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紐波利頓在離米娜五六米遠的地方停住。然後,它揚起滿是皺褶的臉,弓起腰,一聲不吭的怒視著這個剛才用磚頭攻擊它的人類。

紐波利頓的攻擊力,米娜很清楚。所以在這一刹那,她呆呆的看著它那呲在外邊的森森尖牙,忘記了喊叫求救。

後麵的狗群越追越近,米娜臉上寫滿了絕望。

然後,黑色的紐波利頓後爪蹬地,龐大的狗身騰空而起,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直撲向米娜的咽喉!

“救命啊……”

直到這時,米娜才聲嘶力竭的大喊起來,她本能的伸出胳膊擋在了自己的咽喉前。

喊聲未落,紐波利頓強大的衝擊力已經將她徹底的撲倒在地,於是,人和狗同時撲倒在滿是血水的排水溝裏。在倒地的刹那,米娜很清晰的看到自己胳膊上的一大塊肉被紐波利頓輕易的撕落。

與此同時,後麵的狗群已經撲了上來,受到新鮮血液的刺激,瘋狂的怒吼著,爭先恐後的撲向地上的米娜。

米娜拚命的在地上翻滾掙紮著,試圖能站起來,可是,一條大狗很輕易的就咬斷了她纖細的腳踝。

“紐波利頓!紐波利頓……”

在這個命懸一線的最後時刻裏,她還在叫著,叫的不是那些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們,叫的不是楚雪林,不是老李,而是……紐波利頓的名字。

一個女人和一群惡狗的鬥爭在激烈的進行著,血肉撕裂聲、骨骼段折聲、汙水的抨擊聲,人和狗的狂叫聲,糅合成一團慘烈的音符,在狹隘幽深的夾道裏回蕩。

二分鍾後,血肉模糊的米娜漸漸喪失了力氣,狗群還在撕裂著她的身體,她的目光已經散亂。

在那幽深的夾道盡頭,一條灰色的紐波利頓正瘋狂的向這邊奔跑。

看到這裏,米娜已經看不清模樣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然後,黑色的紐波利頓的大口,咬向了她纖細的喉嚨……

野狗發瘋,妙齡少婦被撕咬近十分鍾後命喪黃泉,現場慘不忍睹……

整個濱南市沸騰了。在為這個可憐的女人憐惜悲痛的同時,濱南市各界掀起了撲殺街頭野狗的熱潮,在三天內就有將近三十多條野狗被處決……

“馬隊,這件事情,你不覺得有點太不對勁了嗎?”

在米娜慘死的那條夾道裏,一胖一瘦兩個警察站在當初米娜喪命的地方。胖警察身著便衣,在默默的吸著煙。而說話的,是站在他一邊的瘦警察,這瘦警察個字足有一米九,但身材瘦弱,看上去就像根竹竿,他穿著筆挺的警服,瘦削的臉上棱角分明,顯得英姿勃發。

被稱為馬隊的胖警察扭了扭粗壯的脖子,眯著眼睛問道:“比如說呢?”

瘦警察看看夾道的兩頭,說道:“第一,這夾道附近並沒有什麽食品廠,或者是宰雞屠鴨的地方,這裏的雞鴨屍體是怎麽來的?如果說是那些野狗叼來的話,太牽強了吧?那些野狗為什麽偏偏選擇集中到這裏來呢?”

胖警察想了想,說道:“因為這裏安靜,沒有人打擾,野狗吃東西的時候不喜歡人多喧鬧的地方。”

“話雖這樣說,但這麽多狗同時集中到這個隱秘的地方,會不會有點太湊巧了呢?”瘦警察摸著下巴沉思著說道。

“你的意思是?”胖警察斜著看了瘦警察一眼,淡淡的問道。

“我懷疑這是人為的!”瘦警察一臉嚴肅的說道,“這群野狗,一定是有人故意引到這裏來的!”

胖警察情不自禁的怔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還有第二個問題。法醫的檢驗結果是,致命的傷口是在喉嚨上,而造成這傷口的,不是普通的狗,而是類似於意大利紐波利頓犬的大型猛犬!”

胖警察恩了一下,說道:“不是說了嗎,米娜的寵物狗也是紐波利頓,而且這條狗正在發qing期,米娜就是在和狗去寵物醫院的路上,因為狗的失控而導致慘案發生的嗎?”

