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至九十五章硝煙

兩人靜靜偎著,沈時看著麵前蘇晚的影子,蘇晚看著一個個往上竄的數字。

直到跳到了57,她才警醒著站直身子,等電梯門一開,鳳眸便彎了笑,挽著沈時的手臂笑盈盈跨出去,巧笑倩兮,似一支含露待放的溫室嬌蘭。

主桌離舞台近,離門口最遠。當所有人都在對著後頭的新人交口稱讚,林郡陽才越過人頭看到走廊盡頭消失的一抹白影,耳邊是眾人議論聲聲。

“這新娘子可真漂亮。我參加這麽多場婚禮,還沒見過這麽隆重的婚紗,誒,聽說是那個誰誰誰設計的?”

“真的假的?那可是世界首屈一指的設計師,聽說單是他家的成品都要30萬起價,定製起碼得翻十倍。”

“十倍算什麽,聽說這套婚紗所有的寶石鑽飾都是沈氏集團珠寶公司精挑細選的壓箱底,有市無價。咱們等會多看兩眼,飽飽眼福。”

林奚坐在主桌邊上的貴賓席,聽著耳邊的聲音,暗掐了腿上的禮服布料,心裏又妒又恨。

憑什麽蘇晚從小到大什麽都是好的,連丈夫也是人中之龍,萬裏挑一。這麽帥,還是沈氏的現任總裁,如果早讓她遇見,哪裏還有蘇晚的事!?

她暗暗悔恨,當時為什麽撞見後沒有往沈家調查,那個人竟然就是沈時!她在名媛圈對這個名字如雷貫耳,可沈時為人低調,很少在公眾場合露麵,各大商刊雜誌要采訪皆被回絕。

再轉頭一看這排場,林奚更是氣得胸前矽膠都要炸了。

林郡陽和張豔茹哪裏能比她好些?

沈家人一口一句謝,直喊他親家,謝他教女有方,說以後兩家要多走動,這要在往常,林郡陽早開心地上天了。這會兒,他是敢怒不敢言。

明知沈家是始作俑者,他卻隻能點頭哈腰地應付,違著心道,“哪裏哪裏。你們沈時也是人中龍鳳,我們家不知哪裏來的福氣能得賢婿如此,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他說的皮笑肉不笑,臉都笑僵了,那頭沈老太卻一板臉,脆聲道,“我們晚晚多好的媳婦兒,是我們沈家祖上積德才娶到這樣的好孫媳婦兒。林總你何必過謙?等你嫁親生女兒的時候再說也不遲。”

林郡陽一愣,眼一瞪,沈老太太一推老太爺,老太爺忙瞪回去,虎睛龍目,氣勢逼人,林郡陽哪扛得住?

一扁著嘴,眼睛都不敢再往上看,直垂著眼,心裏頭的氣卻直直衝上來。手往口袋裏一伸,摸到了救心丸的瓶子卻又不敢在人前拿出來遭人詬病,隻生生硬忍著。

旁邊,張豔茹被沈老太和顧寧婧的衣著首飾駭得不敢吱聲,見林郡陽不對勁,一瞧他,胸口正劇烈起伏,一駭眼,便知道他心髒病又要犯了,可這局勢……

正要扶著林郡陽去洗手間吃藥,燈光卻乍暗下來,頭頂霓虹旖旎,一道巨光從遠處射過來,直直投向舞台。

舒緩的音樂乍起,在眾人翹首期盼中,蘇晚挽著沈時沿紅毯走來,主桌便在紅毯盡頭,張豔茹頓時隻得縮回手,眼看著蘇晚笑顏如花地朝自己這頭走來。

紅毯兩側是由十萬朵鮮花修束而成的拱門,輕紗覆頂。兩側是粉雕玉琢的可愛花童拎著小花籃朝新人撒花瓣。

漫天花雨下,蘇晚在半光裏半明半滅的臉美的讓人窒息,也讓林郡陽和張豔茹他們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他們費盡周折要壓製蘇晚,本以為勝券在握,卻不想,她竟然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找到了最大的靠山,他們還得在這強顏歡笑受閑氣。

耳邊,沈家人一個勁兒交頭低語誇蘇晚,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林郡陽和張豔茹聽得一清二楚。

“看那小兩口,真是珠聯璧合,終於修成正果了,這是蘇家先人在天有靈,看著呢。”沈老太說最後三個字的時候,語調刻意,一雙雖有皺眉卻清韻不減的眼似笑非笑看著林郡陽和張豔茹,噎得他們隻能一捏鼻子,氣往肚子裏咽。

沈老太爺自然唯妻是從,擲地有聲地附和,“自然,我們沈家的孫媳婦兒哪能差,根正苗紅,大家風範。

張豔茹才在暗色裏一撇嘴,沈老太爺又意有所指道,“誰要是敢欺負我沈家人,就是跟我沈風過不去。也是跟閻王爺過不去。”

