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路嶼能認出隻有一麵之緣的何止,完全是因為當初同他和夏心悅見麵時,何止臉上那個如同哭泣一般的笑容實在是令他印象深刻,再加上何止的名字很特別,容易記憶,這才把人認了出來。

“我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何止並沒有直接挑明來意,他雖然天真,卻也沒有傻到一點兒餘地都不留給自己。

但以何止的這點兒心眼,想和路嶼打馬虎眼,還差得遠呢。

路嶼看了一眼夏心悅空著的工位:“是和心悅有關嗎?”

“不是,”何止果斷地搖了搖頭,“是我的一個朋友。”

“說說看。”路嶼心裏隱隱有種預感,何止要說的這件事應該和夏心悅脫不開幹係,否則何止沒有必要繞開夏心悅來找他,他是夏心悅的上司,又不是何止的上司,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我朋友,好像被什麽東西控製了。”何止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就心有餘悸,“你能幫幫我們嗎?”

“控製?”路嶼挑了挑眉,“為什麽你會覺得有東西控製了她?是她做了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嗎?”

“路組長你有愛人嗎?”何止突然問。

“有,我們感情很好。”路嶼點點頭。

“那你應該可以理解,像這樣親近的人,你熟悉她的一舉一動,她每一個神情你都心領神會,她不是她了,你難道會分辨不出來嗎?”何止苦笑。

“歸根結底,隻是你的感覺?”路嶼眯起眼睛看著眼前的何止,“這很難說服我。”

“不,我還看到了一雙黑色的手”何止抿了抿唇,說得很艱難,“她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的時候,我偶爾會看到那雙手,自腦後探出,牢牢地遮住她的眼睛。”

路嶼了然:“你說的這個朋友,是心悅吧?”

“不!不是的。”何止慌了,他還沒有做好把心悅暴露出來的準備。

路嶼歎了一口氣:“你有沒有想過,那雙黑手為什麽要捂她的眼睛?”

“為什麽?”何止一愣,他知道自己暴露了,但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暴露在哪兒,而路嶼的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就是他露餡兒的原因。

“因為心悅的那雙眼睛,又稱‘真實之眼’,能看到世間萬物最真實的一麵。”如果想要蠱惑她,控製她,就一定要剝奪她眼睛的能力。

遮住,是個不錯的選擇。

何止慌了神,緊緊地抿住嘴唇,一言不發地站在路嶼麵前,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生怕他做出什麽對夏心悅不利的決定來。

路嶼顧不上何止心裏的那些彎彎繞繞,夏心悅出事,他也著急:“心悅被控製之後,做了什麽事?”

路嶼心裏很清楚,何止對求助於他還有所顧忌,否則就不會找“我的一個朋友”這種托詞。這個顧忌不出意外,是源於夏心悅被控製或者說被蠱惑期間所做的事,這些事超出了何止的道德底線,所以他難以啟齒。

因為他對夏心悅的感情,所以他不敢也不能開口。

見何止執意不肯說,路嶼又道:“如果你希望我能幫你們,你就必須毫無保留地信任我,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這樣我才有可能幫到她。如果我連心悅被控製後會做什麽都沒搞清楚,那麽很有可能會因為我的判斷失誤,對她造成額外的傷害,這種情況是你希望的嗎?”

何止猶豫再三,最終緩緩開了口:“她取走了屍體上的器官。”

路嶼一愣,因為這個行為確屬罕見,也因為他手頭上就有一個這樣的案子。

這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麽關聯呢?

路嶼定了定神,追問:“她取走器官的時間和地點你知道嗎?”

“知道。”何止點點頭,破罐子破摔似的報出了他所知的兩次時間和地點。

路嶼心下一沉——對上了。

此時,路嶼心裏隱隱有一種預感,他覺得這個控製了夏心悅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心魔。

作為行動組組長,路嶼對心魔的研究不可謂不深,因此他很熟悉心魔的行為模式,心魔一開始並不具備完全控製宿主的能力,它隻能通過蠱惑宿主達成自己的目的:“那個東西和心悅說了什麽,讓心悅心甘情願地替它殺人?”

“心悅沒有殺人,她沒有!她隻是取走了屍體上的器官!”何止努力地想要保護夏心悅,想要說服路嶼,心悅雖然有錯但罪不致死,所以他淨揀著那些不太嚴重的事情說,心魔要殺他這件事他連提都沒提。

生怕路嶼把這件事嚴重化。

可心魔已經發展到可以控製夏心悅的身軀的地步了,那麽夏心悅到底做了什麽事兒?做了多少事兒?路嶼心裏門清。

“那不重要,”路嶼歎了一口氣,“你隻需要告訴我,那個東西到底和她說了什麽。”

“我不知道,”何止麵色慘白,他覺得自己似乎搞砸了一切,他以為他了解夏心悅的遭遇,但事實上,他對此一無所知,“我隻知道,她拿回的那緒官都屬於她哥哥的。”

路嶼一愣,有些難以置信:“你是說,心悅認為她取走的器官是屬於她哥哥夏心铖的?”

何止點了點頭。

路嶼歎了一口氣,這個答案可以說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路嶼從桌上抽出了一份文件,這是之前他們對兩名受害者移植器官來源的調查結果。兩個被移植的器官都不是從正常途徑得到的,所以調查花費了一些時間。

調查的過程雖然有些漫長,但是他們已經得到了結論——這兩個器官的來源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也就是說,它們絕不可能共同屬於夏心铖。

對案件偵破來說,這個結論標誌著線索再一次中斷,路嶼便把這個報告擱置了。

他完全沒想過,還有再用到這個報告的一天。

路嶼看向何止:“你怎麽過來的?”

“打的。”何止老老實實地回答。

路嶼又問:“會開車嗎?”

“會。”

路嶼從抽屜裏抓出車鑰匙:“走吧,我們去見心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