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黛看了趙亦秋一眼,說道:

“我哥哥告訴我,因為趙哥哥打不過我哥哥嘛。”

中年書生聽後縱聲大笑,這一笑,倒把石小黛弄得莫名奇妙,不覺問道:

“你為什麽笑嘛?”

那中年書生也不回答石小黛所問,冷冷又看了趙亦秋一眼,道:

“打擾了閣下很多寶貴時間,深為抱歉,我也不再讓你討厭,我要走了,你們好好談吧。”

餘音未息,身形展起,直向林內躍去。

趙亦秋也在中年書生躍起之際,身形比他更快,截在他的前路,喝道:

“如果你不把來意講明,我就不叫你離開梅花嶺半步。”

那中年書生冷笑道:

“閣下好大的口氣,你想留住我,大概還做不到吧。”

石小黛已飄身在趙亦秋的身側,拉了拉趙亦秋的衣角道:

“趙哥哥,你就讓他走吧,他也沒有欺負我們。”

石小黛深怕趙亦秋不是中年書生的敵手,中年書生能跟陰陽劍客打個平手,趙亦秋怎能打得過中年書生?

石小黛自然想不到,他身邊的趙亦秋,正是陰陽劍客。

趙亦秋輕輕推開了石小黛,說道:

“石姑娘,你不要管,我要問問他跟我到梅山莊是為什麽,否則,我就不讓他離開梅花嶺。”

石小黛就怕趙亦秋不是對方敵手,如果真動起手來,怎麽辦?她心裏一急,向趙亦秋道:

“趙哥哥,他不是壞人啊,我們跟陰陽劍客交手時,就是他救了點蒼三劍老前輩呀,你就讓他走吧。”

趙亦秋一聽他救點蒼三劍,又勾起了滿腔怒火,怒道:

“不管他是好人壞人,我就不讓他走。”

中年書生縱聲一陣冰冷長笑道:

“石姑娘說的不錯,要不看在石姑娘的麵上,就憑閣下這副德行,我非教訓你不可。”

趙亦秋暴喝一聲,右手一揚,迎麵向中年書生劈出一掌。口中喝道:“那你就先接我一掌試試。”

中年書生見他驟然出手,臉色微變,右手一吐,硬把趙亦秋排山倒海的一掌,接了過來。

趙亦秋見對方硬接自己一掌,長嘯一聲,身子一躍,直向中年書生猛撲過去,雙腕齊翻,“仙人指路”,指點中年書生當胸“璿璣”重穴。

中年書生心裏微吃一驚,身子一沉,右掌駢指如戟反點趙亦秋“丹田”穴。

但趙亦秋這一招可虛可實,身子突地一旋,左掌疾吐,掌力勢若雷奔,已向中年書生狂卷而至。

趙亦秋這兩招配合得快逾電光石火,中年書生先機被克,微落下風,就在他撤掌之際,趙亦秋的掌力已經卷到。’但他也非弱手,身子一個“鯉魚倒穿波”往後竄開八尺,雙掌一吐,忙推出一股掌力,又硬接了趙亦秋的一擊。

兩股潛力相互頂撞,發出轟的一聲,折技四濺,那中年書生微微往後退了半步,趙亦秋卻安立不動。

中年書生見掌力遜趙亦秋一籌,長嘯一聲,翻腕錯步,猛向趙亦秋撲到,連續搶攻三掌。

這三掌是中年書生挾怒而發,功夫的確不同凡響,隻見掌風過後,二丈以內的小樹,吧吧應聲而折。

他們倆人一交上手,把石小黛急得不得了,忙向中年書生道:

“你不要跟趙哥哥交手吧,他打不過你的。”

那中年書生說道:

“石姑娘,你放心,你趙哥哥功夫很好呀。”

石小黛又道:

“你不要跟他打吧。”

中年書生又道:

“是你趙哥哥要通我打的嘛,不過你放心,我打倒他就是。”

石小黛一聽,突然她覺得奇怪,他哥哥石嶽說趙亦秋的武功不行,怎麽現在卻跟這個中年書生打個平手?

