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歲月靜好

因為背上有傷又不肯讓沈時代勞,加上蘇晚向來顏控到令人發指,在洗手間足折騰了十來分鍾才出來。

沈時扭頭一看,一身暗藍的真絲長裙,配上偏冷色調的妝容,蘇晚眉眼疏淡,頗為冷豔高貴,半點看不出重傷的樣子。

他一皺眉,走過去從她後背領口往下看了看,還好沒再出血,一瞥蘇晚,輕柔將搭在臂彎的圍巾裹上香肩扶著她出去,“看來為了更好地伺候好未婚妻,為夫應該深造一下畫皮技術。”

蘇晚抿嘴暗笑,知道沈時這是在警告她,也不敢反駁,隻仰著臉衝他笑得天真無邪,“那就有勞未婚夫了。我果然是最幸福的女人。”

這話很甜,沈時一哼,打開車門,抬手抵著拱門上方扶蘇晚進去,並不說話,眼底的融融笑意卻出賣了他。

再俗媚的話,從心上人嘴裏說出來便似糖如蜜,劈天蓋地的負麵情緒都能溶在這團光裏,輕輕一嗅,連二氧化碳都帶著甜味兒。沈時還是挺好哄的。

蘇晚這樣想著。看著他關上後車門,繞過引擎蓋去開車,正午的陽光打在他身上,挨著他鬢發的塵埃都透明若星星點點的光,麵若刀削,沉如海,靜若竹,這樣的男人在哪裏都是個發光體。

蘇晚念及自己何其有幸,這樣好的人,竟等了她七年,魚雁無往對麵不相識的七年,她因為陷於困局才沒有心思去理會那些追求者,一心隻想著脫困隻想著奶奶和與沈家的婚約。否則,若太平盛年,她怕也抵不住玩心。

那沈時呢?那七年,他到底是怎麽打發荷爾蒙炸裂的青蔥歲月?

蘇晚坐在後排靠右,因為怕碰到傷口,身子微微前傾,左腳踩在隆起的隔斷上,上頭支著手肘,嫣唇微啟輕咬著指尖,就那樣媚然然地抬眼看著沈時,為了突出長裙的幽藍,她在眼皮刷了薄薄的淡金色混白眼影,這樣撩著眼皮更顯得眼睛明亮若星,暈染在一團月光裏,出塵又朦朧誘.人。

沈時將車子開出別墅,直到快出小區大門,蘇晚仍那樣時不時抬眼望沈時,沈時一笑,望了望後視鏡又移開眼注意前方,“怎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蘇晚一笑,貝齒瑩然如玉,鳳眸燦若星輝,瑩瑩點點的笑意從玉鈴般的笑聲傾流而出。她也不扭捏,彎眸道,“是啊,沒有未婚夫的盛世美顏下飯,我腰都瘦了一圈兒。”

她雖是打趣,但這見消的體型卻是真的,原本增一分嫌肥,減一分嫌瘦的小臉已微微陷了後頰,若不是蘇晚化妝技術了得,直接把這份過度的立體化成冷豔,怕就不敢見人了。

沈時看了看後視鏡裏巴掌大的小臉,笑眸半沉,沉吟半晌才道,“等會兒我讓顧九製定一份食療單子過來。婚禮還有一周,來得及。”

蘇晚才想揶揄他,你這是嫌棄我了?

便聽沈時繼續道。“雖然隻有晚晚身體健康,為夫無所謂你什麽樣子。不過到時全球媒體集聚,他們的攝影技術過不過關就不在為夫可控範圍內了。要是未婚妻不介意,食療的事也可作……”

‘罷’字尚未出口,蘇晚便沉聲截道,“療!手機。”

小手朝前一攤,等沈時從口袋拿了放到她掌心,蘇晚忙翻出顧九的電話直接撥了過去,問的那叫一個細致,再三叮囑顧九一定要多用美容藥材,力求精益求精,口感如何她不在乎。

所以,顧九便在每一份藥材裏,加了黃連。直吃的蘇晚眼淚都快擠出來了。倒還別說,這貨雖苦,但下火清熱,幾頓下來不止皮膚更白皙了,連背上的熱度也被拔了六七分,配上顧九秘製的燙傷藥,才吃了三天落了痂的患處隻剩極淡的印子,估摸著到婚期,再上一層薄粉應該會毫無瑕疵。

對此,蘇晚罵了三天也開始改口了。

“顧九的份子就別收了,就當醫療費了。”蘇晚洗了澡出來,撥弄著才吹幹的長卷發,蓬鬆瑩亮在客廳直垂兩米半的水晶吊燈下泛著白光。

到迪拜後,他們便和寧憐他們分了手,住進寧家在商業區附近的複式公寓裏,這裏地處黃金地段,樓價極高,鬧中取靜,比起國內的小區設施保全和綠化更精細,一牆之隔,便仿若從摩登躍入返璞,處處花木蔥鬱,一應娛樂休閑齊全,還附帶小型的遊樂場和商業街,完全超出了一般生活小區的規模,隔音又極好,玩夠了進家門,便又是一個獨立的安靜世界。

