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於智警官的臉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什麽?綁匪沒有現身,這次交易取消了?”

“對,綁匪中途打來電話說這次交易取消,下次交易時間另行通知。”

“是同一個電話嗎?”

“嗯,電話是打到被綁架者家中的,她媽媽接的,我們了解到的情況是這樣的。”

“好,行了,我知道了。”

於智皺起了眉頭,這其中的過程他非常的不解,為什麽綁匪要中途取消交易呢?難道綁匪覺得事情有什麽不對勁嗎?可是,照理說,綁匪應該不會注意到什麽啊?

可是,到最後,交易還是出乎意料的取消了,他很是不解,卻又也沒有辦法。

還有一件事情也令於智十分的頭疼,到現在為止,被綁架者的家人是越來越不信任他們警方了,他們似乎不信任他們的能力,也許最後會自己私下解決這件事情,到那時候,就糟糕了。

於智現在心情也非常的焦急,隻要交易的時間拖延的越長,被綁架者就會越來越不安全,最好還是盡快解決比較好。

還有就是,於智回想起在監控路線中看到的那個在被綁架者家門口逗留過的男孩子,經過手下的查證,他似乎和此案並沒有什麽特殊的關聯,似乎這個男孩子隻是這個被綁架的女孩子的一個朋友而已,因為沒有看見女孩子所以在他家門口張望而已。

估計是女孩子這幾天沒去學校,所以他想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吧。

這些都還好說,但是,讓他心裏感到不平靜的是這個男孩子的家庭環境。他讓手下去私下裏調查了這個男孩子,本來隻是一次例行的調查而已,卻沒想到竟然查到了一些令他頗為意外的東西。

聽說這個男孩子的爸爸好賭成性,幾乎是敗光了家裏所有的錢,因為被追賭債,所以不知道逃到什麽地方去了,留下了兒子和老婆在家裏幫他還債。而且,她這個老婆聽說最近被查出來患有癌症,而且是晚期。

於智的心情在得知這一消息後就不平靜了,這個男孩子和這個女孩子同在一所學校讀書,而且看起來還是朋友,但是家庭環境和個人所遭遇的卻完全不同。不過,於智也沒有多想什麽,這和這間案情並沒有什麽直接的關係。

2010年9月9日清晨六點。

同一輛藍色自行車車頭出現在視野中,搭在自行車上的手習慣性地按下刹車閘,右腳輕輕將鏈條向後滑動一圈。一個男生的臉出現在視野中,稚嫩精致的五官,他的眼睛正直直地盯著大鐵門口,表情由最開始的平靜變成焦急。

十五分鍾後,男生的表情已經由焦急變為了強烈的擔憂,他不住地在這家人的院子門口張望著,似乎在等待著一個本該出現卻並沒有出現的人。

他是在等待誰呢?又為什麽這麽焦急呢?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呢?

六點十八分十八秒,男生從自行車上離開,將自行車停穩在一旁,他的雙手不自覺緊緊握著拳頭,長呼一口氣後,一步一步地向這戶人家的大鐵院門靠近。

這是家獨門獨院的別墅式建築,一看就是屬於這一帶的有錢人居住的地方,環境清幽格雅,四周綠化以及清潔都非常的好。

男生最終走到了鐵門跟前,他慢慢抬起了他白皙修長的手指,逐漸靠近這鐵門旁邊的門鈴,指尖似乎在隨著早晨微薄的氣流微微顫抖。在指尖顫抖的同時,男生的心髒也開始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指尖最終一點點靠近門鈴,然後慢慢用力,當力度到達一定程度後。

隻聽“叮鈴——”一聲,門鈴響起的聲音在男生按下的這個門鈴處和屋內的某一個地方同時響了起來。

男生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等待有人回應。

似乎這戶人家都還在沉睡之中,並沒有人立刻回應男人按壓門鈴發出的聲音。

男生猶豫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繼續按壓這個門鈴。

最後,他還是繼續了他的行為,即使知道這樣做不是太好,會或多或少打擾到這家人的休息。

男生又一次朝門鈴按壓的下去,十分決然的,似乎心底裏有什麽事情現在必須解決似的。

“叮鈴——”

“叮鈴——”

“叮鈴——”

