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離困

寧憐一聽,心裏冷笑,自然知道林郡陽早巴巴等著趕走媒體,就怕人家把他的破事和罪責報導出去。

身子才往前一傾才要開口,就被寧母不動聲色地挎住了臂彎。

她一扭頭,便見寧母淡笑著對她道,“咱們進去看晚晚。”徑直就往前走,林郡陽還杵在路當口,寧母一笑,“林總,抱歉讓讓。”

那頭寧父也沉眸跟上來,淡看了林郡陽一眼,林郡陽心裏一滯,見三人身後的一圈媒體躍躍欲試,想再阻攔卻也不好開口了。

隻得強顏歡笑,往左退了退,任由寧家三口往蘇晚的病房去。心道,反正有姓顧的那個門神攔著,料想他們也進不去。

顧九的閉門羹他是吃夠的,才要坐到長椅冷眼看戲,卻見寧憐才敲了敲門,那廂病房門在他眼前才露了個縫,便見三個人走了進去。

那叫一個氣,堵得他眼熱麵漲,轉念一想,忙跨步要跟著進去,門卻關上了。

素白淡黃的門在他麵前合上,他鼻子尖都快碰到門板了,一腳前,一腳又忙後,一個趔趄往後一栽,雖沒摔倒卻狠狠惹了個大笑話,那頭圍在原地等第一手消息的記者們哈哈大笑,一些反應快的忙按下快門。

蘇氏董事長林郡陽老邁龍鍾摔閉門

一小時後,當林郡陽看到這條新出爐的頭版頭條,氣的直把報紙摳成了破爛,桌上一套名款紫砂便去了垃圾桶。

寧憐一進門便扭頭關了房門,順手反鎖。

一轉身剛要詢問蘇晚的病情,便見她正好整以暇地靠坐在病**,胸前一張小桌,熱茶醫術,還有一包未開封的零食,是小護士為了搭訕送給顧九的。

寧母見蘇晚這樣,不由笑了,算是鬆了心。她看著蘇晚從咿呀學語到娉婷玉立,兩家交情甚篤,她又和蘇晚媽媽是打小的閨蜜,在蘇少夫人過世後更是把蘇晚當幹女兒看,一路上也是牽腸掛肚。

她身後的寧父倒是表情如常,隻是眼裏的讚賞不言而喻,這孩子和沈時確實天造地設。臨危不亂,條理清晰,大家風範,可惜了沒父母扶助,否則他們這幫老浪早被推到沙灘上曬成鯗了。再看寧憐抿笑著踮腳過去嚇蘇晚,確是個十足的孩子。

他搖了搖頭,笑得頗為無奈。

果真金無足赤。

“呔!”寧憐走近蘇晚,在離她五步之遙猛地一跳過去,掐著手指一指從書前抬頭來的蘇晚,噘嘴怪道,“好啊你,我們擔心得要死,你倒在這閑情逸致,”

又一探頭看了看小桌,歪頭促狹地看著蘇晚,“你家沈時要知道你安然無虞,還在這喝茶看書,怕是要恨自己白操了那份心,你不知道他來我家的時候多著急。我跟你說……”

寧憐坐過去湊到蘇晚耳邊說悄悄話,兩個人咬著耳朵,看得兩個大人滿眼縱容。

寧母拎著手包往左側靠牆的辦公桌走去,雍容大方,笑道,“顧醫生,真是麻煩您了,您看我們寧憐的事還沒好好感謝你,這晚丫頭又勞你費心了。”上次寧憐出院大宴,他們親自給顧九送了名帖,卻被托辭手術忙沒來,讓寧家很是抱憾。

那頭寧憐正跟蘇晚咬耳朵,聞言,偷偷抬過眼去看顧九,遙遙望去,顧九麵容消瘦,肌膚瑩白如玉,一頭烏發卻如浸墨般,更襯得他驚才絕豔,頗為脫塵絕立。寧憐看得眼冒金心,卻故作矜持假裝繼續跟蘇晚說話。

一雙眼卻直往左前方瞟去。

蘇晚看在眼裏,暗暗笑著打趣她,“怎麽?還沒搞定?你們不是總私下聯係嗎?”

她知道寧憐這性子,喜歡一個人恨不得時時刻刻纏著他,好在顧九雖看著冷冷淡淡,耐性卻很好,寧憐找他,總是回的,給他送什麽吃的,甭管外相多心驚肉跳,他都能麵無表情地吃光,然後淡定地一個人進手術室。

寧憐還問蘇晚,“你說他吃完東西就立刻去手術室,會不會影響消化?”蘇晚不好說,總不能直接打擊人家“他不進手術室才性命堪憂吧?”

