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圓場
蘇晚正如火如荼想著要挽救，陳煜也氣不打一處來。
一疊厚厚的文件往辦公桌上一扔，聲響清亮，嚇得進來求批示的秘書一跳，愣了半晌才敢進門來，而陳煜的表情由始至終都沉的似一塊布滿老鏽的舊鐵，令人無處下手。
秘書步履謹慎，小心翼翼把文件遞過去，“陳經理，這份是他們剛修訂完整的項目初期方案，也聯係了各供應商，正在談判成交價，請您過目，沒有問題的話就請簽字，我立刻去辦。”
秘書除了陳煜上台第一天摸不準他的脾性曾這般小心伺候，此後還從沒有這樣警醒生畏過。這陳經理今天是怎麽了？難道是合生的人給的價格不滿意？
卻怎麽都沒想到陳煜隻掃了一眼她遞去的文件，眼神微眯，接都沒接便道，“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秘書以為自己聽錯了，驚著眼看陳煜。
陳煜想到折騰了這麽久，眼看著板上釘釘的合作，整個部門付出這樣大代價卻全都付之東流了，哪裏能不氣。
可麵對下屬，仍舊硬忍著氣，簡短道，“項目黃了。去了，我累了，你把曾允的項目資料整理一份給我送過來。”
“……”秘書疑眼看了陳煜半晌，點點頭，“好的，我立刻去辦。”
說著，便抱著手裏的文件出去了，轉過身去，卻滿臉狐疑。這好端端的合作怎麽說黃就黃了？這可是合生老總親自知會要陳經理經手的，此前的談判也一直很順利，整個部門都以為是板上釘釘，今天不過去走個過場，連晚上慶功酒的地方都商量好在預定了，怎麽出去一趟不到還不到一個小時，竟然……
這曾允項目雖也是眼下炙手可熱的，可和合生那個如何能比呢？何況，負責曾允項目的還是曾家那個脾氣古怪的二世祖，從一開始那個項目就連備胎都不算，現在卻要她整理資料。看來，合生的合作是真的黃了。
哎……這大半個月來，整個部門甚至全公司都在為這個項目一鼓作氣。人算不如天算。商場的事就是這樣詭譎莫測。
秘書都這樣感慨，何況一直泡在前線的陳煜呢。
眼看著麵前連拿都沒機會拿出來就被駁回的合同，氣得他嗓子眼裏血氣直衝。連日來他廢寢忘食，就為了今日一錘定音。沒想到！
林奚……早知如此，他就是寧可丟了這個負責人的位置也不會答應讓她參與。
早就知道林奚是被父母慣壞了不學無術的大小姐，本以為她不過沒有能力，卻不想正道上能力不足，背地裏惹禍的本事卻不小。他跟李華全也是多年的交道，這段事情因為項目的關係又交往過密，深知他不是小題大做的人，而且在公司裏他也風聞過不少林家的事，對這個二小姐也是如雷貫耳，但怎麽也沒想到，這廝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能要人老命啊。
陳煜在公司多年，從基層爬起，40多了才在項目經理這個位置坐穩，靠的全是十個手指頭打拚出來的血汗，合生的項目是他經手最大的一起，又是對方親自點名，以為能有一番作為，卻不想……
陳煜嗓子眼裏像有人塞了一把沙子在磨礪，難受得整個人都似猛虎垂矣，伸手拿了桌上的冷茶灌了一口，滿嘴的血腥氣，一張嘴，嘴角的火泡就火辣辣的疼。
蘇晚和沈時在去往李家的路上，順道去了菜市場，由沈時親自挑選了八條鮮藕，粗壯肥厚，皮色絳赤，是霜凍後的老藕，最適合做糖藕。
付了錢，蘇晚跟著沈時從人口稀疏的菜市場出去。
沈時一手護著她，免她被人磕碰，淡笑著眉眼道，“就隻帶這幾條藕？”
蘇晚正若有所思，半晌才回過神來，沈時的話緩緩從腦子裏提溜出來，她低頭看了看被沈時拎著的藕，“不然呢？”
雖說她確實不是為了去吃藕那麽簡單，主要為的還是讓李華全回心轉意，可總不能回公司把項目書和合同帶來吧？帶了也是白帶。
“我隻想著今天能跟李伯伯打好關係，讓事情還有回寰的餘地。總不能提項目的是吧？他向來對李伯母很好，借著李伯母的麵子，總能有機會的。”
“解鈴還須係鈴人。”沈時言簡意賅。“李華全這些年在蘇氏吃的虧也不少，這回林奚又撞到了槍口上，他不過是借題發揮，到底還是氣得林郡陽卸磨殺驢。如今他躺著起不來，可還有林奚和你啊。你不是現在掌管蘇氏大全嗎？聽說還把往年的賬目翻了出來，這些事李華全不知道，但你可以不經意地讓他知道。一條船上，幫了你，不是幫了他自己嗎？”
