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蘇無邪旁若無人的樣子,慕晨就有種莫名其妙的生氣,她連自己的心情都沒處理好,還哪裏有心思顧及任少天的心情。

但她抬眼看到大活寶一改以往的萌噠噠,隻有一臉哀傷失落的表情,想想其實他也沒錯,隻不過是好心端個紅糖水來給她,結果無緣無故遭到嫌棄,確實無辜。

自己生氣是因為蘇無邪,著實不應該發泄在任少天身上。

她有點於心不忍的軟下了語氣:“喝,我喝就是了。”

接過茶碗,她咕嚕咕嚕的一口氣把紅糖水清了個幹淨。

任少天自然樂得歡天喜地,他在慕晨和蘇無邪麵前是從來不掩藏自己的情緒。

小玉真心覺得自己在這個環境下極其多餘,她也不想介入主子那些複雜的關係中,於是再一次請求告退:“太子殿下,如果沒有奴婢的事,奴婢先告退了。”

慕晨抬手:“下去吧。”

她轉而對任少天抿嘴一笑:“小天子,一起吃早點吧。”

她是故意隻點任少天的名字,誰叫蘇無邪這壞蛋,一大清早(其實也不早了,是她剛起床而已)就讓她生氣,所以她也要借故忽略他,氣他一下。

可是任少天還有任務:“不了,我待會兒還要去把十萬兩銀運回來,現在要先提早去安排一下人手,準備一下,以免出紕漏。”

雖然他是大大咧咧的人,但做起正經事來卻是一點都不馬虎。

“好吧,一切小心。”

“嗯。”任少天滿足的昂首挺胸,闊步走出了太子殿。

如今殿內隻剩兩個互不理睬的人在各做各的事。

蘇無邪端著薑茶,自顧自的喝,但那薑茶好像怎麽也喝不完,反正就隻見他一口一口的慢慢品著。

慕晨則大口大口的吃著早點,動作誇張,生怕引不起別人的注意。

其實殿內的生物除了她也就蘇無邪,說白了,她就是想引起蘇無邪的注意罷了。

可是蘇無邪卻視而不見,而且還好像是故意不去正視她,眼睛溫柔的看著碗中的薑茶。

過了好一陣子,早點都快要讓她一個人吃光了,慕晨終於忍不住眯起雙眼,朝蘇無邪發晦氣:“喂,那薑茶會自己再生嗎?怎麽喝來喝去都喝不完?”

慕晨居然不叫蘇無邪的名字,而是用“喂”代替,可想她心裏是有多麽的不爽。

“好茶要慢慢品嚐,微臣隻是不想浪費。”蘇無邪依然不看她一眼。

可惡,看他目不斜視,慕晨幹脆走到他麵前:“這茶不是準備給我的嗎?怎麽自己就喝了?”

“太子不是已經喝到紅糖水了嗎?為何還在意微臣的薑茶?”

“因為是你準備的,我才在意啊。”如果是別人弄的,慕晨還真懶得理,就算拿去倒了她也無所謂。

“微臣怕太子有太多選擇,迷亂了心眼,不懂得拒絕,所以才幫太子一把,為太子除去多餘的部分。”蘇無邪的話含沙射影,似有弦外之音。

他心裏大致是想著,自己對太子的喜歡絕不亞於二皇子熙,奈何太子的心早在多年前已屬意二皇子,自己一直得不到一個明確的回應,是因為太子不懂如何拒絕。

既然如此,何必為難太子呢?不如自己早點抽身,讓大家都好過。

慕晨以為蘇無邪的意思是怪她沒有主動選擇薑茶,並沒有想到別的地方去,況且她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蘇無邪有看到禦花園的一幕。

她以為“多餘的部分”指的是那碗薑茶:“怎麽會是多餘呢?我不正想喝了嗎?反正薑茶和紅糖水混在一起,也很不錯啊。”

蘇無邪微掀眼皮:“太子想二者兼得?”

“有問題嗎?功效會很好的。”慕晨隻是一心想,薑茶和紅糖水混在一起,變成紅糖薑茶,應該會蠻美味的。

“太子覺得很好,那是太子的想法,但太子可曾想過,這二者,也希望與另一方並存嗎?”蘇無邪終於放下手中的茶碗,抬首正視慕晨。

太子啊太子,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若選擇二皇子熙,就不要太在意我蘇無邪了。

不知道是否受這種心情的影響,蘇無邪的幾句話都說得像帶刺。

但說者有心,聽者卻無意。

“你說什麽呀?”慕晨一頭霧水,“我覺得好,當然就是好了,難道還要谘詢一下薑茶和紅糖水的意見?需不需要我問問它們:‘嘿,親愛的薑茶和紅糖水,你們願意與對方同甘共苦,一同進入本王的嘴巴嗎?’還是要這樣問:‘親愛的薑茶哥哥和紅糖水妹子,你們願意把臂同遊本王身體裏麵的美景嗎?’你說,哪個問法比較好?”

