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脫困

我伸手要去撿回手機,肩頭忽然就是一痛,那鬼胎竟然張口向著我肩膀狠咬了下來!好在它還沒發育出牙齒,隻是上下顎用力硌得我肉痛而已。我心裏暗罵,抬手一把抓住鬼胎腦袋,用力就將它掄飛了出去。

鬼胎摔在地上,一個鯉魚打挺又彈了起來,僅剩的那隻血紅的眼睛迸出一汪血水,兩隻皺巴巴的手一握一伸,竟然迅速長出了十根漆黑鋒利的指甲!我心說怎麽還發育成刀鋒戰士了,一手撐地爬起身,點燃火機對著那鬼胎就道:“我沒有逼你,是你在逼我,我也不想這樣,你又何必非得纏著我!”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鬼胎尖叫著,“是你讓我投不了胎,我才會變成現在這樣,我要殺了你,用你的血填飽我的肚子!”

說著,那鬼胎再次衝了上來,我急忙移動火機,用火焰將它遠遠逼開,同時一步步往後退。

“我跟你說過了,我沒辦法幫你把戒指挖出來,也麻煩你搞清楚一點,我沒義務非得幫你。”

聽我這話,那鬼胎竟然眯起眼睛“咯咯”地笑了起來:“你就是個混蛋,自私、冷漠,滿口謊言,人前竟然還裝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你喜歡那個畫鬼人是嗎,我告訴你,她如果知道你的真麵目,隻會唾棄你這種畜生!”

“是,我是畜生,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水性楊花才惹來殺身之禍落到今天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

一聽“水性楊花”四個字,那鬼胎紅眼圓瞪,情緒登時就失控了,咆哮著也不管我手裏是不是還舉著火機,揮舞張著黑色指甲的手就要殺我:“我沒有!我沒有!是他汙蔑我!我根本沒有對不起老劉,我沒有,他汙蔑我!”

鬼胎陷入癲狂狀態,攻擊也就沒了章法,我全神貫注地盯著它的動作,一旦發現移動的跡象就立刻將火機移到那個方位上,還真讓我擋下了它這波攻擊。眼看我把火機舞得順溜它怎麽也攻不進來,鬼胎忽然就安靜了,它蹲在離我三米遠的地上,紅眼來回打量著我手裏的火機。

它冷靜下來,我就麻煩了,我畢竟手無寸鐵,一旦它開始耍花招來對付我,我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所以我又向那鬼胎道:“汙蔑?這種事不可能空穴來風,所有人都看見你和那姘頭到店裏喝東西,還點了當時咖啡店退出的情侶飲品,這是汙蔑?”

當然,周先生告訴我,劉勇老婆和那西裝革履的男人並沒有點什麽情侶飲品,他們各自點了不同的飲料,而且都是最普通的飲料。但是現在我要的不是真相,而是讓這鬼胎沒辦法冷靜思考。

然而當我說完這番話後,那鬼胎不僅沒有發怒,而是冷冷地盯著我,陰慘慘笑道:“你真陰險,想激怒我讓我找不到你的破綻嗎?別做夢了,你今天就死在這兒吧……咯咯咯啊哈哈哈哈!”

話音一落,那鬼胎身形一動,竟然融進了身後無邊的黑暗裏。我的火機照明度有限,隻要它往後一退,我基本上就看不見它的身影了。這讓我心裏警鍾大作,心髒隨即狂跳了起來,我晃動火機來回掃著自己周身,謹防那鬼胎突然攻擊,但很快,由於長時間燃燒,火機的把手處開始逐漸發燙。

起初我還能強忍灼痛,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我隻覺得大拇指像是被火油舔過,痛得渾身冒汗。理智告訴我我不能鬆手,那鬼胎等的就是火焰熄滅我視野變成一片盲區的時候,然而反射神經已經先於我的大腦做出了反應,我倒抽口涼氣,本能地鬆開了火機。

火機在半空打著轉往下掉,我忙抻另一手要去接,卻接了個空。隨著“啪”的一聲脆響,火焰瞬間熄滅,我登時陷入了濃濃的黑暗之中。我暗道完了,背後猛地就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衝力讓我滾倒在地,沒等我反應,麵門前就是勁風突襲。我知道那鬼胎動手了,急忙騰手護住最脆弱的腦袋,胳膊讓那鬼胎的利爪劃中,鮮血立刻就噴了出來。

劇痛讓我呻吟出聲,卻不敢收手,隻能兩手交叉著護住頭部和麵部,硬挨那鬼胎的攻擊。

“急急如律令,撤!”

忽然,黑暗裏迸出一聲嗬斥,我隻覺眼前一花,四周竟陡然亮了起來,而我正倒在休息室的沙發旁,兩條胳膊全是血口。

“徐寅!”

馮十衝上來扶我,情急之下一把就扣住了我手腕,我痛得悶哼,他又急忙鬆手,抱著我的腰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我這才發現休息室門口還站著一個人,就是那個自稱是鬼道傳人的——紀笙霏!

