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是指梁蕊姐妹的事情嗎?”

“不,時間對不上,”晏庭指了指郵件上的發送時間,“按照這個時間來推斷,應該指的是梁蕊控訴他性侵的事。”

“這麽說,梁蕊說的是真的?”

“是的。”晏庭退出那封郵件,又點開了另外一封,“有人曾經給張老師發送了一封敲詐信,上麵附了一個小視頻。”他切出瀏覽器,雙擊之前下載在桌麵上的視頻,屏幕中很快彈出了一個抖動的畫麵,看得出拍攝者十分緊張,但清晰度堪憂的視頻完完整整地記錄下了張老師是如何將一個女孩壓倒在了桌上,實施了性侵的。與模糊的畫麵截然不同,視頻清晰地錄下了女孩無助的哭喊聲。

哭得令人揪心不已。

有人目擊了整個性侵事件,不僅沒有出麵救下梁蕊,還拍下了視頻威脅張老師,企圖為自己謀利益。

“為什麽會有人做出這樣的事情?”路嶼皺著眉頭發問。

“因為這個世界是由好人和壞人組成的。”晏庭歎了一口氣,關掉視頻,“走吧,我們該下樓了。”時間已經臨近兩點,他們該回教室了。

回到教室之後,晏庭輕車熟路地安排他的鬼學生們自習,他打量著這間看似普普通通的教室,有一件事一直都有些放不下——丁豪進入了這間教室之後,到底去了哪兒?

下課之後,晏庭將這個完全沒有解題思路的問題拋給了他在這裏唯一的小夥伴:“小路,你說丁豪究竟到哪兒去了?他進入教室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那他現在還待在教室裏嗎?”

“不在了,他有屬於他的時間。”路嶼扭頭看了晏庭一眼,一本正經地答道,“在這個空間裏,隻有夜晚屬於亡靈,所有的枉死者會在夜晚降臨之後出現在這棟樓裏,試圖將我們拉入地獄。”

“小路,我一直覺得你很特別,”晏庭斟酌著字句,“和我們不太一樣,懂得很多我從來沒有聽過的知識。”

“是、是嗎?”路嶼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他一心想跟在晏庭身邊當個普通人,言行舉止都往普通人的標準上靠,可他對晏庭實在是沒什麽防備,有時候晏庭問了問題,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就把答案給說出去了,半點沒注意。

“多少有點吧。”

“其實,我也就比老師知道的偏門知識多一點兒而已。”路嶼想了想,隱晦地給了晏庭一個暗示,“當所有門都關上時,我還可以為老師打開一扇窗。”

“行吧。”看著眼前人小心翼翼的模樣,晏庭也不想深究了,他相信路嶼沒有害他的心思,否則他早就被坑死無數次了,但他也沒有勇氣去深究在這個地方唯一能夠給他勇氣的人究竟和他有什麽不同。

兩人默契地轉了話題,晏庭另起了一個新的話題:“那等到今天晚上,我們可得好好地盯住丁豪。”

“好。”

放學後,兩人在自動販賣機上買了麵包和飲料,迅速地解決了晚飯,然後進入了預留好窗戶縫隙的教室裏,靜靜地等待著十二點降臨。

午夜十二點,燈光熄滅,隻聽窗外傳來一聲悶響,丁豪再一次從樓頂一躍而下,屬於亡靈的夜晚正式降臨。

按照昨晚的經驗,隻要他們躲在這間教室裏,就不會和丁豪撞到一塊兒,等到天亮之後就徹底安全了,但是這個夜晚遠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麽簡單,很快他們就意識到,遊蕩在這棟樓裏的亡靈,可不僅僅是丁豪。

一個穿著紅色秋衣的折了脖子的鬼影很快從他們的窗前路過,晏庭臉色頓時一沉——他認識這個人,這就是丁豪之後失蹤的那個學生,在第二天晚上,出現在了這裏。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晏庭不禁發問。

“老師,你記不記得我之前說過,”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路嶼解說得尤為小心翼翼,“所有枉死的生靈都會在午夜回到這裏,不停地徘徊在過去的時間裏直到他們找到合適的替死鬼。”

