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待到天蒙蒙亮起之時,範聰終於扛不住洶湧的睡意,他看了一眼破曉的天光,鬆了一口氣,倒到**,瞬間進入了夢鄉。
再一次睜開眼,已經是下午時分了。
範聰爬起來,頗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意味,他甚至不確定昨晚的驚魂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過的。
也許,隻是一個荒誕的噩夢?
雖說心底有些發毛,但他也沒有太往心裏去,拿起手機看到朋友約他吃晚飯,他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後,欣然赴約去了。
直到今天,客廳裏欠費的座機,在淩晨三點再一次準時響起,範聰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一次,他是絕對沒有膽子再去接聽了。
隔著房門,電話響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頗有一種範聰不接就響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範聰緊緊地裹在被子裏,用與昨天相同的姿勢防備著。他不知道電話究竟響了多久,在這種煎熬的狀態下,一分一秒都被無限地拉長放大。
在電話鈴聲的間隙,他聽見自己的心髒發出沉重的鈍響,心跳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響亮,昭示著他的不安和恐懼在逐漸擴大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範聰被嚇得從**跳了起來,好在敲門的人很快發出了聲音:“聰聰,你怎麽還不睡?”
“媽?!”範聰一愣,一想到母親和那詭異的座機共處一室,他魂都要飛了,“媽,你快回房間去!你沒有聽到電話在響嗎?”
“電話?”門外的母親頓了頓,困惑地問,“什麽電話?”
範聰這才注意到,那個似乎要與他不死不休地死磕下去的電話鈴聲,不知什麽時候,竟然消失了。
——是因為母親的到來嗎?
“聰聰?”門外的母親困惑地再次呼喚範聰,範聰這才如夢初醒,踩著虛軟的步子過去給母親開門。
母親進門之後很是擔憂:“聰聰,你怎麽了?”
“媽,我一直聽見客廳的座機在響,”範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昨天聽見了,今天也聽見了。”
但母親似乎並沒有get範聰的點,聞言困惑道:“聽見響了你怎麽去不接呀。”
範聰心頭突突跳了兩下,但母親一直是這樣粗線條的一個人,他也不好發作什麽,隻得耐著性子回她:“我接了。”
“怎麽說?”母親好奇地問。
範聰一瞬間露出了一個茫然至極的表情:“他好像是我移植的肝髒的捐獻者,媽,那個人是死了嗎?”
“說什麽笑話呢,死了的話怎麽給你打電話啊,他也沒有咱們家號碼啊”母親不以為然地說。
然而就在這時,範聰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他下意識地看過去——是一條信息,來自他的母親:聰聰,這麽晚了,你在和誰說話?
範聰一瞬間頭皮發麻,他緩緩地抬眼看向眼前的母親,後者見他望過來,回了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怎麽了?”
在極度的恐懼之下,範聰反倒是冷靜了下來,他將手機攥進手裏,然後啟動快捷拍照模式,微微抬起鏡頭,朝麵前的母親照去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曾經聽說過,鬼會在手機攝像頭裏顯出原形。
按下快門之後,他將手機收回來,顫抖著指尖點開了方才拍攝的照片——照片之中,站在他麵前的哪裏是他的母親,分明是一個沒有眼珠,被開膛破肚,死相極慘的男人。
範聰嚇得奪門而出,正巧撞上了因為收不到他的回信,正打算出門查看的母親,他一把拽過母親,拖著她就往門外跑。
衝出家門的範聰其實並不清楚自己該往哪裏跑,隻是心頭有個念頭越來越清晰,家裏一定不能待了!
他拉著母親跑了很久,但奇怪的是,母親竟然一句累都沒喊過,想到這兒,範聰心裏一陣突突,緊接著,他意識到被他緊緊攥在手裏的母親的手,一直在散發著一股涼意,這是很奇怪的,他們已經跑了那麽久,那麽大的運動量,都不足以讓母親的手熱乎起來嗎?
範聰總覺得哪裏似乎有些不對勁兒,為了安安自己的心,他一邊跑,一邊抬起手機,調出自拍模式,將他和母親都納入了屏幕的範圍之中
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範聰被嚇得魂飛魄散,被他拉在手裏的哪裏是他的母親,分明是之前那個站在他屋裏,被開膛破肚的男人!
天還沒亮,夏心悅就把何止從**拖了起來,何止迷迷瞪瞪地套了件衣服,跟著急匆匆的夏心悅出了門。
兩人趁著夜色驅車趕到了這裏,夏心悅指揮何止將車停在一個監控照不到的死角處,熄了火,靜靜地等待著。
這一等,就等了將近一個小時。
在何止第三次問夏心悅,他們究竟到這兒來幹嗎時,夏心悅終於大發慈悲地給了他答案:“來殺人。”
“???”何止蒙了,“什麽?”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是個殺人犯。”夏心悅不以為意地說。
何止一臉震驚地看著夏心悅,要知道,關於夏心悅的殺人犯自述,他一個字都沒信過。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男人跌跌撞撞地闖進了他的視野裏。
那個男人的淺色上衣被汗水浸濕,似乎已經跑了很久,他一邊跑一邊不住地回頭看向空無一物的身後,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奮力追趕他似的。
他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邊跌跌撞撞地跑著,一邊瘋狂地驚聲尖叫著。
何止眼睜睜地看著他摔倒在地上,拚了命地掙紮,最終再也沒有站起來——就好像是那個追逐了他許久的東西終於追到了他,按倒了他,最終殺死了他
何止想要上前去查看他的狀況,但被夏心悅攔住了。
夏心悅平靜地從包裏掏出了一把手術刀和一個防水的盒子,扭頭對何止說:“何止,我真的會殺人,所以你確定還要和我在一起嗎?老實說,我一點兒也不愛你,所以你現在還有最後一個機會,我下車之後,你可以開車離開這裏,我不會阻攔你,你那些告白我就當沒聽到過。”說完,夏心悅頭也不回地下車了。
何止愣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緊接著,他看到了他人生中最為恐怖的一個畫麵——他心愛的女孩,用一把手術刀剖開了男人的肚子,避開了湧出的鮮血,從男人腹中掏出了一塊鮮血淋漓的東西,放進了她準備好的盒子裏。
夏心悅拿出紙巾將自己手上的血跡擦幹,然後閑庭信步地朝何止走來,距離一點點被拉近,何止聽見她問他:“後悔嗎?後悔喜歡我嗎?”
何止沒說話,但他並不打算結束這段感情,他陷入了一個所有人都沒辦法爬出的泥坑裏——他以為,他可以憑借一己之力,將他的愛人從地獄裏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