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到一旁的監嗬斥著那個身形高挑的“女”:“大膽,誰準你說話的?竟敢對殿下出言不遜?”

那“女”拿著絲巾,擋著半邊嘴微笑,淡淡的反駁:“皇上和也沒有準許你說話,怎麽你又說?”

那監可是伺候永和帝身邊的內侍總管李公公,可算是監中最大的,如此被人反駁,自然氣急攻心,舉起那手掌就想打到那女臉上。

“停手。”慕晨此刻已經毫無睡意,心裏隻是暗罵著“她”,怎麽就來搗亂了?但眼看李公公手起掌落,她迫不及待隻能吐出一句:“本王就要她,誰也不許動她。”

這可是慕晨整天下來,第一個主動張嘴說要留下的秀女,本來方才永和帝都想斥責下麵的那個“她”不懂禮儀,但難得有一個秀女能被垂青,他也就忍了,同時也不禁多看了幾眼。

其餘一眾人也因為慕晨這一句,對這個“女”格外的好奇,紛紛打量了一番。

被那些目光圍繞,“她”沒有覺得不自在,她卻不自在了。

慕晨好像生怕被人看出點什麽一樣,不耐煩的擺手:“得了,下去,下去。”

“謝殿下。”那個“女”笑著退到一旁。

可惡啊可惡,這分明就是逼著她要選“她”嘛。

但君無戲言,選了就是選了,真讓人頭痛。

慕晨幽怨的搖頭,不小心瞥到旁邊的二皇熙正暗暗偷笑,眼神對上的時候,她不禁瞪他,用唇語罵著:“幸災樂禍。”

他搖了搖頭,也用唇語回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暈,她怎麽就盡交些損友呢?

好不容易這一天結束,一眾姬妾已經在被安排到東宮的各偏殿居住。

小玉身為東宮宮女的小頭目總算是有出頭天了,一眾姬妾都巴結她,所謂近水樓頭先得月,眾女當然希望能住得離殿近一點。

不過慕晨早有此預料,所以早就讓小玉把那些人安排得有那麽遠是那麽遠,除了那個她白天主動說要的那個“她”,不但住在最靠近殿的那座偏殿,還一進駐就被冊封為妃,惹得大家都嫉妒連連。

小玉不敢拂逆慕晨的旨意,隻是心裏也是有疑問的,雖然那個新封的側妃,樣貌確實絕美得無可挑剔,但身形會不會過高挑了?比殿下還要高,而且肩寬腰窄,看著不像是好生養的人兒。

還有,即便特別喜愛這個側妃,也不至於要把其他姬妾丟得有那麽遠是那麽遠吧,這不擺明著要獨寵麽?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其他姬妾都將形同擺設了,真可憐啊。

看來今晚,定必是讓那位側妃侍寢了,其他姬妾就在自己的寢殿裏各自心酸吧。

小玉一邊想著,一邊和小玲、小環一起把寢殿布置得喜氣洋洋,那紅彤彤的喜床和滿屋的喜字,在搖曳的燭光下,格外亮眼。

晚上的家宴之後,慕晨回到殿,屁股都還沒坐暖,小玉便上前恭喜一番,然後眉開眼笑的問道:“殿下,現在是不是該選一位夫人來侍寢了?”

雖然小玉心中有數,但如此重要的事情,也得得到親口下令才敢把人帶來。

慕晨清了清嗓:“把任側妃帶來吧。”

“是。”小玉心裏暗忖,果然不出所料啊。

這位任側妃,果真是越看越入眼,連小玉都被“她”的美貌吸引,不禁多看了幾眼,隻是怎麽就越看越覺得眼熟呢?

把任側妃送進了殿,一眾宮女都被慕晨遠遠的遣走。

慕晨倚坐在位上,翹著二郎腿,從牙縫中擠出了憤怒的個字:“任、少、天!”

而這位剛被冊封的任側妃卻輕笑道:“殿下,臣妾現在不是任少天,是任小娟,你的妃。”

他竟用妹妹的身份入宮選妃,慕晨真是被氣到七孔冒煙了:“你……你……你這大搖大擺的女扮男裝,就不怕被人發現嗎?”