“這就對了,米娜的狗失控的原因,肯定是因為另一條紐波利頓,也就是咬死米娜的那條狗的出現。而你想一下,像紐波利頓這種在國內屬於奢侈寵物的狗,即使是雜交品種,價值也不菲吧?怎麽會莫名其妙的自己出現在街頭上?它的主人呢?還有,我們查找了這麽久,為什麽會沒有那條狗的下落呢?所以說,那條紐波利頓的主人,百分之八十以上和這起慘案脫不了幹係!……”

“好了,小聲點……”胖警察有些緊張的看了看四周,製止住了瘦警察的言論。“你是新人,有些事我想忠告你,有些問題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千萬不要亂說。”

“可是為什麽啊?”瘦警察疑惑著,“這麽明顯的疑點,為什麽不追查下去呢?”

就在瘦警察略顯激動的發問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胖警察看了他一眼,接起了電話:“喂,老李啊?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難道要到我們局裏來查賬不成?哈哈……”

胖警察一邊講著電話,一邊對瘦警察招了招手,然後兀自向夾道口旁停著的警車走去。

瘦警察再次看了夾道裏的地形一眼,無奈的跟了上去……

這件案子始終沒有重新開始查,就當做是意外慘案定了下來。一個來自外地,被野狗分屍的女子的故事,在沸沸揚揚的傳了一陣子後,便漸漸淡忘在了人們的記憶中。

隻是這個英氣逼人的瘦警察,一直在為這件事耿耿於懷著,直到很久很久之後,他遇到了木子……

“雖說那條夾道是野狗的集散地,但是,像黑色紐波利頓這樣的狗,出現在那裏是不是太突兀了?”

濱南市的某條街道上,哈雷摩托高速飛馳著,歐陽六色緊緊抱住木子的腰,黑色的長發隨風飛舞。

“所以,黑色紐波利頓必須死。”雖然戴著頭盔,但木子的聲音仍然冰冷的可怕。

歐陽六色聽罷頓了一下,將臉貼在他結實的後背上,喃喃道:“你是說,這條花了一萬大鈔買來的紐波利頓,必須死?”

摩托車緩緩減速,在路邊的樹蔭下停住。

木子在摩托車上坐直身體,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心疼的恐怕不是錢吧?”

“是。”歐陽六色的語氣中透露出些許的淒涼,“難道在和它相處的這幾天裏,你就沒有和它產生一點點的感情?”

“有時候,我們是殘忍的。”木子摘下頭盔,緩緩回過頭,盯著歐陽六色水汪汪的眸子,“但是,卻是必須的。如果黑色紐波利頓不死,警察就會懷疑。”

“我很難過。”歐陽六色顫聲道。

“我也是。”木子沉聲道。“但是隻要你想想那個女人的可恥、可恨,想想如果那個女人活下去,還會做出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就會覺得,黑色紐波利頓,死的值!”

說著,他伸出手指,就像一把利劍,指向路邊的樹林。

“那是什麽?”歐陽六色疑惑到。

木子沒有回答,他默默的鎖好摩托車,拉起歐陽六色的胳膊,向所指的方向走去。

穿過幾排蔥翠茂密的梧桐樹,是一片綠茵茵的草地,草地上開滿了各種不知名的野花,微風裏全是花草的香氣。

歐陽六色疑惑的跟著木子,穿過草地,來到一束齊腰高的草叢前。

木子扒開草叢,一座小墳頓時呈現在眼前,墳尖上,一束白色的小野花迎風招展。

“紐波利頓的?”歐陽六色好奇的問道。

“是的。在離開濱南市前,讓我們和他好好告別吧。”

“我奇怪的是,你什麽時候做完這一切的?”歐陽六色滿臉疑惑的看著他,實在想不通這個一直和自己形影不離的男人,是什麽時候給紐波利頓下葬的。

“昨天晚上。你入睡後。”木子淡淡的說著,從隨身帶的背包裏掏出了一疊黃紙……

薄薄的紙片與貪婪的火苗忘情的糾纏著,很快就化作零散的灰燼漫天飛舞,然後,消失不見。

是該離開的時候了,濱南市,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