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石俱樂部。

liba一邊手法嫻熟的轉動著手裏的酒杯,一邊看著對麵坐著的花間舞。

此刻這個風流浪子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凝重。他單手托著瘦削的下巴,好像陷入了沉思中。

作為和花間舞從小一直玩到大的絕對鐵黨,liba敢肯定,花間舞像這樣心事重重的時候,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三次。大多數情況下,他都是個大大咧咧,對什麽都無所謂的人。這也許和他從不相信任何感情,從來隻把感情當做遊戲有關。

Liba發現,花間舞的視線總是定格在酒吧裏那個最隱秘,最昏暗的角落裏,仿佛那裏有什麽特別吸引他的東西一樣。

對花間舞來說,最具誘惑力和吸引力的,莫過於美女。

可是,那個角落裏沒有美女。事實上,那個角落大部分時候都是空著的。因為它太隱蔽,太昏暗,很少會引起人注意。

那麽,這個家夥到底是怎麽了?

天使之淚……

每當想到這個名字,花間舞就會覺得好笑。

花間舞從不相信這個世界會有天使,就像他從不相信這個世界會有真正的愛情一樣。

不食人間煙火?心境如雪?無欲無求?

世界上絕對沒有這種人,就連剛剛懂事的孩子,都懂得虛榮,懂得爭寵。

忠貞不渝生死不棄?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這種感情,恐怕隻有在那些狗血小說電影裏才會出現吧?就算初戀時有多甜蜜,有多山盟海誓,最後在麵對各自的利益時,還不是勞燕分飛分道揚鑣?

此刻花間舞的腦海裏,不停的閃爍著某些零散的畫麵,一幕一幕是如此清晰,清晰的仿佛觸手可及,卻又如此遙遠。遙遠的接近遺忘——

大學宿舍裏,一對少男少女激烈的擁吻著,火熱的愛·欲,潮水般蔓延在狹小的空間裏。

“瞳,他們說,大學時代的戀情沒有多少能走到最後……”美麗的女孩汗濕的長發隨著激烈的運動而不停的飛舞。她圓潤動聽的聲音也隨著粗重的呼吸而變得語無倫次。

“那麽我們就是例外!隻要彼此真心相愛,就沒有什麽能把我們分開……”

沒有什麽能把我們分開……這句話似乎在記憶裏抨擊著花間舞的耳膜,似乎千音壁一般不停的回旋,然後畫麵陡然一轉,黃昏的公園裏,嬌豔的玫瑰爭奇鬥豔,空氣裏都是淡淡的花香。“瞳,距離不是問題,相信我,即使天各一方,隻要心在一起,就是暖的。在遙遠的大洋彼岸,我每周都會給你寫信的,等我,三年後當我結業的時候,就是我們長相廝守的時刻……”

可是,距離真的不是問題嗎?也許距離真的不是問題,真正有問題的,還是人的心吧?

畫麵再次轉變,少年歡呼雀躍的拿著信跑回宿舍,激動萬分的打開,娟秀的字跡是那麽的美麗,每一個勾折,每一個標點,似乎都飽含著千絲萬縷的深情,再然後,信變少了,漸漸從每周一封變成了半月一封,再然後,是每個月一封,蕭瑟的秋雨裏,少年孤獨的立在窗前遠眺,企圖能從飄飛的雨絲中飛來鴻雁,可是最後,自然是失望……

女孩沒有等到她所說的三年之約,第二年的時候,她就從大洋彼岸回來了,而且,她身邊還多了一位金發碧眼人高馬大的帥哥。

“瞳,這是storm,他千裏迢迢的陪我回來,相信你已經猜到了吧?這次我特意休假回來,就是為了和你說清楚的……”

女孩剪掉了自己的一頭黑發,將短短頭發染成誇張的金黃,她坐在全市最高檔的西餐廳裏,一邊嫻熟的揮動著刀叉,一邊不動聲色的和少年宣讀著最後的分手宣言。

女孩說了什麽,少年當時根本什麽都沒聽進去,那一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隻要彼此相愛,就沒有什麽能把我們分開。

距離不是問題。即使天各一方,隻要心在一起,就是暖的……

他自始至終什麽都沒有說,餐廳裏那悠揚的西樂,變成了頑固的噪音。最後,他默默的拿出了所有的信,以及兩人曾經的照片,仔細的將它們撕成了碎片,丟在了女孩的盤子裏。

然後,他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餐廳……

從走出餐廳門口的那一刻起,那個天真的,女孩口中的“瞳”就已經死了。

少年變成了一個風流浪子,一個遊戲人間的花間舞者。

他不停的周旋於各種各樣的女人中間,挑逗她們,窺探她們,然後,離開她們,適時的消失在她們麵前。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報複,還是墮落……

