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我除了玩耍以外,我可沒閑著。因為我爺爺臨終前一再提到我太爺爺王四穀是個大英雄,這無形中就勾起了我少年的英雄情結,以前上學沒時間問這個,這回咱有時間了,可不能錯過。

可是問誰呢?當然是我奶奶,我想除了我爺爺之外,能知道我太爺爺的,那就隻有她了。果然不錯所料,這老太太還真是知道我太爺爺,可是就是不告訴我。後來被我磨的實在沒辦法了,這才歎口氣,拍了我一下腦袋,說道:“你這孩子,和你爺爺一樣,猴精猴精的。哎,好吧。我就受不了你這個,我和你說……”就這樣,我終於如願以償的知道了我那太爺爺,王四穀,究竟是何許人也

原來我太爺爺王四穀,本名叫王喜山,是王家最後一代劊子手,到了他那輩,王家的手藝名聲不錯,直到後來機緣巧合之下,被當時的刑部尚書,軍機大臣趙舒翹看中,這才一紙調令,帶到了京城。可笑的是,王喜山到了京城之後,領的是六品的皇糧,幹的卻還是劊子手的勾當。

當時的劊子手已經不僅僅是砍人腦袋那麽簡單了,在某種特定的場合下,還存在著表演的意義。有時候行刑,會有各方大臣前來觀看,甚至還有一些老外洋鬼子到場觀摩。這時候劊子手們就要拿出看家的本領了,這一刀下去,就要讓全場喝出彩來,不然過不了幾日,就得拍屁股滾蛋了!

王喜山有一手獨門絕活,也正是這手絕活,才叫刑部尚書看中。在劊子手的行當裏,王喜山算是一個人物,有一句話叫:快刀點地,滴血不流,這便是說的他!這話什麽意思呢?說的是王喜山的刀快,他這一刀劃過犯人的脖頸,直到刀尖點地,收刀入手,犯人的人頭才掉落地上。

本來王喜山的日子過的很是平坦,直到廖天一閣主譚嗣同等人發起百日維新,最後戊戌變法失敗,被袁世凱告密,榮祿揭發,這才有了戊戌六君子被捕入獄。西太後一紙榜文昭告天下,於光緒戍戌年九月二十八日在北京宣武門外菜市口公開問斬。

本來這都與王喜山無關,可是刑部卻發來一紙通文,竟然點名要王喜山持刀!王喜山接到命令,就心中劇烈鬥爭了起來。不為別的,王喜山雖然讀書不多,但他識文懂理,不是個愚人。他深知譚嗣同、劉光第等人乃是維新義士,良玉之材。如果自己真動手將他六人砍了,那便是千古的罪人!

思前想後拿定主意,找來過命的好友,刑部仵作張寅,守城旗牌官宋合,定下一條詐死計,連夜帶著一家老小逃出北京,回到老家朝陽。從此隱姓埋名,化名王四穀,買房置地,憑借略懂幾手醫術,在這朝陽城裏開了家不大的龍山藥房。

直到這時,王喜山算是過上了消停日子。後來京城裏傳來消息,說譚嗣同等人還是沒能逃過一死,最後還是於九月二十八日,被斬首於宣武門外,而那持刀之人,正是自己在京城中的死對頭,趙甲!

聽到此消息,王喜山是心頭哀歎,此後全家吃齋一個月,更是嚴令家中不許再提王喜山三個字,以此表示對戊戌六君子的敬意,事情到此也算是結束了。

直到有一天,王四穀閑來無事,取出祖傳寶刀不問,在家中擦拭

。忽聽院外一聲串鈴響,有人高念佛號:無量天尊!王四穀心中納悶,走出院門,隻見一年輕道士正手搭拂塵站在門口。王四穀以為他是來化緣的,隨手掏出幾個老錢遞給他。沒想到這道士竟看也沒看,隻是盯著王四穀,口打佛號:“無量天尊,小道士是來化緣的,但不要銅錢、米飯,我來化的,是一眼之緣!”

