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解釋實在是……她這個當事人,比我們知道的還少。我們好歹還知道她被丟下了龍口湖祭祀,而在莫小煙的記憶中,隻到家中就終止了。

等等……我總覺得有什麽不對,龍口湖祭祀,雖然丟的都是人,但都是死人啊,丟活人是犯法的,殺人罪,那可不是小事。

小煙說自己在家中睡下了,那充其量是在睡眠中昏了過去,就算是下塘村醫療條件薄弱,總的也就一個衛生所,但是昏過去和死過去,應該還是能分辨的出來的吧。

昏過去的人,再微弱,總是有心跳有呼吸的。何況這並不是短短一會兒,除非是早有預謀的殺害,否則的話,從發現小煙昏過去,再到準備祭祀,再趕再趕,也要一兩天的時間吧,這中間也不可能一直放她一個人帶著,別的不說,換衣服化妝的人,總是要接觸到的。

總不能說,在這麽長的時間裏,小煙始終是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一個死人。然後在進入了龍口湖以後,被水一泡,反而活了過來?

除非莫小煙就是那龍王投胎轉世,否則的話,這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通的。即便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可也禁不起太胡編亂造。

看著莫小煙茫然無辜的眼神,我覺得這事情真的很難說。要麽,是村子裏的人真的已經封建迷信膽大包天到了草菅人命不知法律的地步,要麽,小煙她……被附身了。

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女孩,在這樣一個陰森恐怖的環境裏。還能裝的那麽鎮定的說瞎話,這絕對不是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不過她現在確實是一個有心跳,有呼吸,身體又熱度的人,再是覺得詭異,我們也不可能丟下她不管,甚至於因為靳宸的關係,也沒有辦法提出更多的監測要求。

看著莫小煙吃了點東西,古熙便提議趕路,雖然小姑娘現在身體不是很好,但是這地方實在非久留之地,找不到路出去,就算是沒遇上妖魔鬼怪,我們也要在這裏凍死餓死。

可能是山裏的小孩從小便上躥下跳底子打的好,小煙休息了一陣子之後,也緩過來了,點頭說好,扶著靳宸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腳,便跟我們一起上路。

這回,還是古熙走在前麵,不過我走在中間,靳宸扶著小煙走在最後。

我能看出靳宸很糾結,他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可能始終不知道怎麽開口。

雖然小煙手腕上戴著的手鐲他可以肯定是自己妹妹的東西,但是一個手鐲並不能肯定所有的事情。而這個時候,小煙本已是驚弓之鳥,心力交瘁,再拋出她可能是被拐賣的孩子這個驚天問題出來,怕她一時接受不了。

沒走多久,隻聽前方古熙哎呦了一聲。

這時候任何一點聲音都會讓我們緊張,忙不迭的衝過去:“怎麽了?”

“沒事。”古熙扶著牆壁甩了曬腳脖子,臉上一臉痛苦的表情:“剛才光顧著看河麵了,沒看見地上有塊石頭。”

古熙指了指地上,路中間,一塊突起的石頭橫亙著。

我們簡直無語,在這個時候,做為核心戰鬥力的一員,他竟然能被一塊石頭絆倒扭傷了腳。

古熙也是一副非常抱歉的樣子,抓了抓腦袋:“要麽,你們先走,我休息一下,馬上就趕上來。”

他這話說起來容易,但是畢竟我們也同行了一路,又是一個村子的鄉裏鄉親,這個時候我們怎麽可能丟下他一個人。

古熙眼見著我們又要休息,覺得是被自己連累了,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想了想,道:“我還行,要麽,和慕你扶我一會兒,我緩一下就行。”

這有什麽好說的,當下我扶了古熙,走在了莫小煙後麵。

古熙看來扭的並不嚴重,他並沒有把身體的重量全壓在我身上,隻不過是一直胳膊架在我肩上,略微靠了過來。

我心裏有點奇怪,走了幾步之後,狐疑的看他。

雖然我和古熙並不熟悉,但是這一段路走下來,我基本可以肯定,他是個野外經驗非常豐富的人,不止是理論上,還有實踐上。思想素質怎麽樣不好說,但是身體素質絕對過關,所以如果隻是這樣的一點小問題,估計根本就不會當一回事兒,更不會提出來,還要讓我扶著。

古熙的臉色果然很正經,他右胳膊攬過的我肩膀,在我背上,隔著衣服,輕輕的劃著。

我忍不住的扭動了幾下,古熙的動作不輕不重的,弄的背上像條蟲子爬過一樣的毛毛感覺。

而且,這家夥要幹嘛呀,這要是個美女,或者我是個美女,還有道理可說,可兩個大男人,他這想占我便宜,還是想被我占便宜?

