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為你善待自己

“哈!”蘇晚一驚,張唇慌著眼仰頭看他,沈時臉上卻仍是波瀾不起,一雙愛笑的眼此時沉鬱鬱的,似山雨早來,低低看著蘇晚,那份不言而喻的怪罪讓蘇晚頗為愧疚地移開了眼。

鳳眸低垂著望著沈時解到第二顆的扣子,素白的襯衫,從肩頭到蘇晚胸前,左側是兩道褶,一淺一深,右邊……

“晚晚,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才讓你敢這樣傷害自己?”

當沈時把蘇晚趴放在**,小心翼翼剝開她肩頭寬鬆的領子,滿眼的灼傷和沁血的紗布如火舌竄入沈時眼裏,心尖似被一陣細小的以極快地速度打入,牛毫似的血珠子才冒了尖便熔岩般貫了四肢百骸。

沈時握了拳,關節在蘇晚看不見的背後哢哢作響,門窗皆閉,隔了十來公分聽得她頗心驚,想扭頭去看,但單是想,便猜到沈時此刻神容眸色,也不敢惹他生氣,隻抿著唇趴伏在套了天青緞麵的枕頭上,鼻間是沈時的氣息,淡淡的令人熏然,身後卻又是她料不準的災難。

黑眸微眯,看著這些傷痕,沈時沉了眼,心裏一股氣在呼嘯亂竄,想怪蘇晚不愛惜自己,可她不過為了自保不得已而為之,想怪林郡陽,可責任最大的是他自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考慮諸多,直接娶了蘇晚,管他姓林的姓蘇的,他沈時還養得起自己妻子,哪裏真需要蘇晚去奪家產,爭那些身外之物。

眸色微閃,他終重重歎了口氣,起身繞過床沿,側背對著蘇晚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了藥出來。

蘇晚一看,才想說話,卻又被負了他的好意,隻軟了語氣道,“寧憐他們剛帶我去處理過了,上了藥的。”

沈時沒說話,隻走到原位,將蘇晚的衣服又往下褪了褪,還好是寬鬆的襯衫,並沒有多蹭到傷口,隻是看著那褪下來藥膏血漬染得畫布似的衣裳,沈時一眯眼扔到了地上。

蘇晚眼角餘光望見了,也不敢多說話,自然知道沈時這時候在氣頭上,她並沒有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但想想如果這副模樣換到沈時背上,她或許會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但沈時隻說了句,“晚晚,是我顧慮不周,那天我不該放你走的。”

隻是這樣一句淡到不能更淡的話,蘇晚卻莫名落了淚來,兩道水痕從白皙的臉上滑下掛在了下巴,她咬著唇一撇嘴,側著臉埋進了枕頭裏,想安慰沈時也想安慰自己,卻怕說出話來讓沈時聽出端倪,隻默不作聲,背上輕柔似羽毛的觸碰卻讓她的淚停不下來。

她想告訴沈時,她一點也不疼,隻要能騙過林郡陽,不耽誤婚禮,哪怕讓她以後毀了這背她也不在乎,反正沈時不嫌棄她又怕什麽呢,可是此刻,她自作孽傷了自己,沈時卻毫無怪罪,這樣溫柔替她善後,說出來的話怪的卻是他自己。

偌大的臥房,隻有暖風從頭頂中央空調呼呼吹出的聲音,偶爾沈時蓋上酒精瓶,從藥箱翻找藥膏的聲音,窸窸窣窣輕得幾不可聞,卻在蘇晚耳中似一道道滾雷連綿起伏,自此之後,她一定更善待自己,不為其他,獨為了沈時這份細致入骨。

不知是蘇晚累極,還是沈時的動作太過輕柔催人,當沈時處理好所有大大小小的傷口要合上醫藥箱時,發現這丫頭竟然趴著睡著了。

輕笑了一聲,他把東西都挪到了地上,又調高了空調溫度,開了加濕器,任由她的傷口暴露著。寧家安排的私人飛機在一個半小時後起飛去迪拜,讓她再睡會還來得及。

剛拿了薄毯替蘇晚蓋了沒受傷的下肢,那邊沈時的電話就響了,是寧憐。

沈時看了來電顯示的號碼,看了看仍熟睡的蘇晚,拿著手機到門外洗手間才接通。

“喂!沈時!你有沒有欺負我家晚晚啊?!”換在平日裏,你借寧憐八個膽子她也不敢這麽跟沈時說話,但她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妥,又有寧母撐腰,這才大著膽子打了電話來查水表。

