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 弱者難活

徐遠看見荷官發牌之前,坐在雷耀陽下家的那個胖子先是用右手臂在自己的牌麵上晃了一下,然後從自己的籌碼盤裏拿出一個一萬的籌碼壓在了底牌上麵。

這個動作讓徐遠感到疑惑,可是那個胖子的舉動並不隱秘,桌上其他人也看見了,不過都沒說什麽,這讓徐遠以為是自己多心了,別人也許隻是習慣性的拿籌碼壓牌而已,但不知怎麽,他總感覺那個胖子很奇怪,上一局分明沒有參加,輸贏與他無關卻笑的很開心,這一局剛剛開始時也是這樣。

第一輪的牌已經發下來了,徐遠收回心思,認真分析牌局。

……

與此同時,策劃了遊輪內這一場規模不小的賭局的兩人,莊飛揚和金江華已經從遊輪內走出來,準備前往控製室,雖然兩人剛才直接離開的舉動看似是很放心此時在遊輪內的情況,也在內外安排了自己人,但是今天在場的畢竟都是一些平時囂張慣了的富二代,真玩出了火氣,恐怕不是幾個保鏢就能拉得住的,在控製室內正好有遊輪內的監控畫麵,他們可以看到遊輪裏麵發生的一切事情。

走在空無一人的甲板上,莊飛揚駐足點了一根煙,問道:“還有十幾天就要除夕了,等過完這個年,你也該走馬上任了吧?”

金江華也停下腳步,回頭笑著伸手從莊飛揚手裏接下了遞過來的香煙,然後稍稍低頭,借著莊飛揚手裏的火點燃,他在人前從不會露出這幅姿態,別說抽煙了,就連喝水的姿勢都要有講究,這是從大家族裏出來的人都有的通病,人前人後兩種姿態,因為在外把自己束縛得太狠,獨處時才更放縱。

金江華極為享受的抽了一口,慢慢的吐出一口濃煙,隨後開玩笑道:“還是沒準信的事情,你就那麽盼著我離開省城?是不是覺得我這幾年搶了你的風頭。”

莊飛揚嗤笑了一聲,擺了擺手,將籠罩的煙霧全都揮散,道:“談什麽風頭不風頭,我們家的情況,壓根就不許我出風頭,你沒看我大哥都很少讓自己暴露?老百姓有幾個知道他跟莊家什麽關係?”

“聽你這話,怎麽好像在嘲諷你大哥似得?”金江華微微咧了咧嘴,語氣帶著幾分玩味。

莊飛揚聞言,臉色微微一怔,隨後正色看了金江華一眼,麵色嚴肅地道:“我大哥那位置換你做,你會跟他一樣的做法?”

金江華覺得這個問題頗難回答,無奈的笑了笑,道:“也許吧,不過你和你大哥本來就是兩種不同的人,沒必要比較,你是利劍,他是穩健。”

莊飛揚的臉色卻有些不悅地冷哼了一聲,道:“這也能和穩健扯上關係,現在我老頭子還能在上麵呆的時間不到兩年,這還是不出意外的情況下,他作為繼承者,卻隻打算花這兩年的時間熟悉各項工作,也不知道兩年過後,老頭子那點能量還有多少能為他所用。”

金江華聽得出來,莊飛揚這番話裏不止對他大哥有不滿,甚至就連對其父也有著很深的怨氣,這不是金江華能夠化解的。

他隻能出於兄弟之情安慰道:“我們家不在這個圈子裏,所以我對時政的了解沒有你多,但我覺得,任何時候都不一定隻有一條路可以走,伯父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所經曆的東西一定比我們年輕人多,經驗的積累和沉澱不是我們能比的,他的決斷是讓你大哥做繼承人,自然是有他的考量,而且他應該也知道你想要爭一爭,但是並沒有製止你。”

莊飛揚本來提起了自己的大哥和父親就有些上火,聽見自己兄弟說這番話,心裏更加鬱悶,他臉上寫滿了不爽,道:“江華,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要誤會,我並不是反對你爭,我一直很支持你,就像你支持我一樣,我們沒有生為長子的命,所以我們一直都在拚,都在找機會,想要證明自己。”金江華一番推心置腹的話,總算勉強化解了莊飛揚心頭的火氣,他接著說道:

“隻是,對於你選擇拚的方式,我感到很不安,雖然我很清楚,我們選擇的是一條荊棘之路,不過,走的方式也有不同的。”

莊飛揚狠狠的抽了一口煙,然後把燒到了頭的煙蒂彈盡了海裏,回頭問道:“我覺得你應該再說直接點,什麽不同?哪裏不同?”

