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畫鬼人1

“說什麽呢!”陶夢急了,“呸呸呸!趕緊把話吐出來!”

我隻好“呸”了三聲,這丫頭才饒了我。陶夢歎了口氣,對我道:“你知不知道我……我們多擔心你?

你被送進醫院的時候,立刻就進了重症監護室,好不容易才從ICU轉出來,醫生說你失血過多,之前後腦受了傷沒得到科學的處理,大腦缺氧又有血塊,可能會一直昏迷不醒,我……我真的以為你會……”

說著說著,陶夢竟然又要掉眼淚,我忙道:“我這不是醒了嗎?這是好事,再哭就不吉利了。”

陶夢點點頭,一把抹掉眼淚破涕為笑:“也是,醒了就好。”

哄笑了陶夢,我這才感覺渾身乏力,口幹舌燥,肚子也餓得厲害。我問陶夢我睡了多久,陶夢撇嘴道:“你就昏迷四天了,一直靠打點滴補充營養,怎麽樣?現在是不是很餓?我去給你買點粥來墊墊肚子?你剛醒,不能吃太多東西,腸胃緩和不過來。”

我點點頭,陶夢給我拉好被子,轉身去醫院食堂買粥去了。我正想閉上眼休息一會兒,就聽之前一直在打呼的病人起身了,我睜眼去看,發現是個中年男人,應該是腰上受了傷,他一手按住腰,一手撐著床頭櫃要下床。

我勉強撐起身對那人道:“叫護士來吧?”

男人看了我一眼,也不說話,自顧自費力地穿上拖鞋往廁所走。既然提醒帶到,對方不領情也沒辦法。我懶得多管,躺回**閉眼休息,卻突然聽見廁所門口傳來“砰”的一聲悶響,跟著就是男人的呻吟。

我沒理,繼續睡自己的,男人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都沒站起身,我歎口氣,撐起身問他怎麽樣。

男人估計痛得厲害,蜷縮在地上一個勁悶哼抽搐著,我隻好去摸電鈴按下,不一會兒巡房的護士就來了。我向廁所門口指了指,告訴她有人摔倒了。

一見男人摔倒在地上,小護士柳眉倒豎,罵道:“你怎麽又這樣?不會叫人嗎?剛縫合的傷口又讓你崩開了是不是!?”說著就去扶那男人。

好不容易把男人攙扶上病床,小護士從床下拿出尿壺,探手就要去扒男人褲子。男人老臉一紅,捂著褲襠不讓動,小護士又怒了:“我什麽沒見過啊?

一個大男人害什麽臊,你以為姑奶奶願意伺候你撒尿啊?你那些家人死了是不是,也不派個男的過來照料著。擋什麽,手拿開!”

男人憋得臉紅脖子粗,怎麽都不肯讓小護士動手,僵持了好一會兒,小護士隻好把尿壺往男人手裏一塞道:“那你自己解決。”說完轉身走到我床位邊,看了看點滴的量,問我,“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我搖搖頭,小護士這才轉身出了病房。我見那男人用被子罩住自己,擰過身不讓我看,跟著就傳來一陣尿柱進壺的聲音。過了幾秒,聲音聽了,那男人悶著嗓子道:“多管閑事。”

我驀地就給他逗樂了,可實在沒那個精力跟他吵,索性閉目養神不理他。

又等了約莫十來分鍾,陶夢才提著一盒粥食進了病房,她把餐盒放在床頭櫃上,一邊解塑料袋一邊道:“醫院食堂都關了,我跑到外麵的夜宵攤上買的,還好有個賣潮汕靚粥的攤子,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醫院也真是的,不知道病人晚上可能會吃東西嗎,食堂也不開,白交這麽多住院費。”

“我的住院費誰給的?”

