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解答了生命的一切奧秘,你就渴望死亡,因為它不過是生命的另一個奧秘。生和死是勇敢的兩種最高貴的表現。”白曉曾在紀伯倫的書中邂逅了這句話。當時也並沒能更深一層的感受到這句話的含義,隻是覺得這是一句很晦澀的句子。可是如今,在這樣一個貌似上天特意安排的場景下反而顯得恰到好處。

才剛開學第二天在K大那神秘的“十四步走廊”外就突兀的呈現出一具冰冷的屍體。就是那樣觸不及防的出現在一群正歡呼雀躍迎接新的生活到來的熱情洋溢的學生們,事實證明與己無關的事,就算再怎麽慘烈,它也僅僅隻能是暫時的使自己的內心受到觸動,一旦事情過去了,就算再怎麽記得,內心早已被理智所征服,不會再有任何的波瀾起伏。

畢竟是已死的人了啊,就像一片剛從樹的末梢掉落的新葉。還是以那麽新鮮完整的姿態出現在漫步者的腳下眼底,可是對於樹上正生長的葉子而言,終究是不一樣的。你已然脫離了生命的延續,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的入口。也許會是天堂口也許隻是地獄深處。你也會像一片葉子一樣,殘敗的身體逐漸的歸元於這自然界中,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隻是從有機到無機的一點點轉變,你或許會以一種全新的模樣進入其它鮮活的生命體內,並成為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這些或許對於大多數人如此,可是對白曉而言可不僅僅隻是單純的觸動而已,更確切的說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一種沒來由的恐懼感像鏽跡斑斑的鐵絲一樣纏繞著自己的全身,控製著自己的所有神經纖維。潛意識裏一直感覺此事和白露有什麽關聯。這就是所謂的第六感嗎?畢竟是一起生活過多年的姊妹,從生命開始形成開始就一直以一種旁人所無法觸及的姿態關聯著。

當看到屍體的一瞬間,白曉又像中邪似地失去了以往的理智,變得完全不像自己。不知道為什麽自從來到這所學校以來,她總覺得自己仿佛隨時會變成一個自己不認識的自己,總是感覺自己似乎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控製住一樣,思想被緊緊的牽引向一片被禁忌的領域。在這裏,她還不曾與任何人有過更深一步的接觸,可是卻總是不由自己的,想到一些事,想到一些事情的關聯,更奇妙的是白曉覺得這些事幾乎從未發生在自己周圍,好像自己有兩個腦袋似地,思想發生了相互的交融,頭腦中時不時的浮現出一些畫麵,卻是完全陌生的場景人物。而且隨著白曉對這所學校越來的越熟悉,她突然發現那些在自己腦海中時隱時現的畫麵有很多場景都是發生在這所學校的某些角落。

真的是中邪了嗎?還是自己有什麽預知能力?這些事情是早已發生過的還是即將要發生的呢?隻可惜畫麵裏沒有準確的時間,所以很難得知這到底是屬於過去、未來還是虛無——畫麵中是真實的自己,白曉能感覺的到,那種身在其中的感覺就好像撫摸自己的皮膚一般真實。有時候就隻是平平常常走在路上的時候,白曉會突然感覺自己的身旁仿佛多了一個人——那是自己啊,很多時候白曉驚悚的向旁邊望去,可是身旁的自己依舊淡然的旁若無人的和白曉並肩走著。有好幾次,白曉伸出手向旁邊探去,手中除了一陣微風卻什麽也沒有。

更奇怪的是上次女孩死時,白曉記得自己也到了現場去看過。可是最後她卻是一個人回到了寢室裏,記憶裏完全沒了當時在現場和回來時候的記憶。當時她就困惑了,想這件事想了好一陣子,最後實在是無可奈何,隻好當做自己真的半路有什麽事情耽誤了沒有去到案發現場。

可是記憶呢,就像被偷走了似地。

記憶有時甚至比未來更加神秘莫測,行走在記憶中的你還是你,卻又不是了你。有時候當記憶如同爛泥中的鞋印彼此斷斷續續有章有法但卻又連接不上時,那些連接它們的鎖鏈就是一種憑空的想象,到底什麽是記憶什麽是想象卻也相互交雜分不清了,然後就是自我的欺騙。

白曉給自己放了兩天的假——她怕自己直呆在這裏會越來的越神經,這絕不是白曉憂慮過多了。自從來到這裏白曉就越來的越不懂得自己了,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有某種特異功能似的。一件又一件奇妙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不用任何人的幫助白曉能直接找到想去的每一個學校的角落,隱藏在一些新生理應不知道的地方的公廁,超市裏的食物的擺放位置,各棟教學樓的位置,教室的位置……這些讓她變得恐慌不已,每次走向學校的各個角落時,她總感覺自己完全不受大腦的控製,隻是潛意識的在行走,這些路途對於她而言也好像並不陌生甚至沒來由的熟悉。對於這些情況白曉是想了又想也查閱了很多資料,最終她隻能勉強的說服自己——公廁的位置都是有一定秩序的常人都能找到,超市物品的擺放在何處無非是大同小異,教學樓的位置應該是無意中聽人說過隻不過自己忘記了吧。

對,就是這樣啊。白曉自我安慰似地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