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希望破滅(2)

作惡者,該死。但仗勢欺人者,同樣罪有應得。你們受曲貴妃指受害人固然有不得已的理由,但私下裏,你們仗勢欺人時可曾想到傷人者必自傷,悔人者人必悔。曲貴妃就是最好的先例。加注在別人身上的惡,總會有討還的時候,這是你們自己種下的因,結出的惡果,總要還報在自己身上。

給曲貴妃當奴才,她高貴,你們也自認不凡了,是吧?可是誰又比誰高貴了,此時你為奴,我為主,你命在我的手上。他日若你飛上枝頭,你為主,人為奴,你的手上又捏著別人的命。一如你的主子,高貴一生,張狂一生,害了太多人的命,臨了如何,被折辱鞭撻,三尺白綾,一頂蘆席,一個坑掩了曾經的一身豔骨,曲家一門因她獲罪。

本想好好懲治你們,或找,或賣,或殺。可即便如蔡嬤嬤畏罪死了,本宮身上的傷仍在,仍痛。所以要你們活著受罪才是最好的懲治。活著不易,記住自己的本分就好。得勢,記得收斂。失勢,記得堅強。往前看,用心活著,這才是生存之道。”

幾句話,似暴雨後的陽光,扯開一天的烏雲壓壓,在每個人的心上注入一股溫暖。漫漫傳開,至心底深處萌發純真的歡顏,明淨如陽光下曝出的夏花。小秋,小楓擰眉,緊抿唇瓣,盯盯的看著洛曉冉眸間漸漸了濕意。仿佛有層層疊疊的光環潤在洛曉冉的周身,明豔,聖潔,漸生親近之心又怕褻瀆。從來她們都是一個奴才,一個物件,被教導的就是要不擇手段,強者生存。何曾有人與她們說過如何語重心長的一番話。不止小秋,小楓轉開了目光,就是跟在洛曉冉身邊的其它三個宮女也眸光深幽。。。

一時無言,正這時外麵有人來報,燕王妃求見。

洛曉冉微挑眉,冷冷勾笑,“請”

遠遠,洛曉玲腳步虛浮匆匆而來,一身粗衣寬袍,俏臉蒼白中又透著不正常的紅潤,唇『色』發青,曾經張揚明媚的秀目暗淡微有失神,雖已用冷水敷過,仍是腫如二個爛桃。來到正殿見之主位上正恬靜喝茶,一身風豔男裝的洛曉冉,忿忿的瞪眼,咬了咬唇瓣,尖銳的喊道:“洛曉冉。”

輕笑抬眸,放下手中的杯子,洛曉冉笑道:“喲,這是什麽風把二嫂刮我這福王府了。看坐,上茶。”

忿恨的瞪圓了黑眸,洛曉玲點指洛曉冉,“洛曉冉,你怎麽還坐得住?你知道洛家出了什麽事嗎?”說著眼圈發紅。

淡淡的洛曉冉似笑非笑,“聽說了。”

“聽說了,聽說了你不去求清然放過洛家。聽說了,你出宮不去看看洛家。聽說了,你居然還穩當當的坐在這兒喝茶。你還有心沒有,你還有沒有人『性』?別忘了你姓洛,你身上流著洛家的血。”洛曉玲憤恨的邊說邊欲衝上來撕扯洛曉冉。卻被卉兒和另一個丫環攔下。掙紮著隻能憤恨的死盯洛曉冉,她怎麽可以這樣,洛家敗了,敗得慘極了,今日就是祈王下令搬離的最後一日。至祈王事發,清然上位,別得命令都撤銷了就是洛家這一條,繼續執行。洛家二百多口,老老小小,隻能帶走隨身衣物離開京城。那大人哭,小兒叫的場麵如鋸齒生生的拉著她的心。

“二嫂怎麽又糊塗了。弟妹我姓洛,但身上流得不是洛相的血,也非與你燕王妃有血脈相連,你洛家出不出事與我何幹?”洛曉冉淡然處之。

“你胡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爹也知,你就是洛曉冉,你恨我們,恨爹,恨我,恨洛家,失蹤四年回來,你就是來報仇的,就是要毀了洛家,毀了爹。所以你不承認是我妹妹,是爹爹的女兒。你一定知道爹被斬了。也一定知道洛家被抄家,限今天日落前舉家離開京城。洛家敗了,敗得淒慘。雖說這不是你做的,但這樣你是不是開心了。看著一家老老小小的身無分文的孤苦遠走,你高興了是吧。想報仇,那你何不去親眼去看看,看看他們的慘狀。看看我娘,曾經虐待的大夫人,如今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隻眼珠會動卻說不出一個字。你去看看大哥,那個曾經最不屑你的大哥,如今頹廢成什麽樣子,還有他不滿周歲的孩子,本來病著因著驚嚇更是高燒不止,我來之前剛剛燒抽了,抽得渾身青紫,口吐白沫,但兵丁卻不準外人來給孩子看病。你不是要看洛家家敗嗎,而今如你意了,你去看呀。看看他們有多慘。”洛曉玲如瘋了一般,哭得淚流滿麵,抽噎不止。