“我跟你講,晚晚現在可弱著呢,你別亂來啊。不然,我們可不放過你。”聽電話那頭毫無動靜,寧憐忙又加了句。反正得罪了,也不怕多說幾句。

想到這,寧憐有一種莫名的勇氣冉冉升起,對著投來讚許目光的寧母驕傲地昂了昂下巴。

那頭寧母坐在那端著咖啡,才小啜了一口,被寧憐這模樣逗笑差點就噴了出來,忙拿了紙巾擦嘴角,無奈地看著這開心果似的寶貝女兒。

餘光見到從門口西裝革履而來的寧雲禮,又速斂了笑,沉著臉微往屋內撇了頭。

倒是寧雲禮彬彬有禮地走過來對寧母淺鞠了一躬,看著衝他擠眉弄眼的寧憐莞爾一笑,指了指頭頂便上樓去了。

寧母很是看不慣,視若無睹。寧憐邊打著電話,邊怪嗔地過去推了母親一把,撅了小嘴,當下寧母就投降了,重歎了口氣,麵容也不再那樣難看,隻頗為無奈地看著她,指了指電話。

寧憐忙又對沈時道,“別忘了哈,十二點半的飛機,來我家飛機坪。”

那頭沈時淡道,“知道了。有勞。”

掛了電話,沈時直接洗了個澡方出去。蘇晚仍是未醒,身上的薄毯仍維持著沈時離開時的模樣。

寧宅

“媽~”寧憐放了電話,走過去撒嬌地抱著寧母的手臂坐下,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跟您說過多少遍了啊,不要對我哥那樣。”

寧母頗為不善地一眨眼。

寧憐無語,歎了口氣道,“你說都是親生的,你對我跟我哥咋區分對待呢?”

她仰著小臉,一臉孩子氣地絮叨,沒見寧母驟垮了臉,仍喋喋不休,“別人家都是重男輕女,咱們家為什麽重女輕男呢?媽,你說為什麽?”

寧憐眨巴著一雙水潤的眼俏皮地望著寧母,半天也不挪不開眼,似非要問出個究竟來,見寧母撇開臉不理她,她又撒嬌地搖了搖懷裏的手臂,嬌糯糯道,“說嘛說嘛~媽~”

那一聲媽,拖長著眼,又軟又甜,直把寧母的心給喊化了,隻得無奈地回過頭來,“因為你.媽我也是女的,行了吧?”

“啊?”

“啊什麽?”寧母見唬住她了,忙推開寧憐的手站起來,“快去房間收拾收拾,這次咱們送晚晚去迪拜躲幾天,順便看看新公司的運作,你呢就在那旅遊幾天,散散心,等開了學可就沒這麽清閑了,快大四的人了。”

寧母看著亭亭玉立的女兒,一雙精致柔婉的眼似霧非霧,歲月如梭啊,沒想到一眨眼都過了這麽多年。從前她認定自己無法容忍的事,竟半睜半瞎容了這麽久。當年才落地的女兒已長大成人,而那個眉眼精刁的孩子……

她抬頭看了看樓梯方向,眼一哂,輕推著還在玩手機的寧憐,“快去啊,沈時可是很準時的。”

“……”寧憐雖然剛才大著膽子去質問,可心裏還是很怕沈時的,一聽,忙腳步如飛往樓梯竄。

當蘇晚正睡意昏沉,忽聽沈時幽幽輕輕的聲音在耳邊似近似遠,暖暖的風帶著好聞的氣息拂過她睡得薄紅的小臉。

“晚晚,起床了。我們該走了。嗯?”

蘇晚以為自己是在夢中,一開始沒理會,隻眨了眨睫毛,把耳朵埋進枕頭裏準備繼續睡。下一秒,臉上卻一重,輕柔的壓迫感帶著熟悉的溫度,有遊絲般的呼吸吹在她臉上,癢癢的讓她不得不睜開眼。

入目是沈時含笑的俊臉,墨眸三分笑意,專注地望著蘇晚,近在咫尺,蘇晚雖睡眼惺忪仍能看到他眼裏的自己。

“嗯?”她從喉間呐出困頓。

沈時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臉,拂開垂在她眼前的發,若細雨輕風道,“起來了。還有半個小時飛機要起飛了。”

雖然是私人飛機,但航班也是提前預定的,若更改可能會造成不小的影響,風險必然也不是陸上交通所能及。

蘇晚眨了眨眼,身體倦怠地似一團棉絮般,慢慢騰起身子,卻發現腰僵疼的厲害。

趴著睡了這麽久,是個人都能疼,何況算後腰弧度大,胸前又不小,這樣的體.位維持久更覺得連尾椎骨的存在都感覺不到了。

“嗬嗬。”沈時見她哎呦扶著腰,秀眉微蹙,小臉疼擰,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被蘇晚扭頭一瞪。

“笑什麽!還不快來扶我?”蘇晚也不擰著臉了,一股氣憋在胸口上不來,本來她就有起床氣,現在身體不舒服脾氣就更大了,沈時這時候還笑話她,簡直是在找死。

蘇晚氣得很明顯,沈大少爺也不瞎。忙殷勤地過去扶住她,小心攙她起來,途中艱難暫不贅述。

好不容易幫蘇晚穿了幹淨衣服,帶她去洗手間洗漱完,沈時一看時間,已經所剩不多。

隨手從櫃子裏拿了條羊絨的圍巾在外頭等蘇晚。一幹行李早在蘇晚睡覺的時候,沈時已經拿去了後備箱,此時隻得這姑奶奶上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