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沉浸在我太爺爺的故事裏,三天的時間就不知不覺過去了。如今我都已經坐在朝陽老宅門前的大槐樹下,看著院子裏的大人們緊鑼密鼓的張羅著祭祖了。說是張羅祭祖,其實在我看來和土匪進村沒啥兩樣。就見他們翻箱倒櫃,挨個屋子劃拉,估計連房上的一片瓦,地上的一個洞都沒落下。我就感覺特別好笑,心說你們這是祭祖呀,還是找古董啊?當然這話我也隻敢想想,可不敢說出來,我可不想找揍

正在胡思亂想間,就看六七個十來歲的小孩向我跑了過來。為首的一丫一小,那是我大伯的倆孩子。丫頭十一歲叫王鳳,小子九歲叫王龍。說來我大伯結婚比較晚,那時候我爸媽是在學校裏搞的對象,後來結婚工作了,家裏條件也不錯了,就花錢幫著我大伯在村裏找了個媳婦。就這樣他們比我晚了幾年,所以我就成了大哥。

大哥,那可不是白當的!一來咱是城裏人,二來咱是老大。所以我慷慨的掏出了一把小毛票,每人兩元大鈔。揮揮手,買糖吃吧。哪知這幫孩子拿完錢後沒走。我就納悶了:“怎麽的?還他娘的嫌少?”

就在我納悶的時候,我那妹子王鳳,上來拉著我的手說道:“哥,你各個坐這嘎達有哈意思啊?跟俺們玩去吧。”我心中感動,瞧咱妹子,從小就這麽善解人意,長大了必成大器!

於是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問道:“行啊,咱們玩什麽去?”小弟王龍這時也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拉著我的另一隻手,一邊搖晃一邊嘶吼著喊道:“藏貓貓!”

藏貓貓,又叫躲貓貓,有的地方還叫捉熊瞎子。村裏的孩子打小就玩這遊戲長大的。城裏也有這遊戲,叫捉迷藏。如果你連這遊戲都沒玩過的話,那我也隻好用苦*二字來形容你那淒慘的童年了。

說實話這遊戲我並不是很在行,也就五六歲的時候玩過。後來大了,玩的花樣也多了,這個自然而然的也就給忘了。不過對手是一幫孩子,我還能怕他們?玩唄!於是我們便浩浩蕩蕩的往村口走去。

你還別說,我走在最前麵,還真有那麽一點老大的感覺,隻可惜身後這幫“小弟”看著就個個不堪一擊。

這一路上,王龍不停的和我吹著他們以往藏貓貓的英雄事跡。當說道他姐姐的時候,這小子一拍胸脯叫到:“俺姐才是俺們村裏最厲害的!不管你藏哪,保證都能把你提溜出來。每次指定第一個被抓的就是俺。”

小妹王鳳撲哧一笑:“你還說呢,就你每次都貓柴乎垛子裏,俺要是找不找你,那才怪了呢。”就這樣,我們有說有笑的來到了村口的打穀場

。我一看這地方倒是不錯。老大個院子,邊上有三間土房

。周圍全是柴乎垛子,在邊上有個小水溝,最顯眼的就是院子當中哪兩個大石碾子了。

我心想就這地方,除了那三間土房還有這些柴乎垛子外,哪裏還能藏人啊?我看了這麽一圈,幾個孩子就迫不及待的叫嚷著:“咱們將老嘿,誰贏了,誰就當人。”

將老嘿,是東北的土話,其實就是石頭剪子布。於是大夥都伸出了拳頭,嘴裏大叫著:“將老嘿,掏家賊!”然後一起出手。經過幾輪慘壯的淘汰,最後我榮幸的當上了人。

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呢?反正不管怎麽說吧。經過將老嘿一戰,我拿到了冠軍,所以我要扮人抓他們這些“小鬼”。

我大大咧咧的坐在一個石碾子台上,準備開始數數。這時王龍這小子,卻一邊跑一邊對我喊道:“你得數到一百,不許偷看,把眼睛閉上!”

我心想:“你個熊玩樣,哪來那麽多事呢?”不過誰叫咱大他們小呢,沒辦法,我隻好老老實實的用手捂著眼睛,免得他們說我占小孩便宜。我捂好後喊道:“我可開始數啦,一、二、三……一百。”

數完一百,我放開雙手,隻感覺眼前有點發花。靠,看來做人還是不能太厚道。我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四處看了看,此時打穀場裏靜悄悄的,連個蟲子叫聲都沒有。我暗自點頭,“專業”就是“專業”!不說這幾個小鬼藏的如何。單這一門“忍氣吞聲”的功夫就著實不淺。我先在這院子裏大致的轉了一圈,最後一想還是先去柴乎垛子那邊看看去,沒準王龍那小子就在那貓著呢。

院子裏總共有五個柴乎垛子,每個都有一人多高,三四米寬。藏幾個人,那簡直太輕而易舉了,別說還是幾個孩子。

想到這,我便從左邊第一個柴乎垛子開始翻。手裏扒拉著苞米杆子,嘴裏喊著:“我看見你了,小子。你自己出來還則罷了,如若遲愣,我可要扒你褲衩了!”

