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畫。風不歸在沙盤上認真的寫下自己喜歡的字。眯起眼睛又仔細看了下,又用毛刷子把字刷去。對他而言,風起是真的像神仙下凡一樣,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這些年來,除了跟隨著自己父親修真之外,最喜歡的就是想知道這世間還有沒有他老爹不知道的東西。然而每次問完,結果都是一樣。而且都學到了好多的知識。自己已經十二歲了。想到這裏,風不歸看著眼前的沙盤,撓了下頭皮微微一笑。繼而望向這不算大的屋裏,長笛,佩劍,小刀,弓箭,山水畫,占卜銅錢,還有許多的農家用具等。這些都是自己一時興起,要跟自己老爹學習新的東西而獲得的。想到自己每次說想學什麽新的東西時,老爹那鼓舞支持的眼神就讓自己胸中溫暖起來。仔細雕刻著長笛,手把手教自己寫字畫畫,深夜在昏暗的油燈下為自己製作隻玩了三天的長劍,在院子裏訓斥自己灑水把剛種下的花兒泡淹了,還有此時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風不歸突然覺得眼角有些濕潤,時間仿佛定格在了每個幸福的瞬間。除了在老爹說自己漂亮的像個小姑娘的時候,好像自己一直都是無憂無慮的。因為有一副肩膀,擔負了這個世間所有的苦悶憂愁。那偉岸的身軀像遠處群山一樣撐起了自己幸福生活的天空。還有什麽,能讓自己不快樂嗎?風不歸擦了擦臉頰的淚珠,吸了吸泛酸的鼻子,跑進了廚房。“爹,我來幫你做飯吧?”“你就會添亂,這裏又嗆又熱,回屋去歇著去……”

又是早早起床的早晨,父子兩人開始收拾收拾,吃完早飯,上山去了。這麽多年,早晨的時間讓人感覺這重複的時間都扭曲了。不一會兒,風不歸就沉入了修煉。風起知道,隻要不被打擾,這修煉就會持續到下午了。看到兒子的修煉進境,風起很是滿意。自從前段時間進入了天地之境,體內氣源組成的颶風之源已經成型了。並且就算不在修煉的時間,這颶風之源也會自行旋轉,修煉真元。也就是說自己兒子現在已經像自己這樣,是一天二十四個時辰都是在修煉的。也許沒有哪個父親不會因為看到自己的兒子優秀,而老懷寬慰吧。

正在風起連連點頭之時,忽然感到一股邪氣衝天。這裏地處偏僻,難道有魔教經過?風起來不及多想,以風雪玄武護住了兒子,飛速下了山。來到村裏,隻看到這村裏已經哭聲一片。風起上前觀瞧,靠近村口的三十多戶人家,不管男女老少,都堆在了村口,好像幹屍一樣,眼睛全突起著,有的甚至眼球都已經爆掉。死狀相當恐怖。仿佛瞬間的死亡並不能減輕他們的痛苦。整個地方沒有一絲的鮮血。好像是“血雲**”。風起腦海中閃出了一個人的名字———雲勇。血雲**能將常人吸入血雲,一瞬間全身精血就被吸食幹淨。可是現在中原正道當道,雖然此處極為偏遠,可雲勇怎麽敢來中原?還在這裏現身,更是使用邪功,害了人命?正在風起思索之時,老村長張伯在旁人的攙扶下來到了麵前。“阿風啊,你見識多,有沒有看出這是怎麽了啊?難道是山中有了妖怪了嗎……?”說著說著,渾身開始打顫,如果不是有人扶著,現在已經癱軟在地上了。“張伯放心,今天是事發突然,還說不清楚。但是以後我都待在村裏,不管是人是妖,我都讓會護這青石村平平安安。”雖然風起也曾是個大魔頭,也不知奪了多少人的性命。可是已經習慣了山村生活,並且已經把自己當做了普通山民的今天,已經對這裏產生了深厚的感情。當然不會允許任何人來打擾這一片與兒子相依為命的“淨土”。趕來的全村老少,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樣,長長舒了一口氣。他們相信不管來的是什麽,都會被阿風像打強盜一樣給打的落荒而逃的。但是想到死去的村民,不禁又都哭了起來。風起畢竟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十一年了,對每個人,都有像親戚朋友一樣的感情。這裏遠離喧囂繁華,所能感受到的,隻有淳樸和善良。沒有什麽理由,風起喜歡著這裏所有的人們。正如這些靠山吃飯的窮苦山民在對別人好時,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在平凡人心態的驅使下,那一雙丹鳳眼裏消失了奪人心魄的魅力,充滿了看不破世俗的悲傷。