紀笙霏還是昨天的打扮,長發披肩,穿著身運動套裝,脖子上掛了一隻套頭耳機,隻不過嘴裏叼了根棒棒糖,正一臉冷漠地看著我。

馮十將我扶到沙發上坐下,拉過我胳膊一看,就見刮破的襯衫下麵,皮肉翻卷,全是血花。他忙問我急救箱在哪兒,我說在吧台下麵,馮十皺眉讓我忍一忍,轉身就出了休息室。

等馮十出去,紀笙霏才把棒棒糖從嘴裏抽出來,看著疼得滿身大汗的我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你不找它的麻煩,它也回來找你的麻煩。”

我強忍痛苦,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啊,多謝提醒。”

馮十很快提著急救箱回來,讓我把襯衫給脫了,我略顯尷尬地道:“隻穿了襯衫……裏麵空著。”

“沒關係,當我不存在。”紀笙霏這時候倒很清楚我的意思,叼著棒棒糖含混道。

我猶豫一陣,實在沒辦法,隻好當著紀笙霏的麵把衣服扒了。當袖管擦過胳膊上傷口的時候,我痛得險些叫出聲,好在紀笙霏在,出於麵子考慮硬生生壓住了。馮十坐在茶幾上,那棉球究竟給我消毒,然後用止血紗布裹上,手法倒也嫻熟,很快就把我兩條血淋淋的胳膊包成兩根白棍。

我臉色慘白地靠著沙發,向馮十道:“還好你來了,不然我今天就交代在這兒了。”

馮十卻道:“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就過來了,但怎麽都打不開門,也聽不見屋裏的動靜。要不是紀小姐趕到,你還真就交代在這兒了。”

紀小姐?馮十認識紀笙霏?我皺著眉頭看向兩人,就聽馮十向紀笙霏道:“紀小姐,怎麽還會出事?你昨天不是出手了嗎?”

“是啊,”紀笙霏擼出嘴裏的糖棒,順手扔進茶幾旁的垃圾桶裏,“可是他不要我幫忙啊,所以鬼胎沒除。”

“你們認識?”

我忍不住插話,馮十一愣,才點頭道:“誒,忘了跟你說,紀小姐是我爺爺曾經共事過的以為道術大師的遠方表舅的妹妹的大學同學的……”

我忍痛抬手按住馮十的肩膀:“說重點。”

“你那天不是找我問劉勇老婆鬼魂的情況嗎,當天我就通過我爺爺找到了紀小姐,她在除魔驅鬼這方麵是頂尖人士,我求了紀小姐整一天,她才答應出手幫忙。誒,怎麽你沒接受她的幫助?”

馮十這麽一問,我就被噎住了,雖然不是馮十理解的“不接受幫助”,但我的確拒絕了紀笙霏拔除鬼胎的提議。我不好這個時候跟馮十詳細說明當時的情況,隻能歎氣道:“一言難盡……總之,多謝了。”

話到這兒,我頓了頓,皺眉問馮十道:“那鬼胎呢?”

“跑了。”

紀笙霏很自然地接過了話茬:“我打破它鬼打牆的小詭計之後就跑了,大概是回娘胎裏去了吧,本來也隻是怨氣回到這裏攻擊你而已。”

“娘胎!”

我突兀的驚叫讓馮十和紀笙霏都嚇了一跳,馮十皺眉問我是不是對人生充滿了絕望,向重回母體感受溫暖?我讓他問得一個頭兩個大,皺眉道:“陶夢應該是去找那個懷著鬼胎的女人了,我擔心她出事。”

馮十轉頭看向紀笙霏:“紀小姐,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這事兒你看……”

紀笙霏也沒說好還是不好,衝著馮十抻出了手,我一愣,心說這是要報酬的節奏?卻見馮十從口袋裏摸出三根不二家棒棒糖,一股腦塞到紀笙霏手上。紀笙霏滿意地把糖果揣進口袋裏,將耳機重新戴上,轉身就向外走。

“走吧,去看看鬼胎已經被養到多大了。”

這都行?我一臉震驚地看著馮十,馮十一本正經道:“天才和瘋子之間不過一線之隔,能人嘛,總是比較特別的。”

我暗道你也算是一朵奇葩了,忙和馮十一起跟上紀笙霏的腳步。店裏客人已經走空了,我關了燈,忍著痛給大門落了鎖,見馮十拋給紀笙霏一個頭盔,旋身騎上了他的拉風摩托車。紀笙霏也躍上車後座,撕開一顆棒棒糖叼在嘴裏,伸手抱住了馮十的腰。

“誒,伯虎兄,車位略小,容不下三人行,你打個車跟上啊。”

馮十衝我拋下一句話,食指中指並指一揮,油門一擰絕塵而去。我站在冷清的街頭,緩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讓師傅開往那女人所在的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