就這麽一直翻到第四個柴乎垛子,還真把王龍這小子給翻了出來。隻看這小子用苞米杆子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我手都到跟前了,還裝沒事人呢。我嘿嘿一笑,順手撩了一下他的*,這小子才手捂褲襠灰溜溜的爬了出來。

出來之後也不說話,就這麽耷拉個腦袋在我屁股後麵跟著。我得意的一笑,又去第五個柴乎垛子翻騰,和我想的一樣,啥都沒有

。翻完我就帶著王龍往土房那邊走,邊走我就邊看這小子。

這小子,這麽半天一句話也不說,就幹瞅著我運氣。我心想這是怎麽茬啊?於是就問他:“你小子看啥?不服氣是咋的?”

這小子終於說話了:“你咋知道俺在那貓著呢?”

我頓感無語,心說你小子就不能換換地方?老可柴乎垛子裏麵貓,豬也能找到你呀!

於是我微笑著問他:“我說你老爹是不是在家老收拾你?老用條掃疙瘩往你腦袋上削?”聽了這話,就看這小子張大著嘴,一臉吃驚的看著我:“你咋知道咧?俺沒告訴過別人啊!”

哎,我同情的拍了拍我這兄弟的肩膀,沒有說話。心中暗道:多好的孩子,愣是給打傻啦。

俗話說趁熱打鐵!當下我們哥倆感情正是融洽,就著這勁,我得抓住機會策反他。於是我就蹲在他麵前,拉著他的小手說道:“好賢弟,我是你大哥,親哥!你得幫哥哥的忙。這叫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怎麽說你也得和我一個戰線,對不?”

本以為這親情牌一打出來,這小子還不鼻涕眼淚一起飛,高舉著雙手投向祖國的懷抱?哪知這小子還挺倔,小脖一歪:“哼,寧做抗日鬼,不當亡國奴!”

得,我他娘的成小鬼子了。我咬牙切齒的對他一挑大拇指,狠狠的一笑:“好!好樣的!有我們王家人的骨氣!”在不廢話,轉身向三間土房走去。

進了第一間屋子,四周一看,相當的簡陋。屋裏一個大土炕,炕上用草皮子編的炕席都破的不像樣了。靠牆根有個破木櫃,邊上還有口大缸。再有就是些幹農活的工具,耙子簸箕啥的,我心說就這破屋還能貓人?

看了一圈後,我就盯上了那個破木櫃和那口大缸。先打開木櫃,裏麵空空蕩蕩的。隻有幾個破碗,其他啥都沒有,便去看那口大缸。到了缸邊上,我一看,這缸裏倒不是空的,滿滿裝了一下子苞米粒子,心說,就這了!於是伸手往裏掏了幾把,摸到一塊布,它還動了一下。

我心中暗笑,原地跺了幾下腳,裝成走遠的樣子。做完這些,我就悄悄的轉到旁邊,蹲下身子等他出來。果然不大一會,就看一個小腦袋瓜子在缸裏伸了出來。

正當他如釋重負要喘口氣的時候,一下子就看到了我

。我伸長了舌頭翻著白眼,這小子沒有防備,嚇的媽呀一聲,全身一顫。“哈哈,出來吧寶貝,哪跑?”我大笑著把他拽了出來,於是我的屁股後麵又多了一個灰頭土臉的小跟屁蟲。

來到第二個房間,和前麵擺設大致一樣。隻不過這回,不僅櫃子是空的,連缸也是空的。我找了半天實在沒有收獲就去了下一間屋子。第三間屋子也是一樣,缸是空的,櫃子也是空的。我好不鬱悶,心說這幾個小兔崽子哪去了?都他娘的鑽地裏去了?

於是又找了一大圈。就在我要放棄這裏的時候,我就發現王龍這小子神情緊張,不時的往土炕上偷看。我心說甭問,炕上有鬼!

二話不說,上去一把揭開炕席。果然,在土炕的中間有個大洞,上麵駕著兩塊木板。一男一女倆個“小鬼”正在裏麵蹲著。我把炕席撩開,嚇了他倆一跳。我當時就樂了:“呦嗬,現在的孩子可真是早熟,感情你倆貓這甜蜜蜜來了?”就這樣總共有七個小鬼,如今找到了四個,還有三個不知道在哪。

有了炕上的發現,我又把前麵兩間屋子的炕上都翻了一遍。可惜哪兩個大炕都是好的,啥都沒有。我又帶著這幫俘虜到處亂轉,也不知道找了幾圈,愣是一點發現都沒有,他娘的這下是真沒轍了!

我心說:“不行,不能放棄,輸給小屁孩這人丟不起呀!這突破口還得在王龍這小子身上打開。於是趁著尿尿的功夫,把王龍拽到了一邊。

這回我先沒說話,直接掏出兩元大鈔,在這小子眼前晃了那麽一晃。然後才笑著說道:“寶貝,你瞧!雪白雪白的銀子,在向你招手,你隻要稍微那麽的,給哥哥透一丁點的氣,這就都是你的了,咋樣,不賴吧?”

哪知這小子把嘴一撇,譏諷的笑道:“哼,想用倆臭錢收買小爺,做夢!”

哎我去!好嘞,我看你能裝到幾時!想到這,我一狠心,在給他加點,我就不信你小子不動心!想完再次伸手入兜,正在我要掏錢,還沒掏出來的時候,就看這小子伸出四根手指在我眼前一晃,緊接著說道“起碼也得三塊!”

這回輪到我張大了嘴,足有兩秒鍾愣是沒反應過來!回神後趕緊抓出一把毛票,看都沒看多少,直接啪的一聲拍在了他的手裏。隨後一臉媚笑著說道:“得嘞,這全都是您的了,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