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六,爆炸案件已經發生了三天,專家已經檢測出黎東采用的確實是強力c4炸彈,現場黎東已經徹底炸爛,筒子樓一側受損,休整工作正在進行,除了張元和秦小柔,其他傷者都是輕微傷,主要是筒子樓裏的住戶。

副市長辦公室,範達生的怒火顯然還沒有消退,正拿著電話訓斥著,“你們警察局全都是幹什麽吃的,天羅地網,以後你不要再跟我提這個詞!黎東這麽大個人回來都不知道!上午已經有警情還不重視!張元醒不過來我撤你的職!”

範達生說完,覺得自己有點公私不分,捏捏腦門又道:“再過半個月,中央首長就要來視察,你說要是到那時再出個婁子,我都保不住你。”

給警察局老趙的電話打完,範達生出了口氣,又拿起電話,按了個分機號,“小王,中海醫院那些庸醫行不行?我知道影響,不用你提醒!張元現在都不醒,他們不是庸醫是什麽!你去,他們如果沒本事趁早說,讓他們介紹幾個國外知名的醫院。”

浦東,某處大樓內。

趙老四正拿著電話,麵上喜形於色,“計劃提前了?張元這小子出事的時間正好,好到了極點,趁他們手忙腳亂,在中央首長到來前把事情搞出來,看範達生怎麽交代,哈哈。”

中海市醫院,外科,重症監護室外。

秦小柔正靜靜的站著,眼睛看著最裏邊的一張床,雪白的**,張元正帶著淺藍色的氧氣罩,雙目依舊緊閉,晶瑩透亮的營養液無聲的不斷滴落,床邊一台脈搏測試儀有節奏的跳動。

她並沒有受什麽傷,隻是被氣浪震暈了,第二天就醒了,雖然她還沒有出院,其實她已經基本康複了。

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張元,這個她誤會過,卻又兩次救她性命的男生,如果不是張元及時發現,她一定也會和黎東一起炸成粉碎,可張元卻一直都沒有醒來。

“他這樣你就開心了!”範嬌嬌不知何時出現在秦小柔的身邊,態度很不好的說道。

範嬌嬌本來對這個女警察就沒什麽好感,而這次張元本來應該不會出事,也是因為救她而昏迷不醒,所以範嬌嬌絲毫不掩飾對她惡感。

秦小柔又看了看裏邊的張元,沒有說話,她可以理解範嬌嬌的想法,所以她低頭走了。

趕走了秦小柔,範嬌嬌拉了拉身邊的柳靜,兩個女孩又都站在窗口,眺望裏邊的張元,可憐柳靜剛享受張元帶給她的快活沒兩天,就出這樣的事,她心裏突然在想,是不是就因為大年初一和張元發生了關係,才給他帶來的厄運,如果自己當時死活不肯就好了。

同樣自責的還有夏麗箐,她是非常自責,她一直都認為自己是一個不祥的女人,嫁給路遙的爸爸沒多久,他就出車禍死了。夏麗箐這麽多年不嫁男人,也有這方麵因素,她不想害了別人,她是克夫的命,她小時算命先 整理生就這樣說,這也是她埋在心裏最深的秘密。

正因為如此,夏麗箐死活都不讓張元占她的大便宜,她不想害了他,這是最主要原因。她本來認為隻要自己不和張元發生那種事情,張元就不會倒黴,可現在看來不是。

夏麗箐很容易就把張元的禍事聯係到自己身上,所以她隻是每天來到醫院,遠遠的張元,不靠近,她怕自己身上的黴運再一次影響張元。

時間又過去了兩天。

這五天裏,張元動了好幾次手術,接腿,清洗傷口,背後植皮,他的後背皮膚被炸的受損很嚴重,那炸彈的高溫把他背後,腿後,全部的皮膚都燒沒了。

他不能吃,不能喝,不能長時間仰著睡,就靠著每天不斷滴進身體的脂肪乳營養液維持生命。

這天是初八了,醫院,機關,政府已經都上班了,不過因為這事,外科的醫生護士過年假期基本泡湯了,不過沒有人敢有怨言,這是個重要人物,院長一天都要問八次,醒沒醒……

當張元真正醒來第一個感覺是渴,他幾天沒睜眼,眼皮子被膠粘住了一樣,怎麽睜都睜不開,嘴唇感覺仿佛幹裂開了一樣,嗓子眼好象要冒出煙來。

他意識已經清醒了,耳邊滴滴的儀器聲讓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醫院,不過思維有些遲鈍,腦袋裏空空的。他想動一動,就是一點力氣都用不上。