連續三聲門鈴被按下發出的叮鈴聲從男生的指縫間悄然流走,和這家別墅式房屋內某一處的門鈴響聲相互重疊,激蕩著所有接受這一聲音的人的耳膜。

男生的耳膜似乎也微微的疼痛了起來,這微薄的空氣終究對這種聲音產生不了一點抵抗作用。

終究還是有有人應了,線路一頭傳來一個陌生的女聲。

“請問有你找誰?有什麽事情嗎?”話語十分的倦怠,似乎並沒有完全的從睡夢中醒來,還回味在昨夜的殘夢中不能自拔。

“李芯,請問李芯在嗎?”顧小城的聲音略微有一絲顫抖,不過也隻是似乎而已。他似乎在努力的表現出一股慌亂的摸樣,又或者他本身就顯得異常的慌亂。整個表情處於一種極端的對立中,讓人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李芯?你找李芯幹什麽?線路一端的人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後立刻就提高了音量,聲音也不再倦怠了,就像一下子喝了興奮劑似的,被強烈的振奮了。她的語氣充滿了質疑與詢問,同時也帶有了一絲略微的警惕。

“我……隻是……”顧小城似乎一下子被這突然提高的音量質疑的慌亂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一下子語無倫次起來。

線路那頭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慢慢降下來:“你等等,我讓淩子姐來跟你說。”

無聲在線路的兩端蔓延著,顧小城在線路的另一端耐心等待。

攝像頭的鏡頭也同時一分不差的捕捉這男生等待時表情細微的變化。

天才剛剛蒙蒙亮,從這扇巨大的鐵門前隻有兩三個學生騎著自行車飛馳而過,其他的就再也沒有什麽人影了。所有的畫麵似乎都像在為上演一場生動的啞劇蓄勢,抑或是在為等待線路那一頭再次傳來的聲音。

“你找小芯有什麽事情嗎?”線路那頭傳來聲極其溫柔的女聲,這次的聲音除了倦怠還略有一絲的焦急、痛苦。而且,這個女人的叫李芯為小芯,可以推測出她們的關係應該不一般。

顧小城想,這個應該不出意外就是李芯的媽媽淩子的聲音吧,剛才那個應該是他們家裏的保姆吧。

李芯以前和他一起上學時,在路上經常和他講述她家裏的人和這些人的故事。顧小城雖然大多數時候都裝作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其實,她的話他從一開始全都默默地記在了心裏。她講述時那興高采烈的樣子,一講起來就停不下來的模樣,以及她講述的那些有趣的故事,顧小城全都記在了心底裏。

時光在這些來回於學校的一小段光影裏穿梭而過,顧小城記得的不隻有這些故事,他記住的還有每天一層不變卻又似不斷變化的風景,記住的還有這個女孩子一直爽朗的笑容。他知道這個女孩子想要逗他開心,隻不過顧小城在很多時候其實早就她逗樂的不行了,卻還是依然擺著一副事不關己的麵孔,不過,即使這樣,她卻也沒有半點不開心過,還是一股腦的將那些開心的事情講述給在一旁愛聽不停的顧小城。

他怎能不記得呢?

他記得這些,他更記得女生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顧小城,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的。

思緒在腦海裏飛轉,顧小城在思維飛轉過後整整一圈後定焦到原點。

他冷靜地回答,然後提出自己的疑問。

“我想問一下李芯在不在呢?為什麽她這兩天都沒有來上學呢?”

線路那頭溫柔著且焦慮著的女聲停頓了幾秒鍾,似乎在猶疑著什麽。顧小城似乎隱約感受到線路那頭有一聲輕微的歎息聲隨著電流慢慢地傳了過來,這歎息聲包含了太多的無奈、痛苦、傷感。

歎息聲之後,溫柔的聲音再次傳來——“小芯她生病了,這段時間暫時不能去上課了,謝謝你的關心,你叫什麽名字,我替你轉告她。”

顧顏在線路的這一頭無比清晰的聽到了這句溫柔的話語,同時他也聽到了隱藏在這句話語背後沉重的心緒與無可奈何。

“您是小芯的媽媽嗎?”

“嗯。”線路那頭聲音細微而悠長,卻隻是簡短一個字而已。

“噢……阿姨您好,不用麻煩轉告了,希望李芯能盡快好起來,再見。”

“謝謝,再見。”

幾句話過後,通話中止了。

一切的一切都被這棟別墅式樣的房子周圍影藏著的無數針孔攝像頭給捕捉了下來,這些機械的記錄著將一切原本真實的東西真實的記錄了下來。可是,有時候,它們也會誤將虛假記錄為真實。

因為,它本身就已經代表了真實,難道不是嗎?

而,這段真實的記錄在同一時刻也在被一群真實的觀察著所觀察著,他們以為這就是真實。

可是,有時候,世界是顛倒的。

黑夜和白天,黑白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