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一片寂靜,隻有隱隱的幾家亮著燈光,將車開到學校院子裏,卸下東西,又隨便一人泡了碗麵吃,看著天色已經黑的看不清周圍的景色了,也就收拾收拾動身。

我和靳宸一人背了一套30公斤的潛水裝備朝龍口湖出發,這東西真是重,要不是年輕力壯的,怕是還沒到地方呢,就要累的夠嗆。為了掩人耳目怕碰被人看見,還在一人找了個背包將裝備塞了進去,搞得好像遠征軍一樣。

龍口湖還是一如既然的沉默,黑黝黝的湖泊在暗淡的月色中,像張著口的怪獸等待獵物自投羅網。這地方平時來的人都少,半夜三更的,更是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沒什麽好猶豫的,換衣服,穿戴好裝備,檢查下東西,我們相繼潛入水中。

這不是我第一次潛水,但是第一次在這種環境下潛水,以前的水下作業,都是對地質地貌的考察,都是知道安全的,也必然有專業潛水人員在一邊陪同,心裏是好奇大於緊張,對眼前將要出現的事物,期待滿滿。

可是這一次不同,將身體浸入水中,一陣刺骨的冷便從皮膚沁入,哪怕穿著加厚的潛水服,也阻隔不了這種感覺,水上是夏天,一入了水,就感覺是冬天一樣,忍不住的打了個寒戰。

靳宸已經往深處潛去,我很是懷疑他的話,他說水裏光線很好,但是我觸眼所及,一片昏暗。

摸到電筒,打了開來,這東西價格不菲,質量果然不錯,強光打出去,照亮眼前的一大片水域。店老板當時誇口說狼眼在水裏的射程是100米,現在看來肯定是誇張了點,但是比我預計的已經好很多了。

在水裏沒法說話,我也顧不上懷疑靳宸對光線亮度的形容,跟著便也沉了下去。

我是第一次下龍口,可是以前也聽說過,這湖至少有十幾米的深度,那是至少,是一個目測的距離,再深一些,也是有可能的。畢竟誰也沒有拿尺子量過,而且龍口湖常年有水,上一次的完全幹枯,據說是我曾爺爺那一輩的事情了。

這種感覺很奇怪,理論上來說,水底是沒有光線的,這就是為什麽很多深海魚類的眼睛都退化了的原因。淺水的光明,是因為外界的光亮,越往裏去,就越黑。而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陸地上都陰森可怖,水裏,自然是更應該漆黑一片。

可龍口湖底正好相反,剛進水的時候,是一片黑暗,除了水電照亮的地方,什麽也看不見。再往下潛,估計著差不多十米的深度了,竟然開始亮了起來。

我很詫異,伸手扯了扯靳宸,指了指手中的電筒,再指了指一片黑暗的頭頂。

靳宸兩手在身前一攤,他也不明白。或許龍口之所以在下塘村能有這麽獨特的地方和種種傳說,總是有他獨特之處的吧。

我點了點頭,這個問題現在不值得深究,又再往下潛了十米的樣子,光線已經亮的能勉強看清周圍了,而湖底,也就在眼前。

湖底是大大小小的石塊,不太茂密的水草隨水波在石塊中搖擺,我們一人一邊,舉了電筒搜尋。那水草最茂密的地方,也不過才齊膝高矮,又不是密不透風的,想要藏著一個人,實在是不可能,和況那女子身上,還穿著非常顯眼的大紅喜服,裙擺袖口都是寬大飄逸的,萬綠叢中,應該一眼就能看到才是。

我們在湖底仔細的搜了一遍,半個小時之後,又聚集到湖心,不用多問,從彼此的動作中,就可以看出來,什麽都沒有。別說人,連魚我都沒見到一條,這龍口,還真是個死湖。

隔著麵具看不清靳宸的表情,不過我能想象他肯定是顰眉深思的樣子,其實我心裏也奇怪,這麽一個湖,眼見著沉下的屍體,說不見,還能就不見了?還能真的被龍神收進宮裏去了?

正想著,一道光線打在臉上,靳宸不知道什麽時候遊開了一點,蹲在湖中心的幾塊大石頭上,手電筒搖了搖,示意我過去。

這湖底都是石塊,大大小小的,因為水草遮擋看不真切,靳宸蹲著的地方,剛才我們也看過,沒有什麽特別,至少,絕對不可能藏著一個人。

我還是依言遊了過去,看了看時間,還可以在水下待20分鍾,再看一圈沒有發現,必須拖著他上岸了。

遊到靳宸身邊,我看向他手指的地方,頓時的,隻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靳宸手指的,是幾塊不規則的礁石,水底的石頭,本來是布滿了青苔的,綠綠淡淡的一層,像是穿了件綠色的衣服裹的嚴嚴實實。而他手指的那一處地方,卻明顯的有青苔被破壞的痕跡。

那痕跡很明顯,是手指的痕跡,像是有人曾經用手用力的抓住了這塊石頭,而且是在近期,因為有手指印記的地方,被破壞的青苔還沒有長起來,而在水下的這種植物,是長得很快的。

我頓時覺得本來就冷的水底,又冷了三分。

龍口湖幾乎是下塘村的禁地,眾人避而遠之,除了我們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根本不會有人下來。甚至我們一路潛入,連魚蝦也沒有看見一個,那麽這幾天唯一進入這湖底的人,就是那具被獻給龍神的女屍。

那這石頭上明顯的手指印,會是什麽人留下的。難道那女屍……並不是屍體?

有些事情是不能想的,意識不到的時候,也就沒有什麽感覺。一旦想到了,再想告訴自己別想,那就很難做到了。

我控製不住的回了下頭,然後左右的望了望,看不到的恐怖更加的恐怖,想著幽暗的一片水域中,可能有什麽意想不到的東西飄蕩,甚至下一刻,可能會有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在潛水服裏,我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要不是靳宸還非常鎮定的研究著青苔上的指印,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裏。

也不知道靳宸是根本沒想到這方麵的事情,還是真的膽子就那麽大,他沒有絲毫的不適,反而伸手用自己的手按上青苔上的指印,對著方向,似乎想模擬一下是在一種什麽情況下,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