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一笑泯仇(1)

“二哥,你來審可好?”側頭,獨孤清然問向燕王。

燕王微怔點頭,邁步輕搖頭,似在為瘋子感歎。走近,半蹲在瘋子身畔,燕王沉聲,“你是何人?因而犯上做『亂』,難道你不知你所犯可是禍滅九族的重罪。”

瘋子傻乎乎的盯著燕王,半晌眨都未眨一下。愣愣間,忽然的看不出唇形的嘴動了動。燕王不經意的側身探頭欲貼向瘋子,想聽他說些什麽,不想瘋子突然出手,二隻黑乎乎如熊掌的大手緊緊地掐住他的脖子,二隻手勒緊往死裏掐。

旁邊眾人大驚立時衝上來幾個侍衛,扯開這個人的手。這一番撕扯瘋子又昏過去了。

燕王驚嚇過度的,不住喘息,獨孤清然示意一個禦醫上前看燕王。並趁人不備的在凡手中放置一物。

凡垂眸一瞄,會意的悄然塞入另一禦醫手中。禦醫接過又去查看瘋子,在他身上下了不少的銀針,並把手中多出的『藥』丸『揉』碎喂入他的嘴中,用水助其服下。少時,瘋子又醒,這次似乎清明了許多,轉著眼珠看看眾人現出驚駭。張張嘴,沒說出話,不自主,眼睛開始遊弋中人叢中,似乎在尋找什麽人。獨孤清然不出聲靜靜的看著,他不動,自然沒有人敢動,就見瘋子的眸光越過一張張的臉,在燕王身上停一秒又移開,再往下,定定在西側方向似看到什麽人,眸光有乍然一驚,似憤,似恨,手一指,嘴唇又一動但不及呼喊出來,身子突然一顫,僵住。死了。

“凡。。。”獨孤清然冷冷出聲。

指揮人把瘋子所指方向的人包圍起來,其餘所有人暫時回避。

“二哥,你說這瘋子臨死,他是不是在那群人中看到害他的凶手了?哼。。。”獨孤清然似怒,輕哼。

燕王惋惜道:“有可能,隻是他死得太遽然,這一大片的人。。。”說著瞄向被凡帶人圈禁的人。

輕嗬冷笑,獨孤清然道:“這瘋子既驚,是憤,是恨,想來那群人一定有什麽是他懼怕的,不簡單的。這瘋子有命活到這會兒已然是出乎意料了。”

微訝,燕王似好奇道:“皇上可看出些什麽?指出來也讓愚兄明白明白。”

“朕沒看出什麽,隻是略略猜出些什麽。不過是猜測,不說也罷。這事還是交與燕王與康大人來審吧。明日日落之前,還望給朕一個結果。這人是誰,他的家世,交往,為何會說咒罵我皇家都是『奸』佞之人。還有這裏麵的所有人,誰是他的同夥。這火連子是何處來的,何人帶進考場的。。。要知道朕初登大位,沒有太多的耐心。”

“是”燕王溫潤的俊臉上,神『色』微苦的咧咧嘴與康大人對視垂頭應是,看起來甚是無奈。

上位坐著,獨孤清然與洛曉冉對視默默一笑。正這時,考場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稍許一個宮中侍衛額上薄汗的大步流星的走來,跪在獨孤清然跟前,“皇上,請速速回宮,有前方加急戰報。”

“加急戰報。”獨孤清然倏地從椅子上站起,眉頭擰起,“回宮。”

一行人浩浩『蕩』『蕩』急風的走了,誰也未看到,在他們身後燕王清俊的眸子微眯精光,豐滿『性』感的唇略略一個完美的弧度。

龍案後,獨孤清然拿了六百裏加急的前線戰報,不由眉頭擰緊。訝異的瞪圓了黑玉般的眸子。怎麽會這樣?六天時間,秋日國居然勢如猛虎連破二座城池,打得前線守備的官兵死傷慘重,糧草也被劫持。信上說,敵方將領是個名不經傳的人物,驍勇善戰,功夫甚是厲害且用兵如神。

驍勇善戰,用兵如神。獨孤清然忖度著這二句,心中驀然有什麽念頭,卻快得沒有捕捉到。抿抿唇,心中暗暗輕歎,好在增援的平遠將軍已於昨日率二十萬大軍出征。隻盼著以老將軍之威名,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自暗思中揚頭,“眾愛卿可有詳知這秋日國的?”

殿中的眾人無人麵麵相覷,無語搖頭。

微冷的目光,他道,“怎麽都不語了?”