慕晨越說越逗,完全無視了蘇無邪眼中的深沉。

蘇無邪隻得一歎:“太子總有一天會明白微臣的。”

“我明白,我很明白啊。”你喜歡我的心,我明白了啊。

慕晨嫣然一笑,顯然是會錯意了,她隻是覺得,也許他是吃任少天的醋,所以才會說奇奇怪怪的話。

她走至內殿,再出來,手中多了一隻風箏。

慕晨高興的把風箏放到蘇無邪麵前,“看,我拿回來了。我昨晚約了二皇子熙見麵,答謝了他幫我籌賑災金的事,順便謊稱自己之前放風箏的時候,不小心讓風箏落到了延禧宮,所以叫他還給我。”

是這樣麽?

她毫不忌諱的說出了自己約見過二皇子熙,卻沒有把真實的情形說出來。

如果蘇無邪昨晚不是有看到那曖昧的一幕,也許今天就會對這番話毫不猶豫的相信了。

到底哪句真,哪句假,他大抵是心中有數的,也並沒有揭穿。

“拿回來就好。”蘇無邪也總算能近距離的仔細觀察這隻風箏,還有上麵的字。

好一句“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蘇無邪隻覺礙眼。

他不禁把臉別開。

“送你。”慕晨輕吐這兩個字,難得的少女柔情盡寫臉上,掩不住的害羞駝紅了雙頰。

蘇無邪抬眼看她,實在是看傻了眼。

到底眼前的女子,腦袋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明明這隻風箏是寄托著她對二皇子熙的愛,為何卻要送給他?

這個人就在眼前,可是他卻覺得怎樣都看不清。

到底她是抱著一種什麽心態來對待他?

難道在見不到二皇子熙的時候,他就是一個替代品麽?

否則,為二皇子熙做的東西,為何要送給他?

記得她曾經不經意的評論過,他和二皇子熙有點相像,都是高傲冷淡的人,喜歡擺著一副與世無爭的臭臉,用不帶表情的語氣說話,不過相比他的外冷內熱,感覺二皇子熙更加像冰山。

或者這些不經意,正是她的真心話。

隻怪自己一直沒放在心上,才會沒有察覺原來她早已心係二皇子熙。

怎麽他那麽傻,這麽簡單的道理都想不到,太子晨和二皇子熙不能天天見麵,所以他們都隱藏著內心的感情,隻能在漆黑無人的夜晚,才能爆發。

而他,太子的貼身侍衛,天天相見,相見太多,不代表就是愛。

居然現在才想通,真傻。

替代品,似乎成了唯一的解釋。

原來他一直錯解了她,錯解了她的愛,也錯解了自己和她的關係。

真是諷刺。

慕晨和蘇無邪的心情,大相徑庭。

終於可以把自己親手做的風箏送給心愛的男子,慕晨心裏溢滿了說不盡的歡喜和期待。

這不是一隻普通的風箏,而是她親手做的,盡是她的愛意,還有上麵的詩句,完完全全表達了她的心意,如今送給他,他應該能明白吧,會不會很感動呢?

慕晨是如斯的想著。

但下一刻,她隻等來的隻有冰涼的三個字:“不需要。”

無情的拒絕,讓慕晨呆立當場,這三個字,如流星錘般把她的少女幻想敲得粉碎,又如利刃般割著她的肉,割著她的心,割得她體無完膚。

一股悶氣湧上,濕潤了她的雙眸。

她的驕傲不容許她軟弱,她忍住了心中的酸痛,聲音堅定而冷絕:“蘇無邪,你這是什麽意思?”

“字麵的意思。”蘇無邪也毫不讓步。

她冷,他更冷。

慕晨:“你知道這隻風箏代表什麽嗎?”它代表了我對你的愛。

蘇無邪:“我知道。”它代表了你對二皇子熙的愛。

慕晨:“那你還拒絕?”你這算是拒絕我嗎?但你分明就承認過,你是愛我的,難不成你是耍我的嗎?

蘇無邪:“因為這不是屬於我的東西。”它是你親手做的,情意是給二皇子熙的,與我無關。

慕晨冷笑兩聲:“好一句不屬於你的東西,既然如此,這裏好像也沒有什麽是屬於你的,你走吧,不要再留住東宮了。”

驚訝最後這句話,蘇無邪不由一怔。

從她的雙眸中,他看到了決絕,他從來沒有發現過,這一雙漆黑的眼眸,明亮如黑夜中盛放的星光,奪目耀眼,卻寒光逼人。

他沒想到,她會下逐客令,他隻是想拒絕不屬於他的風箏,但卻沒想過要離開她的身邊。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但內心輾轉,又想,這也許是她想要的結果,既然她開口,她是太子,一句命令,也輪不到他不從。

他薄唇輕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