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夫人一行人進了府,氣勢不減。

李豆緊跟蘇好好身側,生怕有個萬一。

到了大廳,寧老夫人當仁不讓的到主位坐了,還鼻孔朝天。

裴氏在寧老夫人身側站立,麵色有些尷尬,這比較是趙王府,寧老夫人如此,有些過了。

程咬金的兩子一女在寧老夫人下首站立,皆滿臉亢奮,看來蘇好好在大門外的威脅並沒影響到他們的情緒。

蘇好好略微躊躇了一下,最終還是在寧老夫人下首坐了,李元霸又沒拜自己為義姐,自己貌似不能太過拿大。

不過,蘇好好雖然在座次上主動示了弱,可卻也沒給寧老夫人好臉,坐定就對李豆道:“李豆,給我上茶,話說多了,口渴。至於鬧事的,就免了,沒有人都打上門了,還給人送茶潤喉的!”

李豆心想,我也不想過要給他們奉茶啊…

當即,李豆就吩咐了下去,不光給蘇好好叫了茶,還給蘇好好端了好幾盤點心,李元霸不喜歡零嘴,可寶林嘴饞啊,因此,如今的趙王府要上甜點那是分分鍾的事。

在下人忙忙碌碌端茶送糕點的功夫,大廳裏鴉雀無聲,寧老夫人恨恨的盯著蘇好好,蘇好好微笑著拿眼直視寧老夫人…

等茶水糕點擺好後,蘇好好才撤回了眼神,先端起茶,輕輕抿了一口,又拿起一小塊酥餅嚐了一口,開口了,“程府的老夫人是吧?”

“哼,耳朵不好使啊?”寧老夫人的性子看來不怎麽好,說話很衝。

“你兄弟在外說我閑話,這事怎麽了啊?”蘇好好又端起了茶杯,似笑非笑的看著寧老夫人。

寧老夫人哽了一下,“他已經受罰了,你還想怎樣?!”

本來蘇好好是預備好摔茶杯的,不想,聽寧老夫人的口氣,好像並不認為她弟弟說閑話是對的,這茶杯一時倒不好扔了。

“可你不是打上門來了嘛?”蘇好好隻好又抿了抿口茶,放下茶杯。

寧老夫人道:“我是找李元霸討公道的,和你無關!”

“怎麽可能和我無關呢?這事本就依我而起的嘛,”蘇好好笑了,“老夫人是覺得令弟沒錯?”

“我的弟弟,我自己知道管教!”寧老夫人惡狠狠道,“輪不到旁人來越俎代庖!”

“老夫人,不是我小瞧你,”蘇好好不客氣道:“你若知道管教令弟,又哪來今日之事?要我說,你還是趕緊給神佛燒三柱香吧,慶幸我相公還沒回來,令弟今日若撞上我相公,哼,說句不好聽的,貴府此時怕已在辦喪事了!”

“我老婆子隻知道殺人者償命,卻不知說個閑話也得搭條命進去!”寧老夫人冷冷道:“依我看,該燒香的反倒是你!幸好你男人沒在,任誰敢要了我兄弟性命,哼哼,就是天王老子,老婆子也要他全家抵命!”

“老夫人,此言差矣,”蘇好好也冷麵相對,“說人閑話倒沒什麽,可那也得看是什麽閑話,若閑話東鄰嘴巴碎,閑話西鄰脾氣壞,好歹他也是親耳所聞,親眼所見,倒也無傷大雅,可他在大庭廣眾下理直氣壯的說我閑話,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妥當的,敢問,你兄弟認得我嘛?他見都沒見過我,就人雲亦雲,在那推波助瀾,生生想逼死我才解氣,我倒不明白了,是他媳婦給他戴綠帽子了,還是他老娘扔下他改嫁了,怎麽我相公都不計較的事,他卻在那氣不順?…”

寧老夫人一拍桌子,怒道:“你說話小心點!”

蘇好好微微一笑,“老夫人,你生什麽氣啊,我這不過才閑話兩三句呢…”

“你這是胡說八道!”寧老夫人怒道。

“那你兄弟不是胡說八道?!”蘇好好板起臉,“別給我說什麽我被土匪擄走是事實,別嘰歪什麽我給人當小妾是事實,別說什麽韓娘子上吊尋死是事實!不就想說我失貞,善嫉嘛,”說到這,蘇好好一拍桌子,聲音大了起來,“事實是什麽,你們懂個屁!我被土匪擄走怎麽了?我給人當小妾怎麽了?我她娘的就有本事保全清白身!怎麽,眼紅啊?!好,就算我真如你們所想那般不堪,我她娘的就有本事將我相公籠絡在手!怎麽,不服氣啊?你們沒本事,做不到,不代表我沒那本領!你兄弟若挺著胸膛承認,他就是汙蔑我失貞,我還佩服他膽大,可他卻在那耍小聰明,咬著字麵意思說自己有理得很,我呸,若我在跟前,立馬就撕爛他的臭嘴巴!這等既要當*子又要立牌坊的無恥之人,我是最瞧不上的!想用軟刀子殺人,卻又要昧著良心說自己無辜,這等人與大奸大惡之人有什麽區別?!”