而且她見趙亦秋有時候還把那中年書生追得節節後退。

現在她才知道趙亦秋的武功很好,隻是不炫露出來就是了,她心裏一喜,不覺怔怔地望著他們兩個人動手。

片刻間,趙亦秋與那中年書生已互攻了十招左右,依然無法打出勝負。

趙亦秋暴喝之下,又向那中年書生劈擊兩掌。

中年書生冷笑聲中,讓過兩掌之後,乘隙也向趙亦秋搶攻兩掌。

於是,他們兩個人,各展所學,點擊對方要害。

趙亦秋存心把對方毀在掌下,所以一出手,便一連猛攻,出手快、準、辣,那中年書生拚命攻出三掌,迫出趙亦秋猛攻之後,身形橫裏閃開三尺,冷冷說道:

“閣下果然好俊的功夫,不過我可沒有閑功夫陪你了,他日有緣,再重領教益吧。”

趙亦秋大喝道:

“如果你想闖出梅花嶺,可沒有那麽容易。”

那中年書生冷笑道:

“那就試試看。”

看字未落,人形一展,直向林內奔去。

趙亦秋雙足齊點,人影閃處,又向那中年書生截去。

中年書生倏一旋身,右掌一揚,猛向趙亦秋劈出一掌。

趙亦秋一驚往後退了數步,那中年書生就在趙亦秋後退之際,拔出銀笛,一招“橫掃八方”又自掃到。

中年書生這兩手奇快絕倫,趙亦秋身形還未站穩,中年書生第二招“橫掃八方”又自橫擊而至。

趙亦秋吃驚之下,使個“鯉躍龍門”閃開一丈來遠,避過一招。

但中年書生就在趙亦秋閃身刹那,人影閃處,已去得老遠。

趙亦秋又想追去,但他明白無法追上對方,隻氣得怒視著中年書生遠去的背影。

他心裏狠狠忖道:“假如我以後再碰到你,非叫你喪生在我陰陽劍下不可。”他思忖間,石小黛已緩步移到他的身側。

石小黛看了趙亦秋發怒的臉色,戰戰兢兢說道:

“趙哥哥,你不要生氣吧,他又不是壞人。”

趙亦秋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語,石小黛忽然問道:

“趙哥哥,你的功夫很好嘛,怎麽我哥哥說你功夫不行?”

趙亦秋心裏一驚,知道自己剛才跟中年書生交手時,已露出武功,他恨得咬了咬牙,口裏說道:

“我根本沒有什麽功夫,怎麽你說我功夫好呢?”

石小黛說道:

“你騙我,剛才我已經看見了。”

趙亦秋強辯道:

“那是我在拚命,那中年書生不敢硬接,所以打個平手,如果真正打,我決打不過他,何況他看你的麵上,不敢向我下起辣手,你大概沒有看出來吧?”

石小黛被趙亦秋這麽一說,深信不疑,含情脈脈地注視了趙亦秋一眼,說道:

“趙哥哥,我們要回家了嗎?”

趙亦秋點頭道:“好吧,我們回去,你父親大概又在找你了。”

他們並肩而行,緩緩向嶺下走去……

走了一程,趙亦秋似有所悟,問道:

“石姑娘,聽說你們家裏有一把梅花劍是嗎?”

石小黛點頭道:

“是呀,這是我父親在三年前向一個樵夫手裏買來的,聽說梅花劍專克陰陽劍,適合於女子使用,在劍鞘之內,附有一張招式圖解,我父親便交給我,但是我跟陰陽劍客一交上手,還是敗在他的陰陽劍之下。”

趙亦秋冷冷地應了一聲“哦!”

石小黛從背後抽出梅花劍,遞給趙亦秋。說道:

“這就是梅花劍,你看看吧。”

趙亦秋的手有些發抖,他勉強接過梅花劍,隻見劍身白光閃閃,寒如春水,劍柄果然半紅半黑。

趙亦秋看了一陣,心裏忖道:“果然奇珍,如非我再學得雙客劍法,陰陽劍法真要被它所製了!”