“怕什麽?若不是你早就見過我這模樣,你也不會知道我是男的。”他一邊說著,修長的蘭花指還在麵前甩過,那動靜比真女人還嬌柔。

任少天說得也沒錯,當初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便是男扮女裝在福來飯店的戲台唱戲,她壓根沒有往性別那方向懷疑。

“那小玉她們有懷疑嗎?”慕晨的態有所緩解。

“放心放心,當然沒有,她們不會想到當初的小天就是現在的任側妃的。”這可是他自認的天分,自然信心滿滿。

可是,沒被發現就能亂來了嗎?他可是男,當什麽妃啊?

慕晨好像又回到了重點:“就算不會被發現,你也沒有必要來湊熱鬧啊,當完監當妃,很好玩嗎?”

“殿下,臣妾不是來玩的。”任少天一副嬌滴滴的模樣往慕晨身邊靠,抬起雙手就要為她解開衣衫,“臣妾是真心要來伺候殿下的。”

“混蛋。”慕晨一拳直往任少天的臉上揍。

任少天早料到她會這麽做,立馬後退一步躲過:“殿下,原來你喜歡粗暴一點的啊?沒關係,任何方式臣妾都能應付自如的,不如我們到**再交流吧。”

“神經病,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休了。”慕晨氣急敗壞,看來跟他是沒法好好說話的。

“殿下,你把臣妾休了的話,誰來給你侍寢啊?殿

下該不會是看上那些庸脂俗粉了吧?”

正當任少天還在咯咯笑的時候,一條身影便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

“少天,別再胡鬧了。”

聽到這個聲音,慕晨習慣性的附和:“就是,胡鬧。”

嗯?誰的聲音?如此熟悉。

往聲音的方向看去,蘇無邪已經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門邊。

“你回來了?”慕晨起身繞過任少天,走去蘇無邪身邊挽起他的隔壁。

任少天在原地扁著嘴:“哼,好心沒好報,我還沒玩夠呢。”

隻是那兩人,隻顧互相關心,貌似已經看不見他了。

“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哦,我知道了,你和少天串通好的,怎麽就瞞著我呢?”慕晨不滿的投訴著。

“想給你驚喜。”

“你就那麽篤定我會選上他?”

“那現在不是選上了嗎?”蘇無邪搭上任少天的肩膀,“我們如天仙般的少天怎可能選不上呢?”

“哼,你們就無視我吧。”任少天撇著嘴,甩開蘇無邪,“過河拆橋。”

“少來了你,快回去早點睡。”慕晨甜滋滋的推著他出門,複而又轉向蘇無邪,“邊疆穩定嗎?”

“還好,雖然青龍軍偶有偷襲的事情,不過都輕易鎮壓下來了。”

“就沒有想我嗎?”

“每天每夜都在想,所以我要讓自己更強,才能保護你,和你的國。”

聽著他們你儂我儂的一句又一句,任少天無語了,重色輕友啊重色輕友,他還是快點離開才不會讓耳目受罪。

看著那可憐孤寂的背影,蘇無邪略帶同情的道:“少天是一番苦心啊,不然你今晚要選誰來與你洞房?”

“那我找機會賜他一個媳婦,算是報答他,如何?”慕晨壞壞的笑。

“你知道他會喜歡?”這女人實在沒心肝了,蘇無邪不住搖頭,幸好,她隻是對其他人沒心肝。

“這個問題我們容後再談吧,不要浪費了少天的一番心意,還有小玉她們的精心布置啊。”慕晨走在前,一屁股的坐在喜氣的大紅婚**。

蘇無邪勾著手指刮了她的鼻一下:“妖孽……”

一室旖旎的紅色,燭火跳躍,舞得熱烈,暖洋洋的光線打在兩人臉上,陰影忽明忽暗,笑容特別醉人。

有了選妃和洞房的表麵事實,即使此後數日都沒有再招人侍寢,但由於蘇無邪已經在邊疆鎮守,除了二皇熙外,基本沒有男會在東宮出現,所以大家也沒有什麽特別想法,隻當專於朝政,沒有沉迷美色。