立於一邊的個『性』耿直的禮部尚書出列,揖首:“回皇上,若說詳知秋日國原人二人,一是祈王,二是洛相。六年前,是年輕的祈王領兵出征大敗秋日國的來犯,秋日主動議和又是賠錢,又是年年納貢的。哪次是洛相為代表的二國的議和。”洪亮的聲音平緩直述,沒有一絲的惋惜。

獨孤清然窒了下,聳肩一笑,那件事他知道,關注朝堂十多年,這等大事他知,隻是沒想到除了他們二人再無人了。洛相已死。不過,這祈王。。。心思轉念,似在計較,“眾卿可有退敵良策?”

眾人不由無聲。。。

議完事出了仁政殿天已微黑。巍峨的皇宮也處處是華燈初上。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仲秋的夜已是寒意清冷,涼風揚起樹梢,輕舞搖出淡淡斑駁之影。獨孤清然疲憊的揚了揚頭,獨對夜空心中惘然。

一隊隊的侍衛從他的身邊走過,側頭瞄了眼,輕笑,這皇宮的守衛看似森然,其實不堪一擊。誰這其中有多少人是義父的暗樁。祈王當初兵敗,就敗在這群人身上。想那日,他與義父躺在寢宮,事後,有重兵把守寢宮,他依然可以出入,為何?因為祈王自以為是的心腹其實是義父的人,有他們值守。。。

想起祈王,微微皺眉,獨孤清然信步而走。

“皇上,意欲何往,要不要屬下安排下。”凡跟在他的身邊問道。

頓了下腳步,看了看陰沉的夜『色』,獨孤清然淡淡吐出二個字:天牢。

凡微震,隨即道:“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帶了幾個知近的侍衛,獨孤清然一行沿著護城河外的小路,越過高牆小巷走近向牢。天牢門前,二個燈籠搖晃在暗夜裏,明滅間映過門口守衛手中寒光閃閃的兵器的陰光,顯得慘淡而森然。他的到來,驚了看守天牢的官員。忙不迭的接駕,跪頭,奉茶,戰戰兢兢的大氣都不敢出。

揮去這些無意義的舉動,獨孤清然起身,“祈王呢?”

“回皇上,在死牢裏。”獄官恭敬揖首。

“嗯,帶朕去看看。”

“是”

長長的屋宇籠罩在暗夜中,散著一股常年不見陽光,發黴的味道。幾盞孤燈晃著昏黃的燈影,二旁的一個間間粗木綁住的囚房,黑壓壓看不清裏麵是不是有人,不過行走過,低低的嗚咽似鬼哭,或不時傳來長長短短的驚叫聲不免讓人毫『毛』豎起,有些『毛』骨悚然。

長屋最深處的一間石室裏。祈王躺在石**昏昏然奄奄一息。並沒有人打過他,審問過他,甚至每日還可得飽飯吃,隻是哀莫大於心死。再好的良『藥』,治不了心病。

荒涼茫然中,似有一片光亮吸引著他,和照的溫暖和淡淡的清香自身上,嘴裏傳來,祈王慢慢睜開眼睛,燈火交映下,獨孤清然的俊臉清晰的放大在他的眼前,極淡,極慢的動了動嘴角,祈王氣若遊絲的說道:“五哥,想不到臨死前會看到你。你來送我上路嗎?”

獨孤清然凝眸看著他,半晌未言。

閉了閉眼睛,祈王曾經傾城的俊臉,而今形銷骨立的臉龐上『露』出一分笑意,“想不到我自詡聰明,卻落得如此下場。終於知道你為何恨我。。。”稍稍頓了頓,祈王虛弱的喘息了幾下,又笑,不過笑得淒苦,“不想說對不起,可是能再見到你,小弟很高興。”

獨孤清然深深地看著他,咬著牙說道“我恨你母妃,是她害了我母妃,害了我。我也恨你,我們生出不過相差半年,你身在皇宮,有父,有母。就算曲貴妃為了她的心願,不曾善待過你,可她畢竟真心的為你。憑什麽你過得幸福富足,而我,你知道我十歲過得是什麽日子。每天睜眼看到太陽,我會笑著對自己說,又多活一天。這幾天你絕望在等死,那種滋味很不好受吧。可是你知道嗎?十年間,我天天在等死,不知脫下今天的鞋子睡了,明天能不能醒來。我沒有父母,沒有親人,隻一個師傅。因為我的身體太弱從來不敢多見人。”聲音微帶著哽咽和蒼涼,重重的歎了口氣,側轉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