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鴻門宴
乍一見裏頭的東西,張豔茹眼睛都亮了,再看蘇晚,吊梢眼早已沒了敵意,既喜又驚。
這套東西,她平時隻敢路過專櫃的時候多看兩眼,試戴都不敢,就怕戴了舍不得摘下,她又買不起,到時也是丟人。隻沒想到蘇晚這丫頭這麽大方,心裏喜歡的不得了。
滿眼的笑,看蘇晚也順眼多了,“晚晚啊,這麽貴重的禮物,媽媽怎麽好意思收,真是讓你破費了啊。”
蘇晚笑道,“媽這是說見外的話,你跟爸爸把我養育成人,您過生日我送套翡翠是應該的,何況心意是我的,買單的是爸爸,都是一家人。”又撒嬌地看著林郡陽道,“是吧,爸爸?”
“對對,”林郡陽連連讚道,耳邊是賓客們此起彼伏的低聲誇讚,聽在林郡陽耳裏那叫一個舒坦,滿臉的笑攏都攏不住,直道,“晚晚說得對,都是一家人。豔茹啊,別見外,這是女兒的心意。”
張豔茹自是滿眼的笑,雖抿著嘴笑得矜持,那眼裏的得意卻怎麽都掩不住,也絲毫不想收斂。今日,她算是在這波特意宴請來的富家太太麵前長了臉,也是好好地出了口惡氣。
她雖名為蘇氏集團董事長夫人,可那些人背地裏怎麽嚼她舌頭,拜高踩低的話她也沒少聽。說什麽她的名牌衣服都是過季的,凡拿得出手的都是蘇家少奶奶的遺物,她自己隻是個登不上台麵的小門小戶。
思及此,張豔茹吊梢眼暗自媚笑,抬撫著頸下的翡翠墜子,嬌嬌嬈嬈地一捋鬢發劃過鏤花精雕的耳墜子,轉頭對蘇晚道,“快去坐,坐你姐姐身邊,你們姐妹倆坐一起有個伴兒。”
蘇晚溫溫笑著,望著張豔茹邁著小碎步扭著腰往合生財團董事長夫人落座的方向去。
孔雀藍修身旗袍將風韻猶存的張豔茹襯得貴氣十足,她本身又年紀不大,素日就泡在養身館做美容,比之何太太足年輕了一二十歲,此刻她又心情大好,更是豔光四射,渾身的香水味衝的何太太直皺鼻。
張豔茹哪管她臉色不好看,更湊近了幾分,手臂一撩,美甲精致的手搭在了何太太身後的椅背上,挑眼笑道,“何太太,您是玉器行家,看看我女兒給我買的這套翡翠怎麽樣?成色還行吧?不像是去雲南批發的C貨吧?”
何太太臉一僵,這話她自然耳熟。當日在一場慈善拍賣會,張豔茹精裝打扮地去參加,惹得一眾素衣簡妝的貴婦人很是不滿,在洗手間裏,她直言不諱戳破了張豔茹戴的玉器是假的,順口說了這麽一句,沒想,竟然被她聽見了。
何太太抬眼,譏誚地看著張豔茹虛假做作的笑臉,嘴角一抽,笑道,“蘇家大小姐出手自然不凡。張女士好福氣啊,有這麽一對姐妹花承歡膝下。”
張豔茹聽得順耳極了,得意地一挑下巴,那頭的林奚聞言也是挺起了腰杆,喜滋滋地揚眼理了理鬢邊大卷的碎發,便見何太太望過來。
道,“隻是不知大女兒送了這麽貴重的禮物,小女兒又送了什麽?不如張太太拿出來給我們觀賞觀賞,也讓我們一齊開開眼。”說著便望向一眾賓客,裏頭不乏和她同氣連枝的幾個富太太。
幾人本就不甘願來參加這破生日宴,隻是礙於丈夫和蘇氏的合作不得不來充數,又見張豔茹今天這麽得意,還出言挑釁何太太,不是殺雞儆猴嘛。
正不爽,又聽何太太的話,個個擊節讚好,弄得張豔茹臉一抽,收回放在何太太身後的手,瞄了眼神容尷尬的林奚,正不知該說什麽好,那頭蘇晚跟林郡陽已經走了過來。
這時候,蘇晚自然不會救場子,鳳眸不著痕跡地閃過笑,溫雅大方地坐在了林奚身邊的位置。
林郡陽才風光了一波,見張豔茹和林奚又給他鬧事丟臉,心裏窩著火,狠瞪了林奚一眼,嚇得她貓著腰低眼不敢亂動。
“豔茹,你們女人要敘舊談珠寶,以後找個時間再約嘛,這一桌子客人在這,你也不趕緊招呼招呼,菜單定了沒?怎麽還不讓他們上熱菜?快去催催。”林郡陽走過去,笑盈盈對何太太道,“何太太,令嬡也是人中龍鳳啊,和我們晚晚又是打小的情誼,怎麽今天沒一起過來敘敘啊?”