然而,生者必須堅強!在張伯的帶領下,全村能動手的一起幫那三十幾戶人家收了屍,合葬在村西頭的梧桐林裏。村子裏遭此大難,每個人除了悲傷以外,還覺得有一股壓抑的氣氛籠罩在整個村子裏。在風起晚上接回來風不歸時,全村子都沒有一家滅了燈火的。幾十個年輕的獵戶手拿兵器,在村子裏來回巡視著。大家隻有一個念頭:保護的不是村子,保護的是身邊自己所重視的親人們。

當風不歸聽風起把事情說完,一雙漂亮的眼睛變得通紅。也許是憤怒,也許是悲傷。或者兩者皆有吧。嘴唇不一會兒就咬出了鮮血。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微微顫抖。顯然突遭此變,極重感情的風不歸一時之間,根本不能接受!風起也不知該如何勸兒子,隻能安慰著說一定親手解決了這喪盡天良的混蛋。終於,在風不歸趴在父親懷裏哭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漸漸停了下來。暗自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修煉,決不能再讓身邊的人受到傷害。風起看到突然變得堅強的眼神,知道這一次小村的劫難,已經讓兒子懂得了背負。懂得了如何去做一個真正的男人。

在整個青山村充滿了悲傷和痛恨的時候,距離這裏一百多裏的樹林裏,正有一團血雲,像人在呼吸一樣忽大忽小。不一會兒,血雲旋轉起來,越轉越小。顯出了一個盤腿而坐的黑影。如果風起在這裏的話,一定能認出這是今天小村血案的最大嫌疑人,雲勇。

不得不說雲勇今天確實很高興,在被沈千星驅使自己尋找那小孫子和風起的這些年,雲勇是真的賣力去找了。不是他有多重承諾或者多忠誠,隻不過想能活下去而已。為了活下去,他什麽都會做。但是今天路過這個偏僻的小村時,雲勇看地處偏遠,頓時起了歹意。心想自己血雲**一直沒有精進,如果煉生人精血的話,難免讓沈老賊知道。自己絕對討不了好。可是這裏人煙稀少,又是群山腳下,就算能煉化了這些人的精血,也未必有人會知道的。於是雲勇血雲一祭,把最靠近村口的三十多戶人家都吸入了進去。吸完精血,駕著血雲飛速離開了凶案現場。他不怕被村民們看到,不現身是因為不想驚走了所有的村民。因為貪婪的他,還在想著明天再去煉化一些沒有離開的村民。“這些愚民會認為是狐妖呢?還是山魈呢?嘿嘿嘿嘿……不過這些愚民體質強健,血液也幹淨。倒是我練這神功非常好的補品……”奸笑著做美夢的雲勇,好像看到了明天,又是一場血的盛宴。突然,雲勇不知為何打了個冷戰。沒有在意的他,搖了搖頭繼續做著美夢沉入心思開始修煉了。

天亮以後,風不歸帶著腫起的雙眼來到院子裏。剛伸了個懶腰,就聽到後麵風起說話:“阿不,今天不要上山了。我料那賊人還會再來的。我會去對付他,但是你不要靠近。也不要妄想說什麽你想幫我之類的話。如果想說,留到十年以後還差不多。這次不是兒戲,你一定得聽話!我會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有事!”風不歸回頭看著老爹少有的帶著嚴肅的臉。本來是真想說想去幫忙之類的話,可是已經給堵上了。又想想他自己可能真的會給父親添亂,歎一口氣說:“我遠遠的看著。可是爹,你要說話算話。尤其是絕對不會有事這一句。”風起看著兒子滿臉的擔憂,豪氣頓生。眯著的丹鳳眼又放出了攝人心魄的電芒。“放心阿不,那小小手段,還入不了你爹我的法眼。”

日上三竿,村子裏一片凝重。街道上沒有一個人,所有人都躲在自己家裏,把門鎖的好好的。本來有幾十個獵戶漢子想要助風起一臂之力,也被風起善意的拒絕了。出於對這個謎一樣的“大俠”的信任,所有人按照風起說的,都藏在了自己家裏。但是善良的村民還是擔心風起的安危,不一會兒一個個腦袋都從窗戶裏探了半個出來。村長張伯的那扇窗戶,有一個小腦袋正擠啊擠啊的往外探,正是風不歸。風起這麽做,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因為他猜測凶手十有**是二護法雲勇或者他的傳人。而那個人肯定認識自己。所以這樣做也是為了不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風起拿出自己很久不用的折扇,坐在了村裏的大樹下等著。

正午,人體血液都已經開始發熱了。雲勇駕著血雲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青山村上空。想著可以煉化這些愚民的鮮血,不禁奸笑連連。“開始恐懼吧————”雲勇大喊一聲,正要飛下,突然一股罡風吹來,差點吹散了他的血雲。緊接著一把旋轉的折扇打來,雲勇自己已經來不及開始恐懼了,趕忙把血雲化作一麵圓盾,擋下了折扇。可是血雲化作的圓盾已經被打散了。“風雪扇——”雲勇大呼一聲,急速退去,風起起身像疾風一樣追去。老村長張伯一屁股坐在地上喊道“老伴兒,快來看上帝啊。”青石村的村民們也都傻眼了,他們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這不是“大俠”,這是神仙!

