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樂極生悲

見蘇晚順了自己的話頭,林郡陽忙道,“好好,明天你回家,爸爸也想你啦。到時候帶你和你姐姐去寧家,咱們解釋解釋,你跟寧憐是發小,跟寧家淵源又深,千萬不能為了你姐姐一時糊塗毀了我們兩家的交情啊。”

蘇晚嘲諷地一撇嘴,揚眉笑道,“好的爸爸,明天我就回去,今天考完試太晚了,我已經在學校附近的酒店入住了,怕是回不去了,要是爸爸今天有事的話,我現在就趕回去。”

“不用了,你明天能回來就好。自己注意休息。爸爸,咳咳咳,”

林郡陽連咳了好幾聲,蘇晚也不知真假,隻語氣擔憂地囑咐了幾句。

掛了電話,回座的時候,寧憐正在座位上通電話,揉著鼓鼓囊囊的肚皮,一臉撒嬌,“好啦爸,我知道了。我知道,我在自己家地盤你還不放心啊。我先掛了啊,跟你說的別忘了哈。爸爸晚安mua~”

敷衍地打發了寧父,寧憐衝地麵落座的蘇晚撇了撇嘴,“林郡陽還真是事逼,演戲都演到我爸那去了。”

手機往桌上一扔,寧憐笑的有些雞賊,湊過來對蘇晚道,“你放心,我已經交代我爸了,他明天一定讓林郡好好處出洋相,給你出氣。惹上我爸,算他不長眼。”

寧憐雖然孩子氣,整天隻知道吃喝玩樂,但寧父可不是這樣的人,縱橫沙場,在他手下陣亡的競爭對手沒有十萬也有八千,還都是在商界說得出名號的。

腦補了一下明天的畫麵,寧憐縮在椅子裏咯咯直笑,“聽說明天林奚也來。哈哈哈哈,姑奶奶一定喂她喝辣椒水。我看她敢不敢吐。”

蘇晚也隨著她的腦洞腦補了一下,林奚那脾氣自然是敢吐的,隻是吐出來之後的後果,怕是要令她扼腕。

又閑扯了幾句,寧憐還鬧著要去對麵白樺林裏去看螢火蟲,雖然入了秋,可這裏環境清幽,溫度和城市裏自然不同,一些螢火蟲仍是成群結隊地遠處飛舞,遠遠看去,襯著幽藍璀璨的星空,淡淡的鵝黃點點,美的讓人窒息。

蘇晚其實也挺想去的,畢竟除了兒時,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螢火蟲了,更逞論這麽多密密麻麻似星空般。

但看了看伸手不見五指的十米開外,還是勸了寧憐,“這麽晚了,地上有蛇蟲也看不見,你就安分點,再玩會兒我們就去休息,明天還得早起回去呢。”

清寧假日距離市中心足有三個多小時,再加上還要在沈家和寧家來回奔波,不早點休息根本起不了那麽早,依著寧憐的性子若玩必然是要盡興的,那就更沒底了。

寧憐正躍躍欲試,被蘇晚一攔,小嘴一撅,既不想拂了蘇晚的意,又貪玩不死心,孩子似的在原地晃著肩擺動,纖濃的睫羽微垂著在眼下投了一片暗影。

蘇晚無奈地一笑,剛要順勢扶著她安慰幾句帶她進屋,那頭顧傾弋便點了把火。

“這有什麽,大不了不睡唄。”一撇嘴,豪情萬丈道,“直接通宵!放假不通宵,不如去養老。”

蘇晚麵癱,知道自己剛才全白說了,果然,那頭寧憐立刻惺惺相惜地握了他的手,使勁震了幾下,激動之情溢於言表,“知音啊。”

“好說好說,”顧傾弋很是得意,難得的任由女人和他身體接觸而不彈開,轉頭對蘇晚道,“寶貝兒,你就讓我們去吧,別掃大家的興嘛,呐。”他掏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模式,對著遠處晃了晃,“這可是堪比軍旅設備的強遠光,就是隻螞蟻我也能在五米外看到它。”

蘇晚抿唇不語,麵色不是很好看,第六感告訴她,不能讓寧憐去。

“哎呀,晚晚~小晚晚~晚晚小親親~”寧憐見蘇晚還是不同意,但表情明顯不如之前強硬了,忙甩開顧傾弋的手顛跑過來一把抱住蘇晚,搖晃著她的身子,嬌軟軟道。

“就去嘛~這麽好的機會咱們難得一起出去散心,又剛結束考試,這幾天我複習都背昏頭了,哪像你過目不忘,不知筆記為何物。再說了,有姐夫在,什麽危險都叫刺激,你擔心什麽嘛。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寧憐把蘇晚輕輕一推,推到了沈時身上,一撞,剛趔趄便被沈時擁住了,眸色顯然很是受用寧憐的那聲‘姐夫’,那頭寧憐還在衝他使眼色,淡淡一笑,道,“刺激過頭了可別哭。”

