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洗臉,長長呼出一口氣。風不歸想起了這安安靜靜的半年。自從上次被離三娘拒絕了自己的請求,自己便開始了苦修。每天除了完成離三娘的吩咐——打理好院子裏的花兒,剩下的時間就是修煉和吃飯。找不到理由來停止這樣的日子,匆匆就是半年過去了。感覺著自己正在一點一點變得強大,風不歸仿佛食髓知味般的沉迷於修煉。

半年來,風不歸不隻是風雪連天決更加精進,對於“殊途”的使用也掌握的更加熟練了。本以為在自己能強大到可以擊敗離三娘,脫身去複仇的那天以前,自己的日子都會這樣過下去了。雖是乏味無聊了一些,可是自己耐住寂寞的代價,是不共戴天的血仇!誰知道今天早晨,天色才剛蒙蒙亮的時候,離三娘在自己門口說了一句“今日與我出去走一趟。”

趕忙就準備好的風不歸回過神來,走到院子裏等待著離三娘出發。不一會兒,離三娘就走了出來,對對風不歸說:“今天要對付的是修真者,所以前邊那些廢物就用不上了。”說完看著風不歸。

風不歸至少可以明白兩點:一、對手強大。二、自己不是廢物,所以用得上。不過聽到了有戰鬥,風不歸莫名的有點興奮的感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發現自己渴望戰鬥,渴望對手的鮮血。為了平複自己的心境,風不歸閉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答應一聲:“走吧。”離三娘點點頭,腳下禦起萬魂杖,騰空而起,向著山寨的前門的方向飛去了。風不歸禦起風舞遁,身子飄搖著迅速跟了上去。

一邊飛著,離三娘一邊對風不歸說著敵手的情況:“這次的敵人全部都是修真者,是中原名門正派烈焰宗的人。長老一人,弟子十一人。昨天在前方官道上劫殺一個大商隊的時候,我攝魂練功被他們發現的。他們平日自詡斬妖除魔,當然要將我除去。其實若論實力我一人完全可以擊敗甚至殺死他們,可是他們一十二人結下十二旗門天火大陣。我抵擋不住,急忙讓手下嘍囉們散去不要回寨,以免暴露我的行蹤。修真者不會妄殺凡人,那些嘍囉自然全都跑了。而我自己受點輕傷,也是遁形而逃。

可是我在那其中一名弟子身上中下了魂引,所以我們現在就去殺了他們,以免等到他們叫來幫手,萬一查到我的行蹤,那時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風不歸聽完有一句話感覺非常刺耳,那就是“修真者,不會妄殺凡人”。連這樣一個拿人性命當兒戲的女魔頭都知道,而且那些殺人無數的強盜們也因為自己是凡人沒有遭到正派修真者的殺戮,可是在青石村,可是在天下人看不到的地方,那裏的善良村民卻被那麽多的正道人士殺害了。

風不歸知道自己現在距離報仇還差得遠,所以在自己沒有實力之前,他選擇了沉默,選擇了把傷口放在心底。接著問出了第二個疑惑:“可是,離……姐姐,我隻是一個初窺門徑的修真者,你說的那個什麽十二旗門天火大陣,你都不行,我最多能先你一步變成飛灰而已。有什麽用呢?”風不歸感覺自己叫離姐姐確實是不習慣,可是又不想因為這種小事起什麽爭執,所以勉為其難還是改口了。

離三娘在聽到風不歸改口時,也是一愣。似乎她也沒想到這少年真的會改口一樣。有些欣喜的離三娘看著風不歸似乎很是滿意,連說話語氣都輕緩起來。“放心啦,我不是讓你去做擋箭牌的。上次他們發動大陣之前,是那長老拖了我一下,剩下的十一個弟子才能安心完成布陣。加上那長老對陣法的熟悉,所以我根本來不及破壞,他們就已經發動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跟誰修行過,可是我看你的身法確實極為精妙,所以呢,你隻要在那個長老上來拖住我的時候,去騷擾下那些弟子,不要讓他們迅速完成結陣就可以了。”說完,還對著風不歸笑了一下。風不歸隻覺得那一抹微笑,刹那間就代替了世間所有的美好。原來這女人笑起來,這般好看……