本來慕晨以為這樣安穩的日能過一段時間,卻沒想到在選妃之後沒多久,永和帝的病便出現惡化,臉硬撐都撐不過來,隻能躺在**休息,連續幾天沒能上朝,惹來大臣紛紛議論。

醫們愁眉苦臉,似乎是已經到了無計可施的境地,就連張軒也束手無策,看來這次是回天乏術了。

說起來,這或許就是天意,在永和帝最後的幾天裏,醫診出了安妃娘娘有了兩月的身孕,大家在一片悲傷中總算有了點安慰。

永和帝自知大限將至,得知安妃有孕,有感上天待他不薄,死也眼閉。

他在臨終前的那天,把慕晨單獨留在了床邊。

慕晨每一次的到來,都把他的病態看在眼內,她明顯感覺永和帝蒼老了不少,明明他還不到不惑之年,臉上卻已經爬上了些許皺紋,頭上多了不少白發。

“皇兒,朕的孩兒,一直以來,委屈你了,你本該像長樂一樣,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而因為朕的自私,卻要把掌管天下的沉重責任落在你的肩上,父皇對不住你。”

像長樂一樣……

父皇都知道?

慕晨不由全身一震,聲音微弱:“父皇,你知道?”

“是啊,自從你一年前,再次拒絕納妃之際,朕便懷疑了,所以派人著手調查。”

其實細心一想,永和帝乃一國之君,隻要暗裏一查,知道她是女兒身絕非難事。

如今回想,之前華妃在慶功宴上執意要把這個秘密揭穿,其實永和帝也是有意阻撓的,否則高逸出麵幫忙,也不可能那麽順利就蒙混過關,她當時怎麽就沒發現到呢?

不管感情有多少,她始終是騙了自己的父親,心存愧疚:“父皇,對不起,兒臣絕非存心騙你的。”

“傻孩,這不是你的錯,倒是父皇,知道了你是女兒之後仍一意孤行要你納妃,明知道你與蘇無邪兩情相悅,卻把你們拆散了,你會怪父皇嗎?”此時的永和帝已經失去了帝王的風采,隻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慕晨搖頭:“是我騙父皇在先,我怎麽會怪父皇呢?隻是兒臣不明白,父皇知道我是女兒身,為何還要我納妃?莫非父皇仍然希望我登上帝位?”

其實永和帝大可不必勉強她納妃,完全可以編造各種理由把她的之位廢除,繼而立二皇熙為。

但他沒有這麽做,莫非是因為,他連二皇熙的身世秘密都知道?

“朕知道你在想什麽,但堯熙並不是朕的親生兒。”永和帝歎氣,“他是華妃和華千川的兒。”

父皇果然知道,而且還知道得很詳細。

慕晨震驚不已:“父皇,你都知道?那為何你對華妃還如此眷顧?”

永和帝知道華妃與華千川**苟且,居然還能若無其事,這實在不正常了。

永和帝眼神迷蒙,開始述說著那一場記憶中的往事。

原來,華千川的結發之妻,在未成親之前便與微服出巡的永和帝結下情份,花前月下,私定終身,那是一段快樂的回憶。

然而,那一夜,因為朝廷要事,他還沒來得及向她坦白帝王的身份,便不辭而別。

再次出現,她已經是華千川的妻,並且懷了孩。

一切既成事實,他唯有默默祝福。

但這個女福薄,在生下女兒華思思之後,便因為血崩而離世。

她的喪禮上,他一眼便看到了她的妹妹,華倩,也就是如今的華妃。

那時候她不是姓華,隻是因為永和帝想風光的納她為妃,所以給了她一個更好的身份,護國大將軍的妹妹。

他納華妃其實也是一刻的衝動,他想在華妃的身上找尋她的影,但始終,她不是她。

然而,他不知道,華妃其實對華千川早已情根深重,甘心被其利用,以致有了二皇熙。

說起來,原來二皇熙也並非真正是**的產物,但有這樣的父母也見不得有多風光。

或者是心裏對華妃有愧疚,也或許是對那個死去的女的補償,永和帝沒有把此事張揚,仍然保留其兩母的身份。

做到這份上,永和帝自問已經仁至義盡,對於華千川和華妃番四次的想利用二皇熙某朝篡位,他是絕對不會讓步的。

所以,為了慕氏皇朝的血脈,即使知道了慕晨是女扮男裝後,永和帝仍希望她能堅持下去。

終於把這一切說了出來,仿佛是一種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