“不會不會!”這話就是同意了,寧憐喜得猛點頭,水潤的眼笑得和天邊弦月如出一轍,亮晶晶的,如孩子的眼般純真剔透,在月下閃著澄淨的藍。

蘇晚嗔怪地忘了眼沈時,見他一臉閑適的淺笑,隻能幽幽歎了口氣,對寧憐囑咐道,“那你等會跟著我,別和小顧瘋玩走散了,聽見沒?”心裏仍是隱隱的壓抑,似薄霧朦朧。

“好好好。”寧憐答應得很是爽快,可真到了白樺林裏,四個人正靜靜穿梭在螢火蟲成群壯麗的畫裏,走在後頭的寧憐突然看見一隻微白的東西往遠處灌木叢竄了進去,像是隻小兔子,眸色一喜,忙拉了拉顧傾弋衝那點了點。

顧傾弋也見到了,也是驚喜,那頭寧憐正猶豫要不要叫蘇晚一起,顧傾弋一撇嘴,直接拉了她就去找兔子。

寧憐也怕蘇晚不答應,便興衝衝地猛點頭,看了眼跟審視並肩而行已隔了有七八米距離的蘇晚,貓著腰跟顧傾弋去了。

林中微風陣陣,吹著輕盈的樹葉沙沙作響,眼前又是如畫般的童趣美景,身邊是沈時,蘇晚的心便如陽光下的糖果靜靜淌了一地的甜,警惕心自然就卸下了,隻呼吸穩緩地跟沈時走著,隻嫌這條路不夠長,夜太短。

沈時亦是如此。

等兩人走了許久,眼前微弱的光裏掠過兩隻薄荷綠帶孔雀眼紋的大蛾子,姿態優美,波浪的尾如水中蹁躚的魚尾,又似從風旖旎的飄帶。

蘇晚一見,笑著道,“寧憐看,這是月神蛾。這類蛾子一般隻生長在楓香木槿類的叢林裏,沒想到白樺林裏也……”

身後哪還有寧憐,空空蕩蕩,淒淒的風聲從她身邊擦過一路吹到了遠處二三十米處,也沒見到寧憐和顧傾弋的影子。

蘇晚忙轉身探看,卻怎麽也看不到其他人影。

“啊——”

突然,一聲淒厲的驚叫在西南角他們路過的地方傳來。

“是寧憐!”蘇晚慌道,眼裏全然是驚憂。

“走。”沈時扶住蘇晚往聲源處走,邊提醒她,“小心點,別慌不擇路自己受了傷。”

“知道了。”蘇晚一臉的擔憂,但沈時的話如警鍾般敲醒了她,眼睛也不在四處尋覓,低頭認真看著路。

這時候她自己要再出了事,那真是添堵了。

走了有十來米,蘇晚和沈時邊走邊揚聲喊“寧憐?小顧?”

喊了幾聲,那邊終於有了回應,是顧傾弋的聲音,“晚晚!是晚晚和沈時!”似低頭對寧憐道,忙又仰頭扯著嗓子喊,“我們在這!在這!!快來!寧憐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好像是蛇!”

顧傾弋慌亂恐懼的聲音傳進兩人耳中,便見遠處顧傾弋舉著手電筒在亂晃,忙趕過去。

寧憐正癱坐在地上一動不敢動,淒楚的眼蓄滿了淚水,兩行淚痕在電筒的光下分外醒目。

一見蘇晚來了,她嚎啕大哭,張手就抱住蹲身查看的蘇晚,抽抽噎噎,破著聲道,“晚晚!我被蛇咬了,好疼啊,我會不會死啊?”眼淚如斷線珠子般滾下,燙濕了蘇晚的肩頭。

蘇晚聽她哭,心裏也是酸楚,忙擁著她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別怕!別怕!”

那頭沈時已經扶著寧憐的腳在查看傷口,顧傾弋正蹲在旁邊替他打手電筒,流著黑血的兩個咬孔在白皙的小腿上觸目驚心,周圍的皮膚短短幾秒便腫脹了許多。

蘇晚也看見了,忙叫顧傾弋趕緊先打120,又把電話遞給寧憐,讓她通知會所立刻安排搜救。

沈時掐著寧憐傷口上方,不讓毒血蔓延,蘇晚忙一手扯下發帶遞給他,沈時接過來代替手打了個死結,邊報號碼讓顧傾弋打給顧九。

“顧九,我這有個女孩被毒蛇咬了,目前不清楚什麽蛇,對,你在醫院盡快搜集所有血清,如果這裏的醫院庫存不足,我再通知你,手機注意保持通暢。”

就著顧傾弋的手跟顧九簡單說明,沈時便抱著寧憐往遠處正快速接近的光源靠近。

顧傾弋嚇得要死,一路乖乖地做路燈,等寧憐被趕來的保安放上擔架抬走,他緊抿的唇都沒鬆開過,垂著眼不敢看蘇晚他們,而蘇晚他們也沒工夫去管她,跟著人流走遠了。

身後的白樺林輕風依舊,沙沙的風吹樹葉伴著連綿的螢火星光,美的卻有些蕭條。

顧傾弋沒有跟去醫院,這個時候他隻想到退瑟和惶遽,不敢去麵對因為自己的貪玩而引發的大禍,他能做的就隻是保持自己的手機通暢,然後在草地上不停夜跑,等待寧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