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之等待時間

周末，我們在歐陸風景的露天茶座聚會。晚春的山風還有點涼，成鳳穿著一件“淑女屋”新上架的白色連衣裙在風中微微發抖，卻引不起我們乘機嘲笑的興致。成鳳抖了半天，突然一伸手，拉下我脖子上的絲巾，大搖大擺圍在自己脖子上。

“搶劫，這是**裸的搶劫！”我怒目圓睜地看著她。

“誰讓你們悶不吭聲啊，口腔潰瘍啊？”成鳳鬱悶無比，她的新衣服沒有我們的欣賞和諷刺，顯得很寂寞。

葉美美在旁邊默不作聲，似乎對我們之間慣常的鬧劇無動於衷，這讓她白皙的臉顯得冷漠。我擔心地看著她。成鳳似乎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麽事情，大眼睛骨碌碌骨碌碌轉來轉去，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而這種神情，是應該出現在葉子臉上的。痛苦，讓人成熟麽？

西湖上，黑色的水鳥在湖麵上翻飛，偶爾掠一條銀色的魚，發出歡快而清脆的鳴叫。遊人在白堤上穿岸拂柳，一個女孩在一個男孩高舉的相機前，羞澀地微笑，長發在陽光下蓬鬆柔順，讓人有親近的**。

葉美美長長地歎了一聲。

倚著欄杆看風景的成鳳轉頭看看她：“薛薛可能有什麽事情，否則怎麽會做這麽過分的事情？一次放三個鴿子……”

“不是三個是三隻。”我悶悶地。

“我一點都不欣賞你的幽默感。”葉美美甕聲甕氣。

“你們兩個不要玩深沉啦，搞得搖滾青年一樣，肉麻死了。”成鳳有點看不下去。

“喝茶喝茶！”“看書看書！”我和葉美美不約而同。

等待的時間似乎很漫長，我們翻著成鳳新買的一堆《瑞麗》《炫色》，無聊地打著“麵積一平方英寸”的嗬欠。旁邊一桌上好像是一起出來的一家人，正在為自帶麵包被侍者發現而跟領班交涉。我開始覺得這裏有些待不下去，掏出手機想催催薛薛。

“不要催，這個死女人，我要看她什麽時候來！哼，今天要他買單！”成鳳也耐不住性子。

正在我們低頭喝茶的時候，上麵一層的露台有一個男聲在感歎：“那個女生很不錯嘛！”

“可惜，人家名花有主啦小王，你沒機會啊！”另一個男聲極其難聽，仿佛八十年代國產故事片中一貫以反麵角色登場的港商，透露出一股自以為風流倜儻，其實粗鄙不堪的味道。

“猥瑣！”我們三個悄悄齊聲罵到，然後忍不住一起抬起頭看山下，一個紅色人影正拾級而上，旁邊，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正拎著一個小小的火紅的包包。

八之薛薛駕到

“薛薛！”我們齊齊跳起來，葉美美也忘記了心裏那個疙瘩，和我們“同甘共苦”地破壞所剩不多的淑女形象，實在是因為她——！！

“你們等死了吧？”薛薛一身豔色的紗裙，長發似乎新拉直過，柔柔垂在肩頭，閃亮的耳墜在黑發掩映下，熠熠生輝。比耳墜更亮的，是她塗著唇彩的嘴唇，比她嘴唇更亮的，是淺色眼影和濃密睫毛下的眸子。最亮的，是她的盈盈淺笑，整個一個花仙子。

我們看了她三秒，然後成鳳先開口：“要我們等這麽久，原來好好打扮去了，過分啊！”

我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不知道薛薛這麽做的用意是什麽，下意識用眼角看了葉子一下。覺得她臉色不太自然，嘴角的笑容極其勉強。是啊，誰在麵對一個原本是姐妹卻朝情敵方向發展的女人時，能讓眼角嘴唇劃出完美弧線，尤其這個女人光彩照人地站在你麵前時？

“這是我同事，沈緒威。沈陽的沈，情緒的緒，威風的威。”薛薛做了一個專業的介紹手勢，我們三個女人八隻（因為我是戴眼鏡滴……）呆呆的眼睛才逆時針轉了45度，看向那個被我們忽略三分鍾的男人。

“你們好！”沈緒威傻傻地向我們露齒一笑。

沈緒威，身高177cm（我的“惡毒”目測），體重似乎是70kg（？對男生體重沒概念），膚色黝黑，傻笑時露出的牙齒潔白，整個一個黑人牙膏廣告演員候選者。一身米色西裝倒是穿得極其到位，可惜手上拎著薛薛的粉粉小包，站在160cm體重43kg的薛薛身邊，就像搶了小紅帽的大灰狼。

我和成鳳眼光一對，一起壞壞地笑了一下，開始對沈緒威行內容豐富的“注目禮”。這是我們對付傻傻男生的一貫手段，可以令男生在我們如炬目光下，摸摸手摸摸頭地，手足無措無處遁形——就像當初的潘安一樣。

可惜沈緒威不吃這一套，大大方方地回望我們，眼睛在黑黑的臉上黑白分明地，對視半分鍾後，我不爭氣地紅了臉——落敗。成鳳獨木難支，也很快落荒而逃。

“嘻嘻，我打過預防針啦！”薛薛在桌子邊上巧笑倩兮，一邊笑著問葉美美：“葉子，怎麽沒帶潘安一起來？”

我心裏“咯噔”一下！薛薛這是什麽意思？示威？

“他今天被導師叫走了，說要去搞一個培訓班。賺錢養家吧！”葉美美臉色微紅的同時，詞鋒突然也變得很犀利。

“哦……早知道我也不帶緒威過來了。不好意思讓你們等這麽久，都是他啊，不肯坐公交，搞得堵車，停車也停了半天！你不知道，停車位那叫難找！”

“緒威？好親熱啊！嘿嘿，老實交代吧，想用‘同事‘搪塞？人民不答應的！”我看著氣氛似乎有些古怪，趕忙插科打諢，心裏對薛薛大不以為然。做什麽呢？有必要這樣子炫耀嘛，簡直言語粗俗麵目可憎啊！

“葉子，那邊很漂亮嘛！一起去走走啊！”薛薛一臉微笑神秘莫測。

“無所謂啊，那就走吧！”葉子一臉的“奉陪到底”。

“我也……”成鳳話未說完，我輕輕一拉她半起的身子：“沈老大，有沒有興趣跟我們完‘鬥地主’？”

八之推心置腹

山道上，葉子和薛薛的身影時隱時現，時走時停，最後，她們在一個灑了陽光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葉子在第二天跟我透露了談話內容。

薛薛跟她說了很長一段話，充分顯示了法律係mm的專業口才水平。薛薛說，跟潘安從初中時候就認識，高中又同班互相鬥法。兩個優秀的人不相上下，雖然互相有些不服氣，卻也在彼此心裏刻下了深深的烙印。也許女孩子在這個事情上比較早熟？四年大學本科的時光，居然洗不去她心裏的他的影子。也不能說是等他吧，隻是不知不覺，猶豫中錯過了很多追求者。聽聞他成了葉子的男朋友，心裏那股酸意和嫉妒，竟然驅使她鬼使神差地發了那條短信。隻是單獨見麵後，才發現，年少時淡淡的溫馨感覺，竟然已經在漸漸成熟的心靈裏成了一種紀念。

“又是一個老套的校園故事啊……”薛薛最後，竟然學我的口吻慨然長歎。近朱者赤，此言不虛啊！

我，卻從中聽出了不甘心和無奈。隻是，沒有把我的感覺告訴葉子。畢竟，她已經放棄了，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