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亦秋怔了一怔,黑蝴蝶苦笑道:

“趙少俠,你還年輕,你不懂這些事,雖然,我甘心下賤,愛上你師父陰陽劍客,在開封那一夜,我獻給他少女的一切……”她停了一停,又道:

“起初,他還常來看我,可是,後來,他永遠走了,他又去愛上了一個叫武翠蓮的少女,我也見過她……”

心裏一陣傷痛,眼淚紛紛而下。

趙亦秋恍然大悟,開封做案的事原來是假的,一夜銷魂倒是真的,而她騙莊淩說是在開封做案的話中,卻暗示弦外之音。

自己剛才侃侃而談,還以為真有其事呢!

想到這裏,他幾乎失笑出口,當他眼光落在黑蝴蝶痛苦的臉上時,他要笑的聲音,改變成黯然的歎息!

思忖:“又是一個不幸的女人。”

黑蝴蝶又道:

“趙少俠,當時,我恨你師父,恨武翠蓮,然而,我不強求他對我憐憫而施舍愛情,我柔腸寸斷,我毅然離開了陰陽劍客,隱居在斷魂穀……”

趙亦秋黯然說道:

“老前輩,你太不幸了!跟武翠蓮一樣……”

黑蝴蝶倏然問道:

“你見過武翠蓮嗎?陰陽劍客也離她而去?”

趙亦秋點了點頭。

黑蝴蝶又道:

“不久,我生了莊淩,她便是我與陰陽劍客所生,我愛她,然而,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趙亦秋也咦了一聲,黑蝴蝶又道:

“武翠蓮所生的武懷民,竟跟莊淩相愛,天啊!他們是一對同父異母兄妹啊!這怎可以呢?

她瘋狂地叫喊!顯示著她是多麽的傷心與痛苦!

誠然,自從她在陰陽劍客身上失去一切之後,她全部的希望便寄托在莊淩的身上,如今莊淩會去愛上武懷民,怎不令她心痛。

難道上蒼對她的折磨還不夠?或者上一輩的情債還要由這代償還?

趙亦秋也驚得呆若木雞,他不知用什麽話來安慰這個為陰陽劍客而喪失一切的傷心人。

這個女人的遭遇跟武翠蓮一樣,她身心的創傷也跟武翠蓮完全相仿。

黑蝴蝶鎮靜了一下,又道:

“趙少俠,他倆是不可以結成夫妻的!否則,這將貽笑江湖,倫常也不許可,可是上蒼偏偏如此捉弄我!”

她緩緩走了開去,趙亦秋倏然歎了一口氣說道:

“老前輩,所幸這幕悲劇隻是剛開始,我們還來得及阻止,否則,一到既成事實,結果將不堪設想,現在你也不必過分難過,過去之事忘掉也罷。”

黑蝴蝶沉思不語,忽然又說道:

“趙少俠,你見過武翠蓮嗎?她住在哪裏?”

想了片刻,趙亦秋說道:

“武翠蓮現在是太清教主,太清教設在九華山,你要去找她嗎?”

黑蝴蝶點了點頭,說道:

“對,我要去找她,我要阻止這不幸的悲劇繼續下去。”

趙亦秋說道:

“老前輩……不,我應該叫你師母,武翠蓮身掌太清教教主之職,沒有一個人曉得,除我之外。以後你也不要跟任何一個人談起,也不要將我易容陰陽劍客之事,傳開江湖好嗎?”

黑蝴蝶笑了笑,說道:

“好的,你放心吧,隻要他們這對不幸的年輕人,不發生更不幸的事,我便心滿意足了。”

趙亦秋點了點頭,說道:

“那麽我們什麽時候走?”

黑蝴蝶想了一想,答道:

“後天吧!我們後天走!我還得回去看看莊淩。”

說完,就想縱走!但趙亦秋叫住了她,她回頭問道:

“你還有什麽事要跟我談嗎?”

趙亦秋想了一想,問道:

“師母,剛才您怎麽知道我不是陰陽劍客?”