他伸手把梅花劍遞還給石小黛,說道:

“果然是一把寶劍。”

石小黛突然又道:

“聽我父親說,陰陽劍與梅花劍是對雌雄劍,如果一起出現,兩個人就要結成夫妻。”

趙亦秋反問道:

“那麽現在你要跟陰陽劍客結成夫妻了?”

石小黛臉上一紅,哼了一聲道:

“我才不會愛陰陽劍客呢。”

趙亦秋笑著問道:“為什麽?”

石小黛天真地說道:

“他那麽老了,誰會愛他,何況陰陽劍客又是一個壞人。”

這話像針一樣地刺傷了趙亦秋的心,他怔了一怔,反問道:

“你怎麽曉得陰陽劍客是壞人?”

石小黛道:

“他怎麽不是壞人,他殺了好多人,而且又跟點蒼三劍、關東乞俠、我父親等結仇,他還跑到梅山莊來尋仇。”

趙亦秋覺得必須向石小黛解釋清楚,他不願在石小黛純潔的心靈中,為陰陽劍客埋下陰影。

他這個意念,不是希望石小黛愛上自己,而是他有為他師父辯白的義務,要讓石小黛明白陰陽劍客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壞。

他看了石小黛一眼,說道:

“石姑娘,假如你被人打得快死的時候,突然有人把你救了,你醫好了傷之後,是不是會再找那個打你的人算帳?”

石小黛說道:

“當然我要報仇的。”

趙亦秋笑著道:

“陰陽劍客當年也是被人圍攻,他們把他打下二十幾丈的高崖下,如今他沒有死,你說他不該找他們報仇?”

石小黛想了一想,說道:

“就算他是好人,我一樣不喜歡他。”

趙亦秋笑而不答,倏然,山上又傳來那縷笛聲,跟剛才一樣的淒婉,直如杜鵑啼血,如泣如訴……

石小黛不覺又被感染,兩行淚珠,又奪眶而出……

趙亦秋也幾乎掉淚,直到那笛聲慢慢遠去……散去……

時間過得太快了,眨眼間,中秋節已經到了。

梅山莊自從陰陽劍客出現之後,除了嚴加戒備之外,石乾元就在忙於他女兒招親的事。

這一段時間,趙亦秋自然免不了跟石小黛在一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自然情話綿綿。

趙亦秋已決定在這十天之間,陪石小黛度過,他不願過分刺傷她的心。

擂台設在梅山莊的廣場,此刻不少風度翩翩的年輕高手,都相繼而來。

石乾元都一一接見,但他卻暗地裏注意那位中年書生是否如約到來。

直到中午時分,梅山莊已集聚了大江南北七八十位年輕高手,但那中年書生卻不見到來。

蕭堂奇怪地問道:

“大概不會來吧?”

石乾元搖頭道:

“不知道,大概不會來了。”

驀地裏,門口又走進了兩個人來,這兩個年輕人長得真是一表人材,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猶如人中之龍。