話說風起追著雲勇,幾個瞬間就到了百裏開外。那雲勇論飛行速度,又哪是風起的對手。一抬頭,就看到風起腳下禦風,拿著折扇擋在了前麵。雲勇二話不說,祭起血雲,向著風起籠罩而去,也不見風起有何動作,身邊四道狂風旋轉開來。那血雲一碰狂風就散,雖然籠罩著,但就是不能靠近風起兩丈之內。風起也不還擊,衝雲勇問到:“雲勇,為何你會來此?你那點伎倆也想跟我動手?”他也不必問為何害了那麽多人命,都是魔教中人,這種事情何必多說。起初雲勇見了風起,也是大吃一驚。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由於心虛,加上慌亂。看見了風起就想跑。跑哪?先跑去告訴那沈千星老賊。看跑不了了就出手了。經這一問,雲勇才緩過心神。對呀,都是魔教中人,我跑什麽跑?現在要做的是——騙。“唉,大護法,我可找到你啦。”雲勇說著,撤去了血雲。落到了地上。風起緊跟著也落到了地上。雲勇看風起還沒有動殺機,趕忙拿出騙人本事說到:“大護法,此事說來話長。當初我之所以叛出宗門,都是因為我一心要為白宗主和宗內弟兄報仇,要商量和你們一起打回去。可是雷鳴和殿怒那兩個小子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裏。大護法你又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隻有叛出宗門,隻身回去複仇。無奈技不如人,被打成重傷。用了化血無蹤才逃了回來。卻發現大護法你已經失蹤,而雷鳴、殿怒自立門戶。我氣之不過,就出來找大護法你。想你能回去主持公道,你做了宗主帶著咱們兄弟再進中原。”風起也知道雲勇為人,所以聽來,並不相信。“那你為何見我就跑,還敢對我出手?”“我見此地偏僻,想煉化點山民以助我血雲**威力。沒想到看到了風雪扇。我以為大護法知道了我叛出宗門要清理門戶。我知道我這點微末伎倆肯定敵不過大護法無上神通,才想著逃命。見逃命不成無奈之下,才對大護法動了手。還望大護法念我一片苦心,饒了我吧……”雲勇說完,已是泣不成聲。為了加大可信度,雲勇“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咬牙揚起自己大手,衝著自己的黑臉“啪,啪,啪”打了起來。沒幾下就把那黑臉打的又紅又腫。他可不敢不真打,命若沒了,要臉何用?風起看著這小醜一樣的雲勇,突然覺得自己用來打他的風雪扇可能髒了。而雲勇看到風起盯著那殺人無數的折扇看,一個激靈。打的更是賣力起來。一邊打著,一邊還吐出著血,血裏還帶著牙。

“好了!”風起心想,雖然這雲勇害了村裏那麽多條性命,可是魔教中人又哪有兩手幹淨的呢?畢竟是血影一脈,殺手也是下不去的。再說這樣的小醜,風起也是不屑殺他。那邊跪著的雲勇已是在聽到“好了”兩字就立馬停手了,可還是已經頭暈目眩,眼冒金星。“我早已決定隱居這山村,不再過問什麽正邪兩道的事了。也不會回去做什麽宗主。我下半生,隻願留在這山村終老,過平凡人的日子。你昨日害的人,與我都有過命交情。你自己廢了血雲**,立誓不再踏入青山村方圓百裏,今日我就當沒見過你。如何?”風起想想,也隻有這樣一法,算是稍微祭奠無辜死去的村民吧。雲勇一聽要自己廢了自己看家本領血雲**,差點說出一句你殺了我吧。但是怕大魔頭風起真的動手,話到嘴邊,又和著血、帶著牙一起咽了下去。萬般無奈,為了這條命。雲勇跪好,用已經嘴唇綻裂幾乎看不到牙齒的一張漏風嘴對風起說:“炸固法,我意誓不債差入尺地百以。如違尺誓,讓我尖刀萬剮而史!”(翻譯:大護法,我立誓不再踏入此地百裏。如違此誓,讓我千刀萬剮而死!)說完,雲勇掐訣祭出一個紅色的小雲彩,在胸前越縮越小,最後炸開……

風起點點頭,禦風而起,頭也不回的向青石村飛去。雲勇望著已經遠去,言語動作之間對自己不屑至極的風起,眼神充滿了怨毒。今日你廢我修為,明日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雲勇想著,拖著殘破的身體。具體點應該說是腦袋。祭起一把金劍,向著遠處飛去了。那金劍泛著金白兩種光芒,上麵刻著古樸的鱗紋。劍柄上三個小字,天——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