這話雖說的輕飄,可裏頭的意卻不輕,如千斤巨石猛地從林郡陽和張豔茹頭頂壓下來,直讓他們脊背一寒,冷汗津津。

沈風的名號,別說是在商界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就是沿路隨便拉個人,隻要年歲上30的,就沒有不知道這號人物的。當年單槍匹馬投筆從戎,短短五年,在軍界便聲名赫赫,為了搶回未婚妻,隻拿了十發子彈便單刀直入毒梟巢穴,不止護了妻,還把猖狂金三角數十年的梟首腦袋也割了下來扔進當地最大的販毒酒吧,回國卻又扔了槍杆子下海經商,一手創立了沈氏集團。

直到現在,在金三角,禁.毒大隊都比不上沈風兩個字管用。

林郡陽和張豔茹是什麽東西,哪裏敢叫板,嚇得腳脖子都抖了。

那頭沈老太爺還不放過他們,直看著他們,威厲地“嗯?”了一聲。

話音甫落,張豔茹忙和林郡陽點頭,連道,“當然當然。誰要欺負晚晚,我們也不輕饒。決不輕饒。”

因為恐懼,聲音自然就大了些,幸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舞台上的新人身上。沈老太見他們太不禁嚇,忙笑著推了沈老太爺一把,“快看你孫媳婦兒謝我們呢。”

眾人往台上一看,蘇晚正拿著麥克風,在聚光燈下笑意瑩然地致辭,正說道,“感謝沈家對我的厚愛,給了我這樣完美的婚禮。這裏的一草一物都是我童年幻想的合該屬於我的婚禮,隻是這麽多年,光陰似箭,我的人生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大家對此也都有耳聞。七年前我的父母突然車禍離世,是我的養父林郡陽先生托起了搖搖欲墜的蘇氏,讓我能繼續享受公主的生活。我此刻最想感謝的人,是我父親,林郡陽先生!”

蘇晚朝林郡陽一伸手,聚光燈隨之而來,將他惶然的臉照得一清二楚。

林郡陽正被沈老太爺嚇得暫未平複,又聽蘇晚莫名提到他,腦子還沒轉清楚,強光一照,頓時兩眼一蒙,還是身旁的張豔茹推了他一把,“郡陽……”

這時候可不能出醜。

林郡陽一回神,看了看張豔茹,在沈家人的笑意中被司儀擁上了舞台,上階梯的時候,他一個腳步不穩,踉蹌一下差點摔倒,被眼疾手快的司儀扶住了。

後頭賓客哄笑一通,林郡陽老臉一紅。

司儀忙對著話筒道,“我們的老嶽父看來心情很是激動啊。”

林郡陽強笑一聲上了台,麵色不太不好看,卻被蘇晚挽著說了許多感人的話,眾人正聽得淌眼抹淚,便見蘇晚乍破涕為笑,對著林郡陽道。

“今天,我爸爸來得有些晚,大家都知道。婚禮開始前不足半小時,他才進酒店大門。”

底下賓客麵麵相覷,林郡陽一顆心也提到嗓子眼,這丫頭不會要拿他遲到做文章怪他誠意不足吧?

蘇晚見他惶然,心知林郡陽想得淺薄,鳳眸淡笑,歪著頭靠在林郡陽頭側對著下頭賓客一字一頓道,“其實,我爸爸是在家收拾行李。”

“!”林郡陽惶然。心知不好。

才要搶過話筒阻止,蘇晚哪會給他機會,將右手的話筒換到左手,“我爸爸為了蘇氏兢兢業業,含辛茹苦把我養大,雖然媒體總是報道他是謀朝篡位,奪人家產,但其實事實並不是如此。”

林郡陽微一瞪眼,聽著蘇晚繼續替他‘辯白’。“早在接手蘇氏的時候,我爸爸就做過允諾,等我結婚,他便交出蘇氏大權,舉家搬出肅園回到他原本的房子安度晚年。雖然我再三挽留,說蘇氏不能沒有他,可我爸爸心意已決,不想讓人詬病,而且,他心髒病一直很嚴重,隻是為了替我鋪好路才一直強撐著,連心髒移植手術這樣的大事都延誤了。”

下頭人一陣嘩然。誰都知道林郡陽一向身體康健,努力維持著自己老當益壯的形象來拒絕重選董事長。這個爆料讓底下的快門聲頻繁地幾乎蓋過舒緩的音樂。

蘇晚眼前一片白光,根本看不清東西,隻笑靨如花,明媚荼蘼,林郡陽本就身體不好,被強光一通猛照,頭暈目眩,蘇晚適時扶住他,忙道,“爸爸,是不是心髒病發了?”

手一探,林郡陽還來不及反應,左口袋裏的救心丸藥瓶就到了蘇晚手裏,眼睜睜看著她擰開瓶子遞了藥過來。

一時,林郡陽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惶然看著底下人一陣竊竊私語,一旁的司儀見狀忙道,“老嶽父你就快吃吧,喜事可不能變……”

‘喪事’二字雖未脫口,卻不言而喻。

林郡陽當即氣得臉色煞白,唇色暗紫,心髒劇烈跳動,看著台下賓客見狀驚駭,也隻得拿了藥幹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