石乾元突然見兩人其中一個,腰際係著一根銀笛,心裏不覺一震,但心裏一想,不會是那中年書生。

石乾元接見之後,係銀笛的叫王虛凰,背一把長劍的叫武懷民,這兩個人向石乾元說了幾句客氣話,便走向左邊的茅棚坐了下來。

眼看開擂的時間到了,中年書生依然不見到來。

在擂台的對麵左座茅棚,坐滿各派年輕高手,石乾元首先上台,報告這次比擂的目的,而且在比擂中不得使用暗器,點到為止,以免彼此間傷了和氣。

台下一片掌聲過後,石乾元飄身下台,走向右邊的茅棚,右邊茅棚所坐均是老一輩的高手,如點蒼三劍、關東乞俠以及江湖成名人物,不下五十人。

驀地裏,眼前紅影閃處,石小黛已飄身在右邊茅棚,跟石乾元坐在一起。

這些年輕高手不覺回顧一望,幾百隻眼睛同時聚在石小黛的身上,心裏稱讚石小黛果然天生佳麗。

石小黛柳眉深鎖,把頭放得低低的,眼睛癡癡地望著地上,她沒有勇氣再回顧旁邊的趙亦秋一眼。

台上已開始比武,石小黛也沒有勇氣把眼光放在擂台上,她的心,覺得在慢慢往下沉……

她渴望趙亦秋會上擂台,不管他勝負如何,她已心滿意足了,往後,她也不敢再祈求些什麽。

她恨自己為什麽不早跟趙亦秋相識,如果她早一點跟他相識的話,就不會弄出設擂招親的事來了。

十多天來,她發現自己已經深深愛上了趙亦秋,但是,她明白,她與趙亦秋之間,隻不過是在她往後的生活中,留下美麗的回憶而已。

然而趙亦秋何嚐不是與石小黛懷著同樣的心情,他明白石小黛在深愛自己,但是他又不敢在此刻炫露自己的武功。

他想:“讓她永遠恨我吧……”

驀地,一陣掌聲把他驚醒過來,放眼望去,擂台上已經站著那個叫武懷民的年輕人。

武懷民一上擂台,就在石小黛與趙亦秋沉思間,已從台上打下八個年輕高手,引起台下一片如雷掌聲。

武懷民站在擂台上,神態安逸,台下年輕高手懾於他一身武功,已沒有人敢再上擂台。

武懷民在台上向台下的人,躬身一揖道:

“在下武懷民,恭請各位兄台上台賜教。”

話聲過後,台下鴉雀無聲,依然沒有人敢上台較量。

眼看一場比擂就要結束,驀然,人影閃處,又有一個人縱上擂台,台下又響起一片掌聲。

來人,正是那個腰係銀笛的王虛凰,他上擂台之後,向武懷民一揖道:

“在下王虛凰,特來領教兄台幾招絕掌,尚祈手下留情。”

武懷民忙一揖道:

“兄台不必客氣,請發招吧!”

王虛凰道聲“好”,出手一招“童子拜觀音”猛劈對方前胸。

武懷民見對方起招以“童子拜觀音”,心中覺得對方真是禮貌周全,笑聲之下,讓過對方一招。

王虛凰見對方讓過自己一招之後,挪步滑身,右腕急吐,第二招“笑指天南”,襲擊對方“天突”穴。

武懷民見對方出招奇快,暗吃一驚,身子一沉,急吐右腕,雙指驕進如朝,直向王虛凰右腕扣去。

這一招奇快絕倫,王虛凰暗付:“果然好手。”思忖間,右手急撤,左腕一翻,“葉裏偷桃”,猛點武懷民“關元”穴。

武懷民暗吃一驚,他估不到來人身手如此矯捷,吃驚之下,往後退開數尺,避過王虛凰一招急攻。

王虛凰就在武懷民後退之際,又搶攻三招。

武懷民這兩招是拚命打出,其勢如狂,掌風奇猛,王虛凰也不敢貿然一接,往後退了數步

武懷民也在王虛凰後退之際,乘隙劈擊三掌。

這兩個人一交上手,眨眼間,已各自搶攻八招以上,看得台下的年輕高手咋舌不已!

他們兩個人心裏有數,要分出勝負,決不是在幾十招之內便能了結,除非要在百招以上不可。

趙亦秋也不覺被兩個人的武功所動,久久才收回視線,當他回頭之際,一雙帶著渴求的眸子,正跟他眼光互相接觸。那就是石小黛,她渴望趙亦秋能上擂台,趙亦秋不覺心裏一震,痛苦地低下了頭。

這刹那之間,他好像覺得自己在安排著石小黛往後的命運,石小黛的痛苦與幸福,也好像完全操在他的手裏似的。

他痛苦地咬了咬牙,他想:“我絕不應該再違背我師父的諭旨了。”想到這裏,他寧願石小黛恨他一輩子。

他再度回頭望了石小黛一眼,在石小黛的眼光裏,依然包含了一分渴求……期待……痛苦等極端複雜的神情。

趙亦秋迅速地收回視線,他沒有勇氣再凝視著石小黛,他緩緩地閉上眼睛,他需要清靜一下頭腦。

然而,當他閉上眼睛之後,石小黛跟他在梅花嶺的情景,又在他的腦海裏清晰地浮現……

他痛苦地咬著牙,搖了搖腦袋,才緩緩睜開眼睛,突然,他的心頭好像被什麽東西壓住,使他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