“爸爸現在給你訂機票，你就坐下一班飛機回來。”說著，也不等蘇晚回答，便抬頭對秘書道，“你去立馬給大小姐訂機票，最近的一班！不管花多少代價，包機也沒事，費用算在我個人賬上，隻要確保大小姐能立刻回來救蘇氏於水生火熱之中就行。”
那頭蘇晚嘲諷一笑，鳳眸盡是冷意。
等林郡陽台詞說盡，她才淡笑道，“爸爸，剛才我秘書打我電話的時候，我讓沈時臨時包了一架私人飛機，正準備趕回來，機長在申請航線，大概兩小時內能抵達B市。”
“好好，好！”林郡陽這時候哪裏還有什麽戒心，隻要蘇晚能盡快回來，能保住他的大搖錢樹，其他什麽都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