黑蝴蝶笑了笑,說道:

“這沒有什麽,淩兒說的話全部是我捏造的,你隻不過把淩兒的話從頭說了一遍而已,因此我便生疑。”停了一下,又道:

“我問你的第一個問題,你竟無法回答,我跟你師父在開封那一夜,淩兒的師父孤獨婆子已經看到。”

“蝴蝶與蓮花的問題,這是我時常問你師父的問題,蓮花代表武翠蓮,蝴蝶代表我,你師父的回答是這樣的,他說:‘不一定,如果將是一朵快要謝的蓮花,我就不屑一顧,如果蓮花正在盛開,我會把蝴蝶趕跑!否則蝶粉便會玷汙了美麗的蓮瓣。’這便是你師父每次的答法。”

趙亦秋恍然大悟,心想原來如此,黑蝴蝶又道:

“後天的夜裏,我們還是在這裏碰頭,我走了。”

黑影一晃,消失在蒼茫的夜色裏。

趙亦秋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走著,仰望著美麗的星星、銀河及朵朵被風吹馳的白雲,他發出無聲的歎息。

突然,他心裏一陣翻湧,心血**,砰砰震跳幾下,打了幾個冷顫!

這種陡然情緒,對於一個練武的人是不應該有的,但發生得竟是這般突兀,趙亦秋不覺大吃一驚。

他急運足真元之氣,想把這般跳躍不定的情緒壓下去,但越是如此,心裏越跳躍得厲害。

顧盼間,隻見他額角微微出汗,神情極為緊張。

不久,他的心情才開始平靜下來。

伸手拭去了汗水,對於這刹那發生的事,他餘悸猶存,他不知這是為什麽?似是象征著不祥的預兆。

他緩緩地走著,想著石小黛:“她上哪兒了?今夜怎麽沒有見到她?莫非回梅山莊去了嗎?”

想到石小黛,他覺得自己對她有一分內疚,這天真而又純潔的少女,卻這樣深愛著他。

王燕萍也是他深愛之人,將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去選擇哪一個,但他又不願放棄這兩人中任何一個人的愛情。

石小黛迷人、天真的憨笑……又展現在他腦海,他苦笑了一下,心裏又忖道:“莫非她沒有回梅山莊,還在鎮南?”

他想:“我應該找找她,跟她哥哥石嶽分頭尋找。”

想到這裏,他即刻奔回旅店,這時天已亮了。

第二天,他和石嶽找了一天,並沒有找到石小黛。

他急了,“她上哪兒了?”他無數次地念著。

晚上,他們又出去尋找,依然沒有看到石小黛的影子。

趙亦秋開口問石嶽道:

“石兄,你想小妹會到什麽地方去?”

石嶽搖了搖頭,說道:

“我也不知道,她大概是回梅山莊去了吧?”

趙亦秋沉思不語,石嶽又問道:

“趙兄,弟冒昧問你一句,你見到小妹時,曾否刺傷她的心?或者沒有理她?”

趙亦秋略顯愧然答道:

“沒有,我對她很好。”

石嶽自語道:“既然如此,諒不會有不測之事發生。”

趙亦秋黯然地低下了頭,他想:“我對小妹不起嗎?也許是吧!我為什麽逃避她,而不好好去愛她?”

“一個純潔的心,被你刺了無數的小孔,流下了血……”他想到這句話時,也不覺滴下了眼淚……

他會知道麽?玉足峰上,有一個純潔的少女,還在哪裏永遠期待著……

趙亦秋拭去了他那為石小黛而流的眼淚,他想:“以後,我會永遠愛她,照顧她,決不讓她離開我,以贖我以前對她的內疚,決不再刺傷她那純潔的心……”

是的,他應該早就想到這個問題。

然而,以往他沒有想到,他自私,寡情。

他對石小黛有無法補償的罪過,往後,他應該好好去愛她了。

他回過頭望著石嶽,說道:

“石兄,請你先趕回梅山莊去,我還有事,明天才能走,好好去愛辣手仙子吧!別再刺傷她的心……”

說到這裏,他又側過頭,神情是一片淒婉與痛苦,他幾乎無法控製自己悲傷的情緒而黯然落淚。

辣手仙子,他跟她有纏綿難忘的邂逅,這個身世不幸的少女,終於……終於離開了……

失身給石嶽。

他對她感到更大的內疚,他覺得自己永遠無法償還那筆心靈上的欠債,那筆債是無終止的……永遠的……

天意使然,他不能再叫石嶽帶給辣手仙子更大的痛苦,否則,他心怎麽能安?