元輕聲說了一句。

“醒了醒了。”一個很好聽的聲音,說實話,在鬼門關裏轉了一圈,又聽見了人的聲音,當然好聽,更何況是年輕漂亮的護士妹妹呢。

元又呻吟了一句,估計現在拿一瓶1.5升的大瓶可樂來,他也可以喝個底朝天。

“來了來了。”好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很快,一個沾著水的潮濕棉球抹在了張元幹枯的嘴唇上。

張元真是鬱悶到了極點,不過他根本沒有力氣大聲說話,還是繼續呻吟一樣的說:“我要喝水,喝水。”

“不行,你還不能喝,你現在剛剛醒來,很多機能還沒有回複,那樣會出危險的,你知道麽。”這個聲音確實好聽,如此的溫柔,雖然有點象哄孩子一樣的口氣,可對於剛剛承受了很多痛苦的病人來說,這樣的聲音,有如天籟般動人。

“你口渴,我就用棉簽給你沾點水,潤潤唇,等天亮,醫生來了,你就可以喝水了,堅持一下,好麽。”

元答應了一聲又睡著了。

兩小時後他又醒了一次,還是那個小護士幫他潤了潤嘴唇。

等張元真正清醒時,已經到了第二天醫生查房,張元的眼睛也睜開了,隻見老專家都很開心他能清醒。

隨後張元就跟死豬一般的被抬到了一張病**,然後拖出了監護室,他就看見了他那一家子,老倆口自然是抱著兒子一陣痛哭。

病房是一間位於角落的單間,環境非常好,一般人有錢也住不進來,如果張元精神再好一些的話,他一定會覺得這個房間怎麽那麽熟悉呢。

聽說張元醒了,頓時中海醫院的外科住院部就忙碌了,中海各個部委辦局的領導紛紛前來看望,送紅包,拉關係,跟走馬燈似的。

張元這次真的受傷嚴重,昏迷好幾天,身體也極度虛弱,背後到處都是針刺一樣的疼,根本沒精神應付那些不認識的領導,躺那,愛送就送吧,反正沒發票給你報銷,整個房間裏堆的跟個花店似的,病床兩側排列的腦白金之類夠張元全家吃到十八年以後。

到了後來,張元幹脆煩了,趴在**,對著那些家夥,看都不看他們,這才讓病房裏安生下來。

又是一個早晨,學校開學,單位上班,張元獨自趴在病**,有了這段經曆,他都已經習慣了趴著睡覺。

“21床打針了。”一個口罩捂臉的小護士推著一個放滿鹽水瓶的車子,走進病房。

張元趕緊扭回頭,因為這個聲音是那麽熟悉,正是他醒來給他喂水的護士,張元一直想找個機會說句謝謝,可一直沒聽到她的聲音。

元應了一聲,眼睛盯著做著準備工作的護士,發現她臉捂的嚴嚴實實,頭上是護士帽,腦門用額頭的秀發擋著,好象故意不讓自己認識似的。

“趴著還是翻過來?”護士提著鹽水瓶走過來。

“今天幾瓶?”張元問。

護士看來挺有數,看都沒看道:“8瓶。”

“啊?昨天才6瓶,8瓶要吊多久?你不如讓我死了。”張元基本還是配合醫生治療的,不過這牢騷也要發的。

“嗬嗬,逗你玩的,還是6瓶。”

挺有意思的小護士,張元說道:“那就把我翻過來吧。”張元現在是標準的不能自理,一條腿斷了,打著石膏,別說走路,翻身都得人幫忙。

“我那天剛醒,是你喂我水的嘛?”完成鹹魚翻身的偉大動作以後,張元問道。

“沒事的,這是我們每天的工作。”小護士雖然說話什麽的都挺正常,可是還是讓人感覺到,她的眼睛一直躲避張元的眼睛。

隨後紮針,一針見血,小護士把張元的袖子拉下,又把張元的手放進被子,然後把被角掖了掖,輸液速度正常,對著張元笑了笑,“水沒了就按鈴。”

這是兩人視線第一次對在了一起,張元一呆,小護士知道他認出了自己,趕忙推車往外走。

背後傳來張元的聲音,“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