何太太的女兒比蘇晚小一歲,因為都是一個圈子的,所以也有些交情,但並不深厚。林郡陽提她,不過是為了轉移話題,為的是讓恨恨出去催菜的張豔茹不再難堪。
“她出國旅遊去了。”何太太隨口道,臉色仍是不太好看,隻是見慣了場麵,比張豔茹更能摟住範兒,雍容地衝林郡陽一淡笑便撇開了眼。
林郡陽自然知道她現在不舒坦,強笑道,“怠慢之處多包涵。來,大家先吃,菜馬上就上了。”
他一張羅,眾人忙動起來,觥籌交錯,提箸寒暄,待張豔茹回來,一幹人已熱熱鬧鬧,不複先前的尷尬。
她一笑,環視眾人道,“菜就來了,大家不要客氣,盡興為好。”
蘇晚早跟沈時吃過晚飯了,因為誰都不想早早結束這短期內最後一頓同食,足吃了個把小時。此刻除了時不時喝點水,偶爾拿筷子吃點小食也覺得喉中翻湧難耐。
正調整氣息,那頭張豔茹已使著眼色催林郡陽。
兩人端杯過來,蘇晚也隻得站起來,那頭林奚在張豔茹的百般催促眼神下,不情不願歪著嘴慢吞吞站起來。
“晚晚啊,今天你媽媽過生日,你有心了,爸爸跟你媽媽和姐姐敬你一杯。”林郡陽端著酒杯過來,便衝蘇晚右手邊的一個男子使眼色。
那人模樣敦厚憨直,身形矮胖,戴著副銀邊眼鏡,更顯得一雙眯縫眼小的看不見瞳仁,蘇晚先前並未注意到他,此刻一看他,突然覺得心下不好。那人也一直癡癡地望著他,想衝她笑卻又不敢的拘謹模樣。
果然,下一秒,林郡陽的話便印證了蘇晚的猜想。
林郡陽攬著那人過蘇晚麵前,笑道,“晚晚啊,這是大京集團的財務主管,是爸爸好友的兒子,你們小時候還一起玩過呢,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們玩過家家還說長大後要嫁給他呢。”
蘇晚臉微僵,再看那人,眼神已沒了那份疏淡,而是帶了不善的挑剔。
那人見蘇晚看他,再繃不住笑,嘿嘿地咧了嘴,一口被煙熏黃的牙,緊勒在身上的襯衫西裝紐扣全扣。
這樣的人,她蘇小晚就是瞎了,再有人把刀架到她脖子上逼她,她也不可能動嫁他的念頭啊。顏控癌是什麽,林郡陽怕是不能體會。
蘇晚說呢,張豔茹也不是頭一回過生日,怎麽今年這麽興師動眾還來凱越慶生,又請了這麽一大幫人,完全不像林郡陽慣常的做派,看來全是為了趕鴨子上架,讓她騎虎難下,最終隻能任他們擺布。
婚齡將近,林郡陽的急切一點不亞於她自己。隻是,這一招,太膈應人了。好歹,給她找個好看點的啊,那樣蘇晚還能勉強照他的套路玩兩天。
如今……
蘇晚笑的頗為尷尬,望著林郡陽眨巴著一雙水潤鳳眼,意欲很明顯了。她看不上。
“晚晚啊,你也不小了,爸爸是怕你一個人沒個人照料,你要知道女孩子年紀大了不好找啊,你……”林郡陽正準備長篇大論,蘇晚已端著酒杯走到了他左側。
低聲道,“爸爸,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愛挑剔,一般人我哪裏看的上呀,”又揚聲道,“我蘇晚的丈夫,怎麽也不能比我爸爸差呀,玉樹臨風,文韜武略,那是必須的,不然,我就去道觀修仙去啦。讓祖師爺保佑我爸爸福壽雙全,事業日蒸。”
她小嘴一撅的模樣,美得刺眼,又帶了讓人無法拒絕的童真無辜,林郡陽被她說的頗為受用,又見她這般撒嬌,也不好再當眾強迫她。
那個人乍一見蘇晚,早被迷的不知所措,喜歡得話都說不出來。可現在一聽,自然知道沒戲了。殃殃道,“林叔叔,我敬您一杯。”
跟林郡陽碰過杯,他懨懨地抿了一口便回了座,直到酒宴散場,也沒再開過口,隻覷著眼偷瞧過蘇晚幾眼。
蘇晚知道,但權當不知。
這會兒,她更想念沈時了。
你還沒走遠,我已經舍不得了。
蘇晚看著口袋處,隱隱盼著裏頭的手機會響,她想要沈時找她,電話,短信都可以。明知沈時不可能在這時給她添亂,卻仍是製不住自己的妄念。
心裏太在意一個人,便會刻意屏蔽理智,隻希望下一個轉角路口擦肩而來的是他;有鈴聲響是他的消息;一個垂眸一個黯然,他便笑意溫潤地出現在眼前。
所有的設定,明知是不切實際的偏執,卻寧願一味沉淪。知易行難,是人活於世永遠跳脫不出的陣。
“晚晚?晚晚?”
蘇晚聽到林郡陽在她耳邊連喚了幾聲,方回過神來,抬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