“喔,對了,還有韓娘子上吊!”雖然寧老夫人臉色已十分的難看了,但蘇好好還是一鼓作氣道:“我就是妒婦,怎麽了?你們賢惠,好啊,我回頭就安排人到程府大門處上吊去,從先去的程老大人,到如今正當壯年的程大將軍,再到身量還沒長開的兩小公子,你們程家但凡是男的,都有人哭著鬧著追著跟!保準讓你們程府女眷賢良美名傳遍天下去!”

裴氏聽不下去了,“就事論事,扯這些有的沒的,有意思嘛?”

“我也想就事論事啊,”蘇好好冷眼道:“是你們家先不講理在先的,怎麽,就許你們家不講理,不許我犯渾?那不美死你們家了!”

裴氏也是將門之女,一套裴家槍那是舞得似模似樣,上陣也能抵擋好一陣的,可是,裴氏雖然自幼習武,性子也挺好強的,可是,總的來說,還是被家裏如大家閨秀般養大的,從未選修過鬥嘴這一門功課。

程咬金雖然性子粗,但對著自己騙婚而來的嬌滴滴的裴氏,這脊梁就直不起來,沒兩天就徹底成了耙耳朵,程咬金是獨子,裴氏也沒妯娌之間的明爭暗鬥,而婆婆寧氏雖然潑辣,但對裴氏卻也真的當閨女在疼,自己那五大三粗的兒子能娶到這麽漂亮明理的媳婦,可不是燒高香了嘛,寧氏惜福得很…

因此,裴氏嫁人後,也沒機會鍛煉鬥嘴這門功夫。

是以,隻一個回合,裴氏就敗下陣來,不知該怎麽爭鋒相對,急忙看向婆婆,家中有個隻對外人彪悍的婆婆真正是福氣啊…

程處默和程處知在一旁聽得一楞一楞的,程處默就不說了,就連四歲的程處知也知道,自己的娘輸了…想幫忙,卻也不知該怎麽幫,程家男子在男人堆裏能將人給活活罵死,但凡對上女人,這嘴巴就不利索…遺傳,純粹是遺傳…

程欣嵐雖然比裴氏要潑辣些,奶奶的一些做派肯定是學到了,但年歲尚小,未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自知能力有限,便不去做那無用功,而緊張的看著寧老夫人,準備在自己奶奶動手時,衝上去幫忙…

寧老夫人卻沒如大家所預測的那樣暴跳如雷,雖然她已經跳了起來,但是,卻依舊站在自己的座位跟前,隻是用犀利的眼神對付蘇好好,害得在蘇好好身旁戒備的李豆白緊張了一場。

盯了蘇好好良久,寧老夫人才道:“真是個牙尖嘴利的!”

“過獎。”蘇好好依舊坐著,紋絲不動。

然後,寧老夫人竟然緩緩坐下,拍起了巴巴掌,“你這性子,對我的胃口。”

程家的人下巴全都掉地上了,怎麽回事?齊齊看向寧老夫人。

蘇好好和李豆也是一驚一訝,卻想的是,這老夫人說的怕是反話吧?兩人皆沒接話,堅信以不變應萬變是真理…

寧老夫人接著道:“一個女流之輩,還懷孩子,在土匪窩裏能將孩子生下來,養大,就很不容易了,被相公找回,坦然麵對世人,更是不易…比我強,比我能幹…”

程家人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程老夫人,蘇好好則依舊拿不準這老夫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反話,隻好繼續閉嘴,等老夫人慢慢表演。

“我的命比你苦,”老夫人緩緩道:“大著肚子,相公就殉國了,父親、哥哥們也先後戰死,一家子不得團圓…你呢,不管怎樣,總盼到了合家歡…”

蘇好好啞然,“嘎…”然後立即收口,這轉變太大了,有問題…

“我孤兒寡母的,兄弟又小,帶大咬金不容易,”寧老夫人道,“若要處處講理,我們早給逼死了…小娘子,你若想活得好,那就像今天這樣,你若示弱,哼,旁人就越發不給你活路…”

蘇好好茫然的點了點頭,“謝老夫人教導…”

“咱們不講理歸不講理,可也得恩怨分明,”寧老夫人話鋒一轉,“我是苦過來的,不會為難你,我兄弟說你閑話,是他不對,但他也受罰了,你剛才胡謅,我也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與你計較,咱們之間的不痛快,一筆勾銷,你若沒事了,來我府上坐坐,我讓人給你上茶,但是,李元霸他打我兄弟,這事我不能這麽就算了,我今兒是尋李元霸的事,和你無關,你別摻和…”

“這事是因我而起…”蘇好好道。

“我說了,我是個不講理的,”寧老夫人道:“我不管什麽因果,我隻知道,是他李元霸打了我兄弟,所以,我就找李元霸要說法,旁的,我不管,你甭想和我講道理!你若非要摻和,哼哼…”

蘇好好眉毛一挑,“哼哼什麽啊?”

寧老夫人鼻子再一哼,“哼,你若非要摻和,那你就太蠢了!老太太念你不容易,今兒教你一招,不講理的人,有一條,必須的,那就是腦子得聰明,不能笨…”

蘇好好除了啊還是隻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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