不過古熙的臉色,卻是黑的厲害,那表情讓我硬是忍著沒說話。

背上手指劃過的力度大了一些,一下,又一下,我挑了挑眉,做了個口型,難道,他這是有話要對我說,不想讓靳宸知道?

或者,是不想讓莫小煙知道。

古熙點了點,在我背上一筆一筆的寫,動作很慢,好讓我辨認。

古熙慢慢的,寫了四個字……她不是人。

這四個字寫在背上,好像背上被人潑了一盆冰水一般,我皺著眉頭看他,等他解釋。

雖然說心裏話,在他這四個字寫出來的時候,我幾乎就已經相信了。

雖然有呼吸有心跳,可不用古熙說,我也覺得這莫小煙有問題。隻不過,我說不出來她哪裏有問題,總不能說是男人的直覺吧。

古熙看我一眼,然後指了指前麵的地下。

靳宸扶著莫小煙走在前麵,古熙指的,是莫小煙的腳跟。

因為穿著長衣服的緣故,莫小煙的腳是被藏在裙褂裏的,不太看的清楚,所以即使一直走在後麵,我也沒有去注意,可這一注意,我頓時身子一僵,看出來了哪裏不對。

正常人走路,抬起步子,腳尖著地,然後腳掌,腳跟,另一條腿跟上,重複同樣的動作,一步一步。

但是這個莫小煙,即使是將雙腳大部分藏在了滴水的裙褂中,但是仔細的觀察,還是能看見,她每邁出步子再落下的時候,腳跟是不落地的。

那種感覺,就像是她始終在飄著。

古熙在我背上一筆一劃的寫著,鬼是不許在陽間出現的,所以他們在陽間的時候,都不敢雙腳著地,而是飄來飄去,怕留下痕跡被鬼差發現。

且不說這個觀念是迷信還是確實,至少,我還從來沒有遇見過走路這樣的人,而偏偏,她的每一步,都走的非常自然。再結合她的來曆,讓人不得不多想。

而且古熙家族世代是村裏的祭祀,耳濡目染的,就算是不精,總也懂些這方麵的知識。這個時候,他必不會睜著眼睛瞎說。

我沒有再去質疑他的判斷,而是在他手背上寫道:“現在怎麽辦?”

不是推脫責任,而是對於降妖除魔這樣的事情,我實在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知識都是來自網絡的盜墓小說,什麽糯米啦黑驢蹄子摸金符,也不知真假,再說這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東西,這一時半會兒的,上哪兒去弄?

如今靳宸還在女鬼的懷裏,也不知道女鬼打的什麽算盤,會不會給他帶來危險那。

而且現在更糟糕的,我甚至都沒有辦法通知他。

古熙沒有再在我背上寫字,看樣子,雖然他看出來了一些端倪,但是也一籌莫展。

即使在祭祀這種高危職業裏,女鬼也不是常能碰到的東西。何況古熙還是個沒有繼承家族衣缽的半吊子,實在的學藝不精。

就在我們的糾結中,慢慢的往前走著,我看著靳宸十分心疼的扶著莫小煙的肩,隻想一把將他扯開,但是又終究不敢動手,怕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是害了他。

大家就這麽各懷心事,沉默的往前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莫小煙突然道:“靳……靳老師,我有點累,我們休息一下吧。”

靳宸在我們村子裏支教,大人小孩都叫他靳老師。

“累了嗎?”靳宸一想到這可能是自己失散了多年的親妹妹,那叫一個體貼入微,隻恨不得把她背在背上,自然是千依百順的。一聽她說累了,連忙回頭跟我們商量:“休息一下吧,走了很長時間了。”

我現在巴不得能找一個機會把靳宸和莫小煙分開,趕緊將這事情告訴他,一聽他說要休息,忙不迭的答應:“是要休息一下,連我都覺得累了。”

我相信靳宸是個很理智的人,隻要我找個機會將事情說清楚,他一定能夠從妹妹這個陰影中走出來的。

而且現在,我甚至都開始懷疑,這個莫小煙到底是不是他的妹妹。

就算是吧,他妹妹很有可能也已經死了,現在占據她的身體的,是一個在這個地下洞穴裏的存在的孤魂野鬼。甚至於,是一個鎮墳中被詛咒的怨魂,在這地下河上飄蕩了很多年,終於,找到了一具鮮活的身體。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