想了想自己的愣神失態,風不歸趕忙收回目光,轉過頭來。有些心虛的回答到:“嗯,好。到時候我去拖住他們就是。”感覺著風不歸有些心不在焉,離三娘怕他托大,又趕忙叮囑“那十一人每個人的個人修為都與你相似,甚至有的還要比你強些,所以到時候不許迎戰,隻要騷擾一下就好。記住,如果不行,馬上抽身退去。我自能抵擋他們的追擊。隻是,怕是以後再想動手卻是難了。而且那時我也得重新開始找地方躲藏。”

風不歸點頭應了一下,就不說話了。兩人飛了一段時間之後,離三娘說一聲“落”,風不歸就跟著離三娘落在了地上。“就在前方,記住我說的話,千萬小心!”離三娘又叮囑了一遍,見風不歸點頭答應,才帶著風不歸往前方樹林裏趕去。

兩人輕輕進入了樹林,離三娘感應著具體的方位,慢慢接近了目標。遠遠看去,風不歸感覺著那些修真者紅白相間的弟子服有些眼熟。仔細一想,在青石村殺戮的修真眾人裏,也有人穿著同樣地裝束。想到這裏風不歸心裏燃起了怒火,雙手不禁開始顫抖起來。離三娘感覺著風不歸的異樣,以為是他緊張,伸手握住了風不歸微微顫抖的雙手,附在風不歸耳邊柔聲說到:“不要緊張,你隻要騷擾一下那些弟子就可以了。用你的身法躲閃,不要和他們硬碰。”

風不歸感覺雙手被身邊女人柔若無骨的柔荑抓住,微微尷尬。深吸一口氣平靜一下,抽回了雙手。看到冷靜下來的風不歸,離三娘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說一聲“我先去強攻,你伺機騷擾那些弟子結陣,我很快就能解決那長老,前來幫你。”說完腳一點地,向著樹林裏休息的烈焰宗眾人飛去。

烈焰宗長老炎陽還在與弟子們談論修真求道之事,突然感覺陰風陣陣,一道邪氣向自己這邊的方向逼來。忙起身一看,正是前日被自己率弟子們結陣打傷的妖女。大笑一聲“妖女還敢來送死……”轉臉對弟子們說一聲“結陣”,連忙禦起自家飛劍,迎上了離三娘。離三娘向來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剛一出手出手,就使足了十成的道行。祭起萬魂杖與那炎陽打在了一起。烈焰宗弟子們一看又是那修為高深的妖女,慌忙各自拿出自己的烈焰旗準備結陣迎敵。

正當他們上前跑去開始布陣的時候,突然一道鎖鏈帶著風聲呼嘯著向其中一名烈焰宗弟子打來。眾人紛紛轉身,祭起各自飛劍準備開始禦敵。那鎖鏈被一名烈焰宗弟子揮劍擋住,就飛速的退了回去。眾人順著鎖鏈倒飛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少年遠遠站著,手持變得隻有三尺長的鎖鏈滿目仇恨的盯著他們。感受那打來的一擊,烈焰宗弟子已經知道了這是那妖女叫來一個幫手來拖延自己結陣的時間。

然而這對於他們來說並不能算是問題。因為對麵這少年太弱了。所以要殺他,絕對會比那妖女擊斃自己宗門長老用的時間短得多。看了一眼已經全麵落入下風的大長老,隻能死命的利用各種火焰秘法來防禦。烈焰宗弟子們趕緊祭起飛劍向著風不歸殺去。

風不歸還是第一次麵對這麽多修真者,不禁也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看著那燃著烈火向自己刺來的飛劍,運起風舞遁,身子沒有任何停留,飄向了一邊。那十一名烈焰宗弟子迅速圍成一個圓形,拿出看家本事開始圍殺風不歸。因為他們知道隻要自己宗門大長老戰死,自己也絕對不會有更好的下場。所以每個人都用足全力,開始進攻了。看著那毫不停息的飛劍,不停的把自己身邊的一顆顆大樹砍成數節,燃成灰燼,風不歸也用足了全力躲閃著,抵擋著。此時的風不歸就像狂風中的一片樹葉,飄來蕩去,經曆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擊,手中的殊途時而像靈蛇一樣纏住對方飛劍,時而像猛龍一樣向飛劍甩去……此事說來話長,其實也不過是眨眼時間。

風不歸感覺著如果被圍住這樣承受攻擊,根本不能活命,所以深吸一口氣,用殊途舞了一個大圈。隻見殊途呼嘯著變得越來越長,與飛劍相撞時,發出了“叮、叮、叮、”的清脆撞擊之聲。然而這聽來清脆的撞擊之聲對於風不歸而言卻是苦不堪言。修為還很低微的他,每一次祭起殊途和飛劍的相撞,他自己身體和真元都受到了極大的震蕩。隻是舞了一圈,風不歸就口吐鮮血,看到被蕩開的飛劍,風不歸輕身而起,迅速的往上空飛去。眼看還沒有拿下這身法滑溜,武器奇特的少年,眾人焦急的咬牙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去。