石嶽苦笑道:

“趙兄既是如此關懷,弟當以誠心愛她!你可放心!我不會再自暴自棄!你還有什麽話要告訴小妹沒有?”

趙亦秋搖頭道:

“不必了,我不日也要到梅山莊的。”

石嶽點了點頭,與趙亦秋分手,先回梅山莊去了。

趙亦秋自石嶽走後,心裏更是惶惶不安,當夜直奔與黑蝴蝶約好之處,準備到九華山,然後,回梅山莊,對付海外三尊及百毒夫人、綠麵神魔。

到約定地點時,黑蝴蝶已先在那裏等他,趙亦秋躬身一揖道:

“弟子因事晚來,致讓師母久等,在此謝罪。”

黑蝴蝶含笑道:

“亦秋不必如此,我們走吧。”

“走……上哪兒了?”

趙亦秋奇怪地問穀雲龍。

幾天後,他與黑蝴蝶已雙雙來到九華山,穀雲龍告訴他武翠蓮已離開九華山住地。

趙亦秋回頭看了一下黑蝴蝶,說道:

“穀兄,教主到什麽地方去了,你也不知道嗎?”

穀雲龍沉思片刻,說道:

“這次教主外出,有點突然,這是十幾年來的第一次,而且帶了教內開堂三老、楊堂主等一同走,將教內全部大事授於小弟,前天監堂雲中雁回來時,她剛好走了半個時辰。”

趙亦秋倏然心有所悟,思忖:“莫非已經到梅山莊去了?”

思付間,口裏問道:

“那麽雲中雁武懷民呢?”

穀雲龍答道:

“當時他一聽教主走了,馬上追了出去。”

趙亦秋想了一想,覺得自己應該馬上趕到梅山莊,武翠蓮可能已到梅山莊去了。

心念一動,立即拱手道:

“小弟一再打擾,心實不安,以後自當登門請罪,現在就此告辭了。”

穀雲龍也不再挽留,送他們離開了九華山。

趙亦秋與黑蝴蝶離開了九華山之後,黑蝴蝶奇怪地問道:

“亦秋,九華山你好像很熟?”

趙亦秋取下了麵具,將大鬧九華山太清教的事說了一遍。

黑蝴蝶又問道:

“那武翠蓮上哪兒去了,我們怎麽找她?”

趙亦秋說道:

“她可能到梅山莊去了!四蝶幫百毒夫人勾引海外三尊及綠麵神魔往梅山莊尋仇,我求她助一臂之力。”

黑蝴蝶點了點頭,道:

“那麽咱們就即刻到梅山莊去吧!”

趙亦秋道聲“是!”兩個人影,急速如電,直奔梅山莊而去。

兩個人各帶著一分不同的心情,在路上沒有耽擱,趙亦毛心裏在惦念著石小黛,而黑蝴蝶卻急著要找武翠蓮。

兩天之後,他們已經來到梅山莊了。

那正是百毒夫人走後的第十天。

趙亦秋來到梅山莊之後,門裏已迎出來石嶽,說道:

“趙兄何以今日才到?”

說到這裏,眼光一掃黑蝴蝶,問道:

“趙兄,這位老前輩是……”

趙亦秋答道:

“石兄,這位是小弟師母。”

石嶽忙下跪道:

“原來是伯母,在下石嶽有禮了。”

黑蝴蝶忙扶起他,道:

“石少俠這怎麽使得,我承受不起這大禮。”

石嶽站起,引入前院,趙亦秋倏然想起石小黛,忙問道:

“石兄,小妹是否回來了?”

石嶽搖了搖頭,趙亦秋不覺大吃一驚!石嶽說道:“還沒有回來!我們正著急她不知到哪裏去了呢?”

有如晴天霹靂,趙亦秋隻覺腦中一陣暈眩,幾乎仆倒。

“她上哪兒了?怎麽沒有回到梅山莊?”他癡癡地想著。

石嶽一見趙亦秋怔在那兒,忙說道:

“趙兄,回到屋裏再談吧。”

然而,他沒有聽到,怔怔地在想著,眼前一片模糊,腦中一片空洞,好像一切都在飄渺之中……

不祥的預兆又倏然泛起,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