還有ICU的費用,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我暈倒的時候身上雖然帶著錢包,但裏麵也就一千多塊,卡裏是有好幾萬,可陶夢又不知道密碼。

陶夢把餐盒蓋子揭開,一陣香氣直竄我鼻腔,引得我肚子“咕嚕”就是一聲響。

陶夢聽見了,忍著笑扶我坐起身,用枕頭墊在我後背和腰上,這才回答我的問題:“你那個朋友——馮十付的,我身上隻有幾百塊錢,掛了號連手術費都付不起,所有的費用都是他出的。”

完了,我欠馮十的人情一時半會兒是還不了了。

陶夢端起餐盒,勺起粥吹涼來喂我。我實在餓得厲害,幾口就把一盒粥吃了個精光。

陶夢把餐盒收拾好,讓我躺下休息。我沒什麽睡意,腦子裏也是一堆的疑問,就等那男人睡著,重新呼嚕震天之後向陶夢道:“店裏怎麽樣了?”

“一團亂唄,把你送進醫院之後我就一直在這裏守著,也沒回去打掃過。哦對了,有個男生打過你的電話,是你店裏的另一個服務員吧?他問你要不要上班,我說這兩天店鋪休息,沒讓他去。”

我點點頭,又皺眉問:“那……那隻鬼呢?”

“被我封起來啦,他不會在跑出來作怪了,你放心。”

這下話題說到了重點,我直勾勾看著陶夢道:“陶夢,你實話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麽人?”

陶夢抿了抿嘴,看了看正在打呼的男人,向我道:“嗯……這件事在這兒不太方便說,這樣好嗎,等你出院了,我把什麽都告訴你。”我想了想,點頭同意。

一個星期之後,我出院了,馮十本來想騎電驢來接我,我一想到那粉嫩的小車立馬就回絕了。

我和陶夢打車回了家,換了衣服之後直接去了店鋪,一進門,就見店裏亂得更台風過境似的,吧台上和靠近吧台的地方一灘血,血跡早就幹了,現在呈現著一種陰沉的暗紅色。

店鋪重新裝潢過後,我卡裏就剩兩萬塊了,身上則是身無分文,想著還要還馮十墊付的住院費、手術費,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好在馮十體諒,讓我等生意重新上了正軌之後再還錢,反正他也一直宅在家裏打遊戲,沒什麽用錢的地方。

我問馮十是不是職業電競選手,他說不是,平時就是幫人代打上段位,或者通過“老顧客”賣點黃符、金蟾什麽的,生活倒是瀟灑。

等一切雜事都處理得差不多後,我約了陶夢到店裏,給她衝了一杯咖啡,準備和她好好聊聊。

坐在卡座裏,陶夢捧著杯子喝上一口咖啡,衝我笑道:“寅哥,你的手藝真好~”

我笑了笑:“這次的事,真是謝謝你了,當時要不是你及時趕到,我估計現在已經給閻王爺衝咖啡去了。”

陶夢捧著杯子沉默一會兒,才道:“要不是我,寅哥也不會傷成這樣。”

我不露痕跡地皺了皺眉,卻沒說話,等著陶夢繼續說下去。陶夢抬頭看著我,終於說出了她的身份:“寅哥,這件事我也想不瞞你,而且你都看見了我抓鬼的手法,隻是我說了之後……你不要把我當成怪人。我是——畫鬼人。”

“畫鬼人?”

見我麵露困惑,陶夢笑道:“對,畫鬼人。應該說是喪葬丹青師更合適一些。由於科技的不發達,人類的死亡率很高,就像現在會有遺照一樣,那時候人們為了懷念過世的親人,也會請一些丹青師為親人畫像。”

她繼續說道:“而畫鬼人,就是這些丹青師之中與眾不同的那一批人。這些人天生可通陰陽,所以他們的畫,能夠吸附死者的靈魂,也就是說和普通丹青師的畫不一樣,畫鬼人的畫,其實是活的。”

她又歎了口氣:“起初,這些人並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和自己擁有相同能力的人。

不過隨著時代發展,畫鬼人逐漸集合在一起,最後終於從喪葬行業裏脫離出來,形成了獨立的一門陰陽職業。我們陶家,是從明朝開始進入畫鬼人這一行的,一直傳承到今天。”

我聽得有些發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陶夢繼續道:“到後期,畫鬼人不單單是為死者作畫,也可以為靈魂作畫。

作畫的‘墨水’不同,畫的作用也就不同,像是當時在咖啡店裏,我用我舌尖上的血作為‘墨水’,為那隻厲鬼作畫,畫布就能將它的魂魄封印起來,讓它不在有能力為禍陽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