蘇晚在這幾乎樂不思蜀了。什麽都不用想,不用擔心接到負能量的電話,不用擔心出門遇到不想見的人。

晨起被沈時的早餐香氣叫醒,兩人對坐飲食,手牽手去小區外散心,回來時,鍾點工已經把家裏收拾一新離開了,衣櫥裏是熨好的衣服,桌上是洗好的水果,沈時親自煮的咖啡也恰到好處,香氣嫋嫋茵茵一路從玄關把人勾進去。

整整三天,兩個人的世界隻有彼此,這樣的安靜,似乎一切的喧囂和煩難都被留在了海關外的天朝,所有一切無關美好的東西都與他們分隔在兩個次元。

蘇晚換了拖鞋進去,沈時在身後帶上門,這裏的天氣和國內不同,國內已入了秋,晝夜溫差極大,晚上出個門都覺得寒浸浸的冷,這兒卻仍是35,太陽熱的耀眼,蘇晚直想穿超短的薄料,但又怕觸及當地禁忌,隻得在外頭罩著薄紗圍巾。

一進門,她忙把圍巾扯下來掛到牆角的衣架上,換了拖鞋,尋香而去,身上卻又黏膩膩的不舒服,轉頭對沈時道,“我先去洗澡。記得倒咖啡。”調皮地衝沈時眨了眨左眼,蘇晚便進了一樓浴室隨手帶上門。

中央空調24小時不停歇地工作,屋內涼爽合宜,桌上菲傭洗好的水果已被冷氣吹幹了水珠,一應熱帶水果都是最新鮮的,從下樹到擺上餐桌,前後不會超過一天,這讓嗜好水果的蘇晚當成了留下的最大理由之一。

沈時從消毒櫃拿了兩天咖啡杯具,各倒了半杯咖啡放涼,便去了洗手間衝澡。

等蘇晚出來,沈時也正好開了對麵浴室的門。

蘇晚衝他淡淡一笑,踩著雪白的軟毛地毯往餐桌去,看了看半杯咖啡拉開朝北的椅子坐下,等沈時過來續。

精致的骨瓷瓷器,還是少見的畫瓷,精工細作,古典韻味淡雅,是個含笑的漢妝美女,連每一絲鬢發都勾勒的細致入微,在遙遠的中東看到這樣的家鄉特色,蘇晚心裏是歡喜的。

隻是。

“未婚夫,你用這套瓷器來裝咖啡。不太合適吧。”素手挪了杯續到八分半滿的咖啡,濃鬱的可可香氣撲麵而來,觸手瓷器溫如細膩,光滑的畫痕讓人愛不釋手。

沈時一笑,“未婚妻說的委婉了。”

他放下茶壺,往四米開外的開放式廚房去,打開頂層的櫃門,對蘇晚揚了揚眼,笑道,“不如,下次用這幾套。未婚妻隨意。”

蘇晚一撩眼,麵上的笑便僵住了。

滿眼的茶具,皆是金色,蘇晚眼力好,雖隔了段距離,仍能看出那是足金的器具,上頭浮雕花紋繁複,七彩寶石鑲嵌,一些甚至被各色濃色寶石蓋的麵目全非。

土。

蘇晚收回頗驚的眼,低頭不語,隻攪著杯裏的咖啡。

沈時暗笑不語,從櫃側拿了方糖出來,夾了七八塊到小碟子裏端出來,往蘇晚杯裏加了一顆。

蘇晚看著白如雪的糖塊漸漸沉入咖啡,杯壁的咖啡又漲了漲,恰好九分,不過她在國內一般加一顆半。

沈時放了糖碟,淡道,“這糖我嚐了,甜度高。一顆足矣。你試試,不夠再加。”

蘇晚點點頭。心道,沈時這麽細心,怎麽會記不住這些小事,突然有些愧疚地抬眼。

她從來沒有像沈時對自己一樣用心。一直,都沒有。

鳳眸光漪瑩然,神容疏淡,眼裏卻深得讓沈時頗為受寵若驚。

伸手揉了揉蘇晚的發,笑道,“怎麽了?未婚妻你這樣看著我,為夫甚是惶恐。乖,別這樣看我,我怕我忍不住。”

蘇晚微一瞪眼,怪沈時煞風景,轉眼又眸色如前地看著沈時,滿腔的話要說,卻不知從何處開始。

從重遇沈時的那天起,蘇晚的人生便風波四起,每一次都是沈時善後,每一次都讓他牽掛憂心,甚至帶累了沈家的幾位長輩。雖然她不知道這些事情沈家人是不是事無巨細都知道,但他們牽掛她的心,蘇晚一直感受的到,所以才這樣快速地墜入了沈時編織的蜜網。

甘之如飴。這個詞一直是沈時用在她身上,其實,她又何嚐不是。

雖然麵前這人總時不時給她下套,讓她自以為占便宜卻總吃虧,可他給予的安心和溫暖,是蘇晚所有的理智都拒絕不了的。

她是不是越來越離不開沈時了。這樣的想法,讓她覺得甜蜜,又隱隱恐懼。

當一個人,把所有的歡喜都寄托到另一個人身上,她或許可登高一極,也可能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