金江華把剩下的半截香煙夾在指尖,緩聲說道:“雖然我今天走的這一步是冒險,但是一切都在自己可以掌控的範圍之內,遊輪上的所有人都是金家的,所以我根本不會擔心這件事做不好會有什麽壞的影響,這就像是一場實驗,即使沒有達到我想要的結果,也隻不過是一次失敗的實驗,但是不會毀掉整個實驗室,不會讓我的根基受損。既然我父親默許了我這次的做法,把人派出來給我就說明這件事他一定是會撐我到最後的,哪怕他還沒有認可我。”

“但是你現在的想法太不一樣,你想完全的借助外力,來實現你自己的目的,我覺得一旦事情沒有達到自己想到結果,最後的局麵一定很難收拾,因為這一切都是你瞞著你的家族做的,尤其是你現在要借助力量的這個家夥在我看來並不怎麽靠譜。”

金江華說的沒錯,莊飛揚對他前麵所說的大部分話都認可,他的情況比莊飛揚好的不是一點半點,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在外人眼裏是四少之首。

隻不過對於最後兩句話,莊飛揚聽後卻隻是笑了笑,道:“看來你之前的話不是玩笑啊,你是真的不怎麽喜歡徐遠。”

金江華是真心替莊飛揚考慮,皺眉沉聲道:“你還笑,難道你沒有認真考慮過嗎?你的性格本來就很極端,現在又找了個比你更極端的家夥做你的幫手。”

莊飛揚雙手抱臂,微微翹起了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反問道:“那又怎麽了?誰說兩個性格極端的人就不能成為最佳拍檔?況且,極端又不是隻有一種指向,就像南極和北極一樣,雖然同樣讓人感到酷寒,卻還是有著很大差別的,你以為我跟徐遠是同樣的一種人嗎?那就說明你還沒看懂他。”

金江華知道莊飛揚素來口才就好,從小他們哥幾個當中就沒人能說得過他,更別說出國了三年後,跟老外學了一副油脾性,說的話不管是正理還是歪理都是一套一套的。

金江華見莊飛揚還在辯駁,頓時有些發惱,狠狠甩掉手中夾著的香煙,指著背後長長的走廊,道:“我就知道,之前在甲板上的事情,一般人幹不出來,能做出那種舉動來的,要麽是吃了豹子膽的愣頭青,要麽就是瘋子,我看他並不屬於前者,你讓他幫你,就不怕連帶著你也跟著翻船?”

能看見金江華發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莊飛揚很清楚這一點,看見金江華眼鏡底下的雙眼瞪得跟牛一樣,莊飛揚低頭笑了笑,直到金江華都想揮拳揍他了,他才抬頭認真地說道:“江華,我在書上看過一句話,作弱者,多不得好活,作強者,多不得好死,你會選哪一種?”

金江華捏拳的動作頓時凝滯住,時間也仿佛被暫停,金江華表情有些僵硬,眼珠子卻在微微的顫動著,他在想這句話。

作弱者,多不得好活,作強者,多不得好死。

活成一個弱者,最艱難的就是活著,因為軟弱、懦弱、這也不敢,那也不敢,永遠也活不好,弱者生來就會被人欺負,這個世界弱者沒有得到幸福的權利。

活成一個強者,最艱難的不是活著,因為強者永遠不會滿足,強者的人生是一路攀登的山峰,是一路高歌猛進的征途,但最終跌落的那一刻,卻是從最高峰處跌落至崖底,飛得越高摔的越慘。

所以,莊飛揚是打算活成一個強者?哪怕結局會是悲慘的,也依然不接受弱者的生存法則?

金江華看著莊飛揚,這張熟悉的麵孔,卻在這一刻讓他感覺被賦予了新的神采。

莊飛揚哪裏知道自己隨便一句話,就能讓金江華想到那麽多,他還在接著之前金江華的話題說道:“他有時候是挺瘋的,你是沒見過他真正發瘋的時候,可惜了,網上那段視頻被你姨丈全給封刪了,不然你就會知道在甲板上的他還算是正常的。”

金江華回過神來,有些好奇地問道:“什麽視頻?被哪個姨夫刪了?”

“吳家那個,好奇的話你自己去問他,我說就沒意思了,還有,剛才這種話,在你沒有弄清楚徐遠是個什麽樣的人之前我們就不要討論了,我跟他是兄弟,跟你也是兄弟,別讓我難做啊,江華。”莊飛揚說完,笑著拍了拍金江華的肩膀,然後率先走向控製室的方向。

“哎……”金江華對於莊飛揚實在是無可奈何,歎了一口氣,卻又忍不住對他所說的內容感到好奇,“三姨夫刪什麽視頻?還是封刪網上的,這又是什麽時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