路嶼話音剛落,一隻斷臂砰的一聲砸到了他們的窗戶上。

“就比如說,我們。”

第36章 036

晏庭反射性地一把握住路嶼的手,將他往身後扯了一把, 然後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雖然很清楚這舉動沒多大作用, 但聊勝於無。

那隻驟然砸到窗戶上的斷臂最終沒能拗過萬有引力定律, 從窗戶上滑落, 啪的一聲落了地。可還沒等晏庭和路嶼鬆一口氣,就見門縫處, 色黑質黏的**緩緩地滲了進來。晏庭麵色一白:“這是什麽?”

路嶼扯著晏庭退後了一步:“是血。”是張老師被分屍之後,流滿一地的血。

當人陷入極度的恐懼之中時,其實壓根想不起要尖叫。

血泊直奔二人而來,晏庭的大腦一片空白, 唯一的念頭就是千萬不能讓這些東西碰到他們。好在身邊有足夠多的課桌, 可以讓他們避開這橫掃整個教室的血泊——就在血泊即將漫上腳背的瞬間,晏庭一把抱起身邊的路嶼, 踩著椅子上了桌。

血泊漫過課桌腿,但最終沒有往上漫延。

經過一番掃蕩, 血泊最終無功而返, 緩緩從門縫退了出去。晏庭不確定它是不是朝著另外的目標去了, 但無論如何,他們暫時是安全了。

這攤血泊,是兩個人進入這空間之後, 第一次直麵的鬼怪鮮血淋漓、毫不遮掩的惡意。晏庭平日裏也算是遇事鎮定,可當他麵對這一切的時候,還是會覺得被恐懼攥緊了心髒。

晏庭緩了好一陣, 才生出了劫後餘生的慶幸感。他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漸漸習慣了這樣黑暗的環境,夜視能力簡直獲得了突飛猛進的提升,借助窗外微弱的月光,他甚至可以清晰地辨認出黑暗中的物體。

黑暗中,被擺放得整整齊齊的課桌,像是一個個小棺材晏庭打了個寒戰,止住了自己的聯想。方才他一直保持著下蹲的姿勢,一邊密切關注著血泊的動向,一邊還得護著路嶼,沒覺得怎麽樣,這會兒緩過神來,一陣腿麻,再也蹲不住了,於是從課桌上緩緩地站起身來,想要疏解一下腿部的壓力。

誰知隨著他站起身來,視野拉高拓寬,原本不會被注意到的一幕也暴露在了他的眼下——被斷臂和血泊吸引的他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另外一扇窗戶下麵,有個“人”正半蹲在窗沿下,陰惻惻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們

晏庭站起來之後,和它有了對視。意識到自己暴露之後,它索性站起身來,不再躲躲藏藏。從它慘白的臉色和錯位的脖頸,晏庭立馬可以斷定,這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他一瞬不瞬地和它對視,然後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見過這個人——這並不是教育學四班裏的任何一個學生,而是和丁豪一樣,是在現實世界裏失蹤的受害者。

丁豪之後,第二個失蹤的人。

晏庭完全不敢移開和它對視的目光,生怕視線一閃躲,它就會破窗而入,將他和被他護在身後的路嶼一並撕得粉碎。

如有實質的目光如同冷刀子一般刮在他的身上,這是一場耐力和勇氣的角逐,晏庭並不清楚他結束對視後會發生什麽,一如他不知道他們被血泊沾染到後會發生什麽

他隻是覺得,如果沒有撐住,他不一定能承受那個後果。可就在對峙的過程中,晏庭挺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另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如果將他們進入這個空間的那天設為第一天,那麽第一位受害者丁豪出現在了第一天的夜裏,也就是昨天;第二位受害者出現在第二天的夜裏,也就是今天。按這種趨勢,明天晚上他們很有可能會在這棟樓裏遭遇第三位受害者

已知受害者人數為四,那麽第五天的夜裏,出現的會是誰?

沒有新的受害者出現之後,是不是意味著第五批進入這個空間的他們即將成為第五天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