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一扇不太豪華的花玻璃門,走進南城地產服務公司的會議室,遠遠就看見一個西服革履的中年男人正在和熱絡的聊著,“這可是一筆很有油水的生意,想吃這塊肥肉的公司多了去了,隻要範市長報告一批……”

張元的腳步並不明顯的微微一頓,然後滿麵熱情的迎了過去。

米威趕緊走在前邊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南城地產服務公司的董事長張元,這位是南城區拆遷辦的馬副主任。”

“哦,你好,馬主任辛苦了。”張元伸出右手。

姓馬的副主任滿臉奉承的接過張元的手,用對市長說話的謙卑語氣說道:“早聽說張董大名,聞名不如見麵,張董果然年少有為,風采照人,我這麽大的時候還傻了巴嘰呢,嗬嗬,哈哈。”

“馬主任過獎了,我年紀輕輕還請老哥哥們多關照呢。”

雙方寒暄了幾句沒營養的話,這個馬主任便匆忙告辭離去,臨行,自然有一個豐厚的信封送上。

接著便說出了這次拆遷辦副主任過來的目的:新的一年裏,市政府的基建投資項目中有一條高架橋要通過南城區,這就涉及區內2000多戶的拆遷,每次拆遷釘子戶都是屢見不鮮,所以這次南城區拆遷辦想要找到一家地產服務公司負責去和拆遷戶簽訂協議,他們隻出錢,出了問題也由地產服務公司負責。

張元喝了一口女服務人員遞上來的綠茶,笑道:“我還以為隻有商業地產公司要我們幫忙,想不到政府也要找我們。”

“是呀,我也有點驚訝,不過人家說了,他們人手也不足,每次都是通過居委會,每次也都不能按期完成拆遷目標,花的錢不少,事沒幹好,所以這次嚐試一下由我們去幹這事,他們也省點心,不過這交易數額太大,這才拉你這個董事長來。”米威回答道。

“有多大?”張元問。

“每戶一萬元的基礎勞務費。”迫不及待的接口道。

“2000萬,還不包括動遷費裏的油水,按照規定,如果是拿動遷房作補償就是一賠二,而如果拿現金的就是按市價一賠一點八,剩餘的那0.2則由我們來規劃統籌,這如果也賺下來那是多大一筆錢呀,正好新入幫的兄弟也都有事可幹,有錢可拿了,這可比從那些娛樂場所的小老板那收點保護費要爽快多了。”米威說起這麽大一筆數字還是有些激動,想想他之前在蓮花橋批發水 整理果而已,現在要賺上千萬,不激動是不可能的。

張元倒是不動聲色的點點頭,說道:“是好事。”不過這麽大好事憑什麽落自己頭上呢?這個年頭主動掉你腦袋上的多半不是餡餅,而是花盆。他放下茶杯又問:“剛才說到範市長是什麽回事?”

“哦,是這樣的,這位馬主任說這事南城區政府還沒有確定,因為是第一次嚐試政府拆遷找服務公司,所以程序上比較麻煩,區政府想要打個報告請範市長批示一下,以學習兄弟城市,節資增效為題。”米威回答。

張元眨了眨眼睛,笑道:“這個誘餌是不是太明顯了些?”

米威和還沒領會意思,疑惑的對視一眼,聽張元又問:“誰介紹的這個馬主任?”

米威答道:“哦,是強子,以前那個被你打的青皮的二堂主,他土生土長的南城人,對這邊熟悉。”

元點頭,“你們先拖著吧。”說完就起身離去,出門前又道,“平時注意著點這個強子。”

浦江對岸,浦東。

“什麽?誘餌太明顯?你都會懷疑?”趙老四坐在辦公桌後邊哈哈大笑,奇怪的是他一笑,倒不太看得出嘴歪了。

對麵趙誌豪規規矩矩的坐著,沒有說話。

趙老四笑完道:“雖然明顯,可是夠大夠吸引人,如果有人扔幾千萬在我麵前,就算知道危險,我也要取,我不取我的兄弟要取,我如果攔著,他就要殺我,中海幫是不得不接呀。更關鍵他範達生也是不得不批,其實有時候陽謀比陰謀更厲害。”