洛曉冉垂下眼簾靜靜的聽著,麵上毫無表情,不見一絲的動容,淡淡地說道:“燕王妃護娘家心切,讓人動容,但二嫂這般的叫罵於我,是不是有些無禮。洛家被斬,非我的刀。洛家被抄,非我的命令。你們慘與不慘非與我造成,我因何要看。你總說我洛曉冉是你妹妹,洛相之女。這一段時日,你可曾真心的待我好。再說二嫂不會不知當年你妹與洛相斷絕父女關係之事。風光時你們誰認她了,誰管她了。那時你在哪?你可知我在哪?這時分,你們落魄了,痛心無助,想我幫忙,想我出頭,想認我了,不管我是不是真正的洛曉冉。世間哪裏會有這麽便宜的事,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們的奴才哪裏會遂了你們的願,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你們痛了,苦了,病了,要死了,哪當初你,洛相,洛夫人,洛府上下,誰想過,誰可憐過洛曉冉。她被人強暴,身無分文的被休出祈王府,又被冷心冷血的洛相趕出洛相府。她不慘嗎?還有聽說,她的侍女慘死在野外,若那時她一起慘死,你可會哭得這樣撕心裂肺,或者整個洛府可會有人會難過?”

洛曉玲哭得手腳無力,卻被洛曉冉搶白的無言以對,“你。。。就算當年我們錯了,錯待了你。可你現在,一樣冷心冷血,不肯伸一分的手。”搖著頭,洛曉玲緊緊的咬著下唇,甚至咬出了血,也沒有感覺。

淡笑,“這怎麽一樣。我與你洛家非親非故,伸手是人情,不伸手是本分。我並沒有做什麽落井下石之事,怎麽是冷心冷血。”洛曉冉輕嗬道:“二嫂想救洛家,自去找燕王幫忙。他與洛相乃有翁婿之親。二人關係親近這事朝堂上誰人不知。何來與我哭鬧。”

閉了閉眼睛,洛曉玲如抽了支撐的傀儡,跪坐地上,眼神呆滯,苦苦的哭笑道:“找他若有用,我豈會來找你。”知道了洛相被斬,洛家抄家,昨夜她哭死過去幾回。可每次睜開眼睛,獨燈孤影,隻她貼身的丫環陪在身邊,哪裏還有燕王的身影。“王爺呢?”她輕問,隻想讓為心裏留下最後的一點奢念,但丫環的一句話把她打入冰牢雪庫,“王爺在書房睡下了。”他居然睡下了,曾經扶持他八年,讓他由一個鬱鬱不得誌的王爺,風光至得皇帝器重,這其中有多少功勞歸於洛相,豈會想到洛相一朝落勢,燕王的態度會是如此冰火二重天。心如刀割般,一刀刀的淩遲著她的心。痛得麻木,想痛哭了一場都嚎不出來了。可是她想救洛家,救她娘,她哥。紮緊心中的痛,她去求燕王,想燕王幫洛家在清然的麵前求求情。可是書房的門好緊,她敲不開。她哭著在燕王書房門前跪了二個時辰,雙漆浮腫,身上冰涼,等來的不過是燕王一身朝服準備早朝,甩袖而去時隻留下一句話:咎由自取誰奈何。

“燕王都不管,二嫂讓我這外人如何管?洛相若是真有冤屈,你大可進宮去鬧禦書房。即便清然此時貴為皇帝,他不會是非不分,而且會念及二哥的薄麵不會殺你。若無冤屈,誰人又『插』得手。你洛家家敗可憐,你可知當初洛家,你大哥,你們洛府之人害死了多少無辜之人,難道他們不可憐?你洛家的人命值錢,可誰又是那個該死的?”洛曉冉淡薄的說道。靜靜的聽著,在她身後向個丫環不禁動容,心中感慨良多。

深深一歎,洛曉玲悲哀的閉眼一笑,輕笑,大笑,悲笑,狂笑。笑聲越來越狂,眼淚簌簌滾落,忽而笑聲嘎然已止,洛曉玲如個破敗的娃娃軟倒在地上。

“娘娘,燕王妃昏過去了。”查看下,一個宮女道。

洛曉冉起身,蹲到洛曉玲的身邊,看了看她的臉『色』,伸手撫上她的額頭,微一蹙眉,好燙,她在發高燒。想不到這個張狂蠻橫的女人也有如此無私的一麵。為了洛家的老老小小,她這般,也算對得起洛相對她的疼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