王四穀心中好奇,於是收回銅錢,笑著問道:“敢問小道長,何為一眼之緣?”

隻聽這年輕的道士,開口笑道:“小道士剛剛途徑此地,忽見此院中,凶光乍起,殺氣彌漫。料定此院之中必有絕世凶器,故此前來,化這一眼之緣,還望施主恩準。”

王四穀心中一驚,沒想到這小道士如此年輕,竟然有這般眼力!思慮片刻,這才讓開身子,微微一笑:“既然小道長有如此眼力,在下自當應允,裏邊請!”說完抬手,往裏相讓。

二人並步齊軀,來到屋中。這道士一眼就瞧見了屋中寶刀,連忙緊走幾步,來到近前,隻見他低頭細看,俯身觀瞧,足足瞧了能有一炷香的時辰,這才如夢芳穌,長長的喘了一口氣:“無量天尊!我本以為此刀隻是傳言,沒想到世間竟真有此凶刀,好一柄寶器!”

聽了這話,王四穀心中納悶,就聽這小道士又開口問道:“恕在下無禮,敢問一聲,主人家可是姓王?”

這一下王四穀更是心中起疑,暗自加了小心,點頭答道:“不錯,在下正是姓王,我名王四穀。”話音剛落,就見這道士是撫掌大笑,狀若瘋癲。

王四穀不知他何意,剛要問話,就見著道士對著王四穀深鞠一躬:“王家大哥請上,小弟方青合這廂有禮!”王四穀連忙用手攙扶,問他為何知道的如此詳細。隻聽方青合說道:“哥哥有所不知,我本是雲遊散修,前幾日在城外鬆香觀掛單,見觀中藏有一刀圖,與你這把寶刀是一般不二,畫的是刀走遊龍,威風凜凜。在這刀圖之上,還題了四個大字,寶刀不問!”

聽見不問二字,王四穀頓時是心中一驚,沒想到竟有如此之事!連忙泡來香茶,拉著方青合坐下,二人便聊了起來。這方青合便將在鬆香觀中聽到的老墳山的故事,講給了王四穀聽。王四穀聽完,看看桌上的寶刀不問,心中暗道:真沒想到這家傳寶刀,竟還有如此的經曆,可為何沒聽祖上提起過這事呢?

就這樣兄弟二人是越聊越投機,越看越對眼

。這小道士方青合是學識淵博,見聞廣泛,王四穀甚是喜歡他的為人,就這樣,兄弟二人衝北磕頭,八拜結交,竟拜了把兄弟了。打那起,方青合便住在了王四穀家中,這一住,便是多年。

方青合平日裏除了參禪悟道外,就是幫著王四穀打理藥房的生意。方青合的醫術那可比王四穀強太多了,簡直可以說是妙手回春,藥到病除,被這朝陽城周邊十裏八村捧為了不二的神醫!

這一日,王四穀外出購買藥材,將藥房交與兄弟方青合打理。時近中午的時候,藥房裏突然來了兩個人。人還沒到,聲音先至:“方神醫,快救命啊!”

方青合正在櫃上抓藥,聽見有人呼喊,就是一愣。隻見一個老者攙扶著一個年輕的小夥走進屋中。這老者哭的是滿臉老淚,而那年輕的小夥,卻是癡呆呆,二目無神。

方青合心中詫異,連忙將這二人讓入座位,抬手檢查了一遍這年輕人。可檢查完畢後,方青合就是一皺眉,因為以他的醫術,竟然看不出這小夥是何病因!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心中靈光一閃。連忙再次查看,就見這年輕的小夥,是麵目癡呆,二目空洞。方青合抬手在這小夥的手臂上紮了一銀針,他竟然沒有半點的反應,真好似木雕泥塑的一般。

方青合連忙撩開小夥的頭發,果然在他的腦後發根處,發現兩塊細小的紅斑。直到此時,方青合才長長的出了口氣。轉身對著老者,小聲的說道:“老人家,我看你家兒子得的這是病,也不是病!”老者聽得迷糊,連忙拉著方青合的手,哭道:“神醫呀,無論如何,你得救救我兒子,我老漢可就這一個獨苗啊!”方青合安慰著老者,拍拍他的手說道:“老人家,請隨我來。”說著話,將這老少二人領進內屋。

進到內屋後,方青合就對這老者說道:“老人家,你兒子這病,在醫理上,叫失魂症。但我觀其病狀,卻不像一般的失魂症,恕我直言,你兒子這是撞見鬼怪,驚嚇過度,以致魂遊天外,我想這其中定有原因吧?”