單憑此事,蘇晚便覺得顧九這人不是一般人,若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實是不逞多讓。

當病房門再次被打開,不過五分鍾不到的事。林郡陽坐在長椅上拉長著臉,再有眼神異樣的過路醫患經過,他已經連眼皮都懶得抬了。

眼前白光漸明,他才一抬頭,那頭靠牆或站或坐的媒體忙蜂擁而來,寧憐才擁著被裹得隻留眉眼的蘇晚慢慢吞吞跨出門來,麥克風已圍了一圈了。

“請問寧小姐,蘇小姐的身體怎麽樣了?看上去很嚴重啊。”一名女記者脆聲搶問,嬌小的身子硬是擠出水泄不通的人群,抻直手臂把麥克風伸到寧憐嘴前。

寧憐雖早有預料,卻還是被這支橫空出世的麥克風嚇得僵了臉,三分之一秒的時間,她轉頭看了看蘇晚,從她的眼神從獲得了答案,笑著傾身湊到那支麥克風前。

“正如你們所見,晚晚的病情很是嚴重,不靠人扶著已經無法站立了,至於病情,顧醫生雖然醫術精良,但這間醫院的醫療設施畢竟有限,他目前還無法完全確定病因。”

眾人嘩然。對麵忙站起來虎視眈眈的林郡陽聞言也愣了愣。

又聽寧憐道,“還好我父親剛才已經聯係了迪拜最權威的醫療團隊,我們現在就送晚晚去就醫,盡快查出病因好及時治療。感謝你們的關心,還請讓一讓,不要耽誤我們求醫。人命關天。”

那幫記者聞言也不敢造次,但這麽大的新聞,千載難逢,他們蹲點了這麽久,不多套點內幕出來,怎麽甘心。

麵麵相覷,他們剛要上前,卻被跨步上前的寧父伸手擋住齊齊湊過去的麥克風。

虎嘯龍吟,擲地有聲道,“十五分鍾後,飛機起航。”

眾人一聽,心料那還有時間,忙散出一條路,讓他們繼續前行,夾道送他們出去,邊提問攝影。

“請問蘇小姐的身體向來不錯,為什麽會突然病入膏肓,請問這裏麵有什麽內幕嗎?”是個戴眼鏡尖下巴的男記者,一雙細長的眼猴精地在寧母和林郡陽之間來回轉。

短短幾分鍾,他們便看出林郡陽頗為忌憚寧母,而寧母對他說話又不留餘地,他們自然對症下藥。

媒體嘛,要的是逼當事人親口發話,是真是假,摻了多少水他們就不管了。斷章取義,添油加醋,圖的是迎合大眾口味,而不是考究論證。

寧母當然知道這幫人的意圖,淡淡一笑,轉頭看了看林郡陽,笑得頗為意味深長,轉頭,卻又一言不發,隻伸手摸了摸蘇晚被大圍巾擁裹的小臉,心疼道,“苦了這孩子了。”

蘇晚也頗為配合,眨眼卻眼霧朦朧,笑得頗為倦怠,又虛軟地往摟著她的寧憐肩頭靠了靠。

這架勢,無聲勝有聲,攝影師興奮地調近焦距,把幾個人的表情眼神錄得一絲不差,閃光燈更是瘋了似的,寧憐從病房門口走到大樓口,短短幾分鍾便覺得眼睛快瞎了,暗悔沒戴墨鏡。

林郡陽從病房前跟了半條長廊,見時局已定,他這個蘇氏董事長還想做下去,不想引起公憤,怎麽也不好阻止寧家人帶蘇晚離開。若是摻在裏頭笑容滿麵地送蘇晚離開又怕被人更逮住話柄說他裝腔作勢,畢竟剛才的一切,媒體們都看在眼裏。

說多錯多,這時候,他隻能假惺惺在大廳問了院長蘇晚的基本情況,又讓他多留心對症的專家,才在放下攝像機和麥克風的記者群裏昂首挺胸地離開。

才走到大樓外,便見素顏簡裝的張豔茹和林奚下車走來,手裏拎著保溫桶,不情不願欲蓋彌彰。

見林郡陽出來,她們頗為訝異,林奚懶得開口問,張豔茹看了看林郡陽,又看了看他身後正收拾家當離開的媒體,上前道,“怎麽了?你怎麽出來了?也不去多看著蘇晚。”這句話她是掩在林郡陽身前說的。

林郡陽眼一瞪,麵色鐵青,死死盯著地上,似要吃人。嚇得張豔茹和林奚都不敢說話,退開到一旁,眼看著林郡陽上了先前送他來的超跑。

兩個人麵麵相覷,眼色頗為歡喜,隻見超跑一動,車前鏡對光一閃,忙又斂住笑,腳步歡快地上了自己的車。

一上超跑,他就氣得把指節握的哢哢直響。

他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掉麵子!對著這麽一大堆媒體,寧家人竟然半點麵子不給他。雖然身份懸殊,可他到底還是蘇氏集團的現任董事長,是有頭有臉的人!他們竟然敢……

想到那幫蒼蠅一樣的記者,沒縫的雞蛋他們還下蛆呢,現在可好,現成的新聞笑料被他們當場擋住,不知道要怎麽造謠!

思及此,林郡陽忙抬頭道,“快,幫我先通知各大報社,買斷他們的這期新聞,一定不能讓他們亂寫!聽到沒!”

沒得到回應,他火大地抬頭一瞪,眼前卻隻有一臉迷茫的大宅司機在後視鏡裏看著他。

他一頹,想到這不是公司司機,忙又打電話給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