總之人總是這樣奇怪,總是掛著各種各樣的麵具,自得其樂的生活。

就像自己從不相信有天使,卻喜歡喝天使之淚,就像自己從來不相信愛情,卻終日把愛情掛在嘴邊……

人生,也許本來就是一出鬧劇。

花間舞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一絲笑容。

他端起了酒杯,將杯中的天使之淚一飲而盡。

那麽可以確定,對於曾經出現在那個角落裏的,那個紫色的影子,自己隻是獵奇,隻是想接近她,征服她,博得一時的快感,就是這樣。自己心中那莫名其妙的思念,也隻是遊戲開始時的亢奮,僅僅如此,僅僅如此而已……

這樣想著,他優雅的擦了擦嘴角,將目光掃向四周的角角落落,最終定格在舞池中央的一對衣著暴露,正在瘋狂起舞的性感女郎身上。

“liba,老規矩,黑頭發的歸我,黃頭發的歸你,誰先釣到手,就讓對方請客吃海鮮,如何?”

那對剛才還充滿憂鬱的眸子,轉瞬間又恢複了詼諧和幽默,以及玩世不恭的神采。

Liba一邊感歎著花間舞的變化之快,一邊擦著酒杯笑道:“算了,都歸你好了,然後今晚你請我吃海鮮。”

……………………

“龍三,濱州市名人之一。據說在家中排行第三,故取名龍三。白手起家,身家過億,主要身份是濱州市最大的納稅企業——龍氏集團董事長,龍氏集團資金雄厚,經營範圍涉及交通、影視、房產、服務業、以及大型超市等,旗下有大名鼎鼎的龍氏影視投資公司,以及國內最大的連鎖型俱樂部——滾石俱樂部,等等。此人經常向紅十字會等慈善福利機構大手筆高姿態捐款,被稱為大慈善家,儒商,模仿商人等……”

距離濱州市幾百公裏外的某塊生機盎然綠草茵茵的野地上,死神團隊的幾個成員在氣墊上圍坐成一圈,歐陽六色一邊劈裏啪啦的敲打著鍵盤,一邊不停的向大家輕聲閱讀這搜集到的信息內容,悅耳的聲音合著宜人的微風,讓人感覺說不出的愜意。

“大慈善家,儒商,模範商人?”

小命嘴角撇起一絲冷笑,情不自禁的嘟囔道:“這與劉倩口中所說的那個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龍三的形狀,懸殊太大了吧?”

“麵具。”一向不喜歡發言的千顏冷笑著接過了話頭,“其實大部分人都是這樣,所展示出來的那些冠冕堂皇的模樣,隻不過是一張或者一堆華麗的麵具,至於麵具背後的真實嘴臉,又有誰猜得到?”

等到大家都沉默下來後,木子撚著額前的頭發問道:“劉倩願意出多少錢?”

歐陽六色回答道:“她說,她可以把龍三所有的財產如數送給我們。龍三本人沒有子嗣,父母兄弟等人也都早已不在人世了,所以他一旦意外死去,作為他妻子的劉倩,便是唯一的財產繼承人。”

“也就是說,龍三現在基本上沒有親人?按照龍三的年齡推斷的話,他的父母和哥哥姐姐,應該年齡也並不是特別大,那麽,他們都不在了?”木子皺眉問道。頓了一下,他接著補充道:“劉倩有沒有提到過龍三的家人具體的問題,或者說死因?”

“龍三父母早亡,龍三和他的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從小便是流浪兒,吃百家飯長大的——當時我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於是就專門問了劉倩,這是她的回答。”歐陽六色說道。

“父母早亡……那龍三的哥哥姐姐呢?”木子似乎對這個問題特別感興趣,接著追問道。

“龍三的姐姐和龍三兄弟兩個,在二十年前不幸失散,後來聽聞說是嫁到了瑞士,龍三曾努力尋找過這個姐姐的下落,可惜一直未果。而龍三的哥哥,在龍三早年混跡黑道的時候,在一次黑幫火拚中被擊中腦部,成了植物人,後來龍三一直將哥哥仔細照料著,但是兩年之後,據說是劉倩認識龍三前不久,龍三的哥哥還是離開了人世……”歐陽六色回答道。

“很悲慘的身世……”木子好像終於得到了所有想得到的答案,長長地歎了口氣,感慨道。

“難怪龍三會變成這樣的形狀……”小命也隨著感歎道。

“人生就是這樣啊……清醒了而痛苦,不如喝醉了而快樂……”一直在旁邊自得其樂的喝酒的帝傑,忽然來了這麽一句富含哲理的驚世絕句,當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之後,他卻忽然頭一歪,睡了過去,震耳欲聾的呼嚕聲隨之響起。

“所有的資料顯示,龍三是個牛人,要做掉他恐怕有一定難度。”飛揚翻動著手裏的刀片,看著木子說道,“那麽,我們究竟該怎樣做?這單生意,我們到底接還是不接?”

飛揚的話問完之後,歐陽六色、千顏、小命,都情不自禁的把目光投向了木子,等待著他的決定。

木子不慌不忙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仔細的拍了拍褲子上的皺褶,微笑道:“現在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