老者不聽便罷,聽完竟撲通一聲就給方青合跪下了,隻聽他哭著說道:”真是神醫呀,方神醫你發發慈悲,救我兒一命,小老兒做牛做馬必定報答呀!”說完竟磕起頭來。

方青合連忙將老人拉起,說道:“老人家放心,天下人管天下事,今天既然叫我遇上,焉有不管之理!”

就這樣,老者斷斷續續的講出了事情的前因,原來這老漢姓趙,家住朝陽城外二馬嶺

。昨日家中女兒,兒子出門遊玩遲遲未歸,後來老伴著急,便叫他出門尋找。這老漢四處尋覓無果,最後找到山上的灶王廟,這才發現了自家的兒子,可是女兒卻蹤跡不見,而這兒子也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二馬嶺,灶王廟!方青合心中默念著,眼睛一轉,便有了主意。隨手開了一副定驚安神的藥,打發了老少二人先回去。當夜晚間王四穀回來後,方青合就和他訴說了此事。哥倆一商議,怕耽誤久了,那老漢的女兒性命堪憂。一合計,幹脆哥倆連夜就跑到了二馬嶺灶王廟。

來到此地一看,這灶王廟是破敗不堪,王四穀剛想進去,方青合就一把將他拉住:“大哥,我見此地煙塵彌漫,陰氣慎重,你我還是小心謹慎為妙。”說完話,隻見方青合在懷中取出一根手指長短的黑炭條。王四穀納悶,方青合告訴他,這是引尋香,專門用來尋找東西用得。

就見方青合,點起引尋香,口中念念有詞,在身前身後轉了幾圈後,這香竟飄起了藍色的煙霧。哥倆跟著這藍煙一路找尋,終於找到了廟後一處枯井。二人剛想近前查看,突然,這井口竟冒起了陣陣的黑煙!

二人連忙躲在一處破牆後麵,偷眼觀看,隻見這黑煙是越冒越烈,越滾越濃,不一會,這團黑煙竟然變成了一隻黑色的毛驢!王四穀二人看的是心中大奇,可是等這頭毛驢轉過身來,哥倆立馬就給嚇的全身一個哆嗦。原來這頭黑毛驢,它竟然沒有腦袋!一條粗壯的脖頸上,是空空蕩蕩。忽聽一聲驢叫,眼前無頭黑毛驢,竟一路黑風,向著廟門外跑去。

眼前情景,真乃王四穀生平僅見。他擦去頭上的冷汗,轉臉看向方青合,隻見方青合是雙眉緊鎖,二目緊閉。王四穀大吃一驚,以為自己兄弟被嚇到了,連忙拍打他後背。隻見方青合一擺手,對著王四穀說道:“大哥,咱倆要沒看錯的話,這他娘的是頭山魁呀!”

山魁,山中戾氣,*所化。初時隻為邪霧瘴氣,無智無魂。一旦精變,便會找宿主上身,故此隻有本質相同,外貌卻是沒有定型。此物陰邪毒辣,專以童男童女魂魄血肉為食,以至於在一些偏僻封建的地方,會被人當成山神供奉。奉獻大量的童男童女,供其餐食!

兄弟二人心知時間緊迫,趁那無頭驢妖未回,連忙點起火把,跑到井口查看。這一看,二人是嚇得激靈靈倒吸口冷氣!隻見這井底之下,竟堆滿了破碎的衣物,放眼望去,盡是斷骨屍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