沒想到這烈焰宗的長老火焰秘法原來如此之多,而且微微有些克製自己的功法,轉身看向那邊已經岌岌可危的風不歸,離三娘實在有些後悔自己的輕敵。但是這烈焰宗的長老顯然也明白雙方的勝負在於時間的掌握。所以他隻是死命的用各種秘法和法寶防禦外加拖住自己,一直都沒有露出破綻。想要迅速結束戰鬥除非自己動用本族秘法,可是如果用了本族秘法自己必定功力大損,想要恢複恐怕要用三年時間。這期間萬一……搖了搖頭,離三娘有些氣惱的看著這棘手的老頭,祭起萬魂杖更加猛烈地攻擊著。

而此時的風不歸狀況明顯比那烈焰宗的長老差的太多了。雖然是仗著身法精妙,殊途更是威力無窮。可是他畢竟修行時日尚短,根基不穩。在多名修為和他旗鼓相當,有的甚至還要略勝一籌的對手攻擊下,還是慢慢支撐不住。而且這樣危險的戰鬥,已經讓他短時間內就消耗過大了,加上真元和經脈受損。短短時間,風不歸已經撐到強弩之末了。可是他沒有退,在他看到這些敵人的裝束時,就已經決定無論如何,也要他們死於此處。所以風不歸咬牙支撐著,隻要離三娘殺了那個長老,這些人全都得死!憤怒和仇恨,讓風不歸拚死拖延等待。

終於,在風不歸用盡最後的真元祭起殊途甩開迎麵而來的飛劍之時,兩把飛劍還是從後麵破空而至。已經感受到危險的風不歸雖是有心抵擋,可是此時的他已經真元耗盡,甚至連體力也都已經用完。兩把飛劍一左一右從風不歸腰部穿過,差點把他攔腰斬斷了。“啊——”一聲慘叫,風不歸又吐出了一口鮮血,痛苦的抽搐著倒在了地上。為什麽還沒有來救自己呢?風不歸已經沒有力氣抬頭看一看離三娘那邊的情況了。為什麽自己一直都在麵臨著死亡呢?自從那個保護著自己的人離開以後,自己就再也沒有過安全感。仿佛心安已經成了幻想中的感覺,而沒有力量的自己,隻有這種以死亡為結束的方式才能得到以後的安寧嗎?

風不歸感覺自己眼皮越來越沉重,可是渾身的疼痛和父親的血仇讓他自己還能保持清醒。然而這時,他聽到了遠處離三娘一聲驚呼。那聲音裏充滿了自責和擔憂,充滿了憤怒和關切……有多久沒有聽過這樣的聲音了呢?

而那空中慘狀已經接近風不歸的炎陽,看到自己弟子終於擊殺了那個與自己用生命賽跑的小子,而且馬上準備結陣。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到眼前的妖女突然驚呼一聲。一股仿佛凝成實質的殺氣,自她的周身彌漫開來。她那失明的雙眼似乎微微泛紅。銀光閃爍的發釵被無風自動的青絲甩了出去,此時離三娘已狀似瘋狂。看著被自己優柔寡斷而害得生死不知的風不歸,銀牙緊咬。滿臉的傷心和內疚。

這時,炎陽感覺著眼前妖女突然和剛才不一樣了。隻見離三娘陰森森的對著陽炎說:“你們,都該死!”說音剛落,自她體內發出了一股磅礴的氣勢鋪天蓋地的卷向了炎陽和烈焰宗的弟子。隻見離三娘把萬魂杖祭在頭頂,雙手掐訣,準備著給予這些該死之人最後一擊了。

那萬魂杖上骷髏頭空洞的眼睛燃起了妖綠色的磷火,口中吐出了一道一道的黑絲。看到這裏,炎陽飛速往弟子身邊飛去,一邊飛一邊大喊:“趕快結陣!快——!”喊完回頭看了一眼有沒有上前攔截自己的離三娘,此時的炎陽終於明白離三娘到底哪裏不一樣了。

原來,離三娘額頭上血紅色的眼睛印記,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血紅色的真正的眼睛,那眼睛突然睜開,正死死的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