趙誌豪沒有敢繼續問具體是什麽陽謀,範達生又為何非得批。他知道問了老爸也不會告訴他,所以幹脆傻裏傻氣的坐著。

“阿兵的兒子怎麽樣?”趙老四又問,他的嘴角歪了歪。

趙誌豪的嘴也歪了歪道:“不知道,我們的人從中海警方內線提前得到了消息,就趕忙找中間人通知了阿兵,可是時間緊迫,阿兵可能知道逃也要死,不如死拚掩護兒子逃了一條命。”

“骨肉親情呀!這個阿兵對別人都殘暴的很,對兒子倒是挺不錯。”趙老四歎了一聲,阿兵也算是個黑道梟雄人物,可最後也就落得這樣下場,確實讓趙老四有些唏噓。

“確實。”趙誌豪點點頭讚同。

趙老四沉吟一會,又陰陰的笑了:“想辦法打聽一下東少下落,必要的時候給點幫助,不過事情辦得隱秘點,別讓任何人知道,黎東自己都不知道也沒事。”

趙誌豪笑道:“爸爸你從來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吧。”

這次趙老四並沒有隱瞞兒子,笑道:“按黎東的耿直性格一定是回來報仇,或者警方或者是中海幫或者是沒有給援手的狼幫,總之不管他成功不成功,都和我們沒關係,也都對我們有利無害,雖然狼幫現在和我們合作,可畢竟我們還是對手,再說中海雙東,少一個不就沒意思了?”

父子倆相視大笑。

晚上,範家。

室外雪愈加的大了,居然連地麵上都有些白了,這可是近些年難得的景象。

屋裏卻是一片溫暖,範達生一家還有張元正坐在樓下一側的飯廳吃晚飯。

“好事呀,為什麽不接?政府省了心,你們掙了錢,好事,好事。”範達生咕嚕咕嚕喝著羅宋湯很隨意的回答,喝完一碗還有裝一碗道:“洋蔥少了些。”好象他絲毫沒看出其中的貓膩。

範嬌嬌她媽媽笑道:“我故意少放的洋蔥,省得你上邊做報告下邊在放屁。”

一句話惹的一家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完,張元忙不迭的接著範嬌嬌和她媽輪流夾過來的菜,又說道:“可我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是不是他們其中有什麽陷阱,想把我們都陷進去。”

範達生擺擺手,“我是我,你是你,不要混為一談。你覺得有利你就接,接下來以後,老老實實工作,在法律範圍內實施就成。我該批就得批,這麽一個新方法,又節約了成本還又節約了時間,多好的事情,我不批,難道等著被人放話出去說我保守?中海要大踏步前進,如果讓上邊都知道我比較保守,旦求無過,那我的前途也就到此為止了。”

範達生說的很坦然,不過也說出了無奈,有些人正等著找小尾巴呢,你怎麽樣都會有尾巴被人捉,還不如按自己的想法幹。

不過張元也可以看出,範達生也是搞這方麵鬥爭專家,別看他若無其事很隨意的一句話,其實裏邊的那些名堂貓膩,他都看得清楚了。

“不過我覺得還是得小心點。”張元沒有從過政,也沒有經過商,隻是憑著一種直覺和謹慎,不過這也更讓他不願走範達生這樣的路。

政壇上唇槍舌劍,步步陷阱,當麵阿諛奉承,背後暗箭傷人,有人說閻王好過,小鬼難纏。確實,大官就不欺民了,他改欺官了,那些當官的當麵你好我好,其實私下裏鬥的跟有殺父之仇似的,這是張元不喜歡,也不擅長的。

範達生扔下碗道,“小心當然是必須的,不管任何事都要小心,尤其是你那邊,不過該幹還是得幹。”範達生微微一笑道:“用你們黑道的說法就是,對方劃下道了,我不接不是太小氣了?”

張元笑著答道:“範叔,我可不是黑道哦,我們是地產服務公司,傳出去影響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