蘇晚雖還沒吃透沈時的話，可已然知道他話裏的意思，“你是說，拉攏李華全？拿賬目的事給他畫餅？”
沈時笑了眼，墨眸盈笑粲然，伸手摸了摸蘇晚的頭發，“夫人一點就通。不過，也不是畫餅，等你真的獨攬大權，他何愁拿不回虧空。”
蘇晚這下徹底懂了，鳳眼嘴角笑意疏淺，一雙宜喜宜嗔的眸子若星光流轉，如輕雲籠月。
她笑著眼緩緩掂了腳，狀似在同沈時耳語，卻是旁若無人地在沈時鬢旁印了一吻，嗬氣如蘭道，“夫君驚才絕豔，為妻與有榮焉。”
“好說。”沈時亦輕聲耳語，“拿下了項目，記得給為夫吃回扣就行。”
蘇晚一抬眼看他，忽而笑著挪開視線，巧笑倩兮，“再說，再說。”
路上，蘇晚還是覺得不夠，又打了電話給林奚，林奚自然沒接。
蘇晚不過走個過場，等手機裏語音提示音傳來，立刻掐了電話，轉撥給張豔茹。
那頭張豔茹才從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回來沒多久，回來探了林郡陽額頭的溫度，正坐下在喝花茶，家裏帶來的瓷器，配著雕花銀匙，香氣氤氳，很是愜意。
主治醫生說了，林郡陽今天的體檢結果很好，身體狀況穩定，不過醒來的時間暫且還不確定，但絕不影響生命。這正是張豔茹所要的結果。
如今有人陪著她關懷備至，誰願意對著個老頭子噓寒問暖，演戲奉承。隻要林郡陽不死，那他永遠都是肅園的女主人，誰也奪不走她的富貴榮華。
何況，小奚如今已經進了蘇氏，她打聽過了，人事部給小奚安排的位置明著是個助理，實則是肥差。今年次西區九號以下最大的項目，前景極是可觀，到時候小奚可是功臣，加上她又是林郡陽唯一的親骨肉，有她插在蘇氏的人幫襯，不愁敵不過蘇晚那個丫頭。到時候，她們母女的位置就更穩固了。
要是小奚能跟蘇晚在公司平分秋色，那林郡陽不醒過來才更好。就讓他一直這樣睡著吧。反正蘇氏也養得起這麽個廢人。
吊梢眼掛著笑，正喜色蔚然。蘇晚的電話卻突然來了。
“這丫頭打我電話做什麽？”林郡陽一雙保養得宜，早上才做了新美甲的手堪堪捏著手機，等了半晌才接通。
聲音慵懶，“喂。晚晚啊，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事啊？”她說得做作虛假，林郡陽在旁邊昏迷著，她也懶得做戲扮慈母。
蘇晚道，“媽，姐姐的電話怎麽打不通啊？”
張豔茹眼梢的笑一落，狐疑道，“你找你姐姐做什麽？”又得意笑道，“你姐姐現在幫著公司簽了大項目，有許多事要忙，說不定正忙著應酬呢，你也別打擾她。”
蘇晚在那頭嘴角一抽，眼中嘲諷，開口卻是滴水不漏，滿口著急，“合生的項目敗了。負責的經理回來說是對方負責人一看到姐姐就破口說了些決絕的話，好像是姐姐昨天去他們家鬧事，當著人家一家子親戚的麵摔東西罵人，弄得很難堪，臨了還把人家女兒心愛的東西摔了就走了，對方說是隻要姐姐在，這項目就絕不可能答應。但經理個人再去聯係，對方也是電話也不接。姐姐的電話也打不通，我就怕她受了挫折，萬一……”
“什麽！”張豔茹眼一眯。實在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雖然她不相信蘇晚這個鬼丫頭說的話，可到底林奚是她的女兒，是什麽脾性他這個當媽的最清楚不過。這種事對於小奚來說，還真的是家常便飯。
可是……怎麽就正巧惹上了對方負責人？
她頓了頓，冷眼問道，“合生財團是誰在負責項目？”
蘇晚支吾半晌，“嗯……好像說是李伯伯……”
“哪個李伯伯？”
“李華全。”
張燕茹聞言，一瞪眼。“怎麽是他？”
她自然知道這些年李華全和林郡陽的瓜葛，早是麵和心不和。林郡陽仗著自己蘇氏董事長的身份，吃了蘇氏不少賬目，李華全又是個小股東，以前蘇氏分紅還算可觀，如今早已不成樣子，他上門說了幾回都被林郡陽打太極打了回去，此後便再也沒上過門。如今李家又是世風日下，林郡陽更是沒把他放在眼裏。
不想李華全竟然投靠了合生財團。還做了項目經理。
這可怎麽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