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居委會和派出所來調解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可等人走了,該打還是照打,還打得更狠了。

像是個荒誕的死循環,裏麵的人不見天日不見光。

以往,她都是匆匆地走過,滿心都隻有自己的事情,但這一次,她鬼使神差地停了下來。

她猛地推開虛掩的房門,門裏苦口婆心勸導的,哭天喊地的,無聲啜泣的,跪地道歉的通通在那一瞬間停下了動作。

她的目光掃過了屋裏所有的人,最後直接地落在那個挨了打的女人身上:“大姐,這個世界上能保護自己的,隻有自己,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說罷她甩上房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言盡於此。

這個世界上忙忙碌碌的人,各有各的命數,各有各的造化,誰也幫不了誰。所以不用盼著也不用指著,會有人從天而降,救人於水深火熱之中。

不會有的。

等她走出單元樓時,她約的車,已經在樓下等候多時了。

她摸了摸身上的包,定了定神,然後快步走向那輛白色轎車:“師傅,久等了。”

司機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又瘦又黑,臉上盡是不耐。但在看到她的瞬間,所有的不耐煩,都變成了驚豔:“也沒等多久,快上車吧。”

“好。”她應了一聲,打開車門,坐到了後座上。

司機不著痕跡地從後視鏡裏看她,同她搭話:“國際會展中心是吧,那可有點距離,這麽晚了還要去啊?”

“嗯,有點事要辦。”她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

車子平穩地啟動,一路滑出小區大門,駛進了城市主幹道。

一路上,司機時不時透過後視鏡打量她,那渾濁的眼睛讓她直覺有些不舒服。

於是她扭了扭身子,躲到了司機座椅後麵去。她緊緊地攥住身側的挎包,忍不住想要掏出手機,和朋友傾訴一下此刻的不適和忐忑,但她很快反應了過來

她已經不需要這麽做了。

“姑娘,你有男朋友嗎?”司機又一次試圖和她搭話。

“我有男朋友了,待會兒他就來接我。”她特意強調,“我們約好了在會展中心見麵。”

“噢,”司機頓了頓,抬起那雙渾濁的眼睛,堪堪從後視鏡裏看到她的半個身子,“那你不是處女了吧?”

“師傅!”她厲聲道,“上車之前,我已經把你的車輛信息發給我男朋友了,如果你再說這樣的話,我會投訴你的!”末了,她又有些害怕,不敢在這種環境下過於得罪司機,於是放軟了語氣,“你把我安安全全地送到地方,我不會投訴你的。”

司機不吱聲了。

車輛在沉默中繼續前行,她縮在駕駛座背後的陰影裏,扭頭看著窗外。窗外的街景越來越陌生,環境越來越偏僻,她頓時警覺起來:“師傅,這不是去往國際會展中心的路吧?”

司機聞言,掃了一眼窗外的路景:“沒錯,就是往會展中心的路,這段路在夜裏看起來和白天不大一樣,所以你看著陌生。”

“是嗎?”她將信將疑。

“我是司機還是你是司機?要不我下車換你來開?”司機不耐煩了。

“對不起。”她不敢說話了。

汽車一路揚塵,朝越來越偏僻的小道行去,她越坐越忐忑,忍不住再次喝止司機:“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快停下,不然我報警了!“

司機聽完這話後,猛地踩了一腳刹車,將車子停了下來。但他並沒有就此收手,而是拉開安全帶,向後探身過來,臉上的表情猥瑣油膩,還帶著幾分凶狠:“你報警啊,看看是警察來得快,還是我弄死你更快!”

他順手反鎖了車門,然後朝後座爬去。剛剛放了狠話,這會兒語調又緩和了一些:“你別怕,我就想跟你快活快活,反正你已經不是處女了,也不吃虧。”

她眼睜睜地看著司機朝她爬過來,這一幕仿佛定格了下來,司機猥瑣的神情,黝黑的皮膚,紅舌舔過嘴唇的畫麵在她腦海裏一次一次回放。

然後她從包裏掏出刀,狠狠劃過了他的脖頸。

這一個動作,她在腦海裏練習過無數次,手臂揮動的力道,刀刃傾斜的角度,都與設想中毫無二致。

動脈血噴湧而出,濺了她滿頭滿臉,可她眼睛一瞬不瞬,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男人,在那猥瑣的眼神變得錯愕的瞬間,她揮刀而起,狠狠捅進了他的眼睛裏。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帶著無法宣泄的憤恨,刀尖破開眼球,直入後腦——她不喜歡這個男人看她的眼神,之前所有的忍耐,都隻是為了此刻揮刀的暢快。

她體格比眼前的男人小得多,論單打獨鬥的話,是絕對沒有勝算的。所以她隻得忍著,受著,忍耐著男人加在她身上令人作嘔的一切。

直到男人凶相畢露,穿過駕駛位和副駕駛位中間的空隙向她襲來,她才找到機會,一擊得手。

她坐在後座上,直愣愣地看著男人,直到他咽氣。

稍事歇息之後,她打開被鎖上的車門,準備把男人從車上拖下去,好在男人體型不算太壯實,稍稍費了點時間費了點勁,總算將人拖了下去。

這個地方是男人選的,他偏離了原本的道路,特意到這兒來的,原本打算用來侵害她,所以專門選了個人跡罕至的地點,誰承想,反倒是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

血糊裏拉的男人,跟死豬似的,摔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就著汽車前燈,扒開了男人的衣褲,然後用力拔出了插進眼珠子裏的刀,一筆一畫地在男人胸前刻了字。

她先是刻了一個“罪”字,又刻了一個“誅”字。

想想還不解氣,於是一刀將男人的下體剁了下來,強忍著惡心,塞進了他的嘴裏。

最後,她摘下了包上掛著的小白兔,珍重地將它放在了男人的屍體上,就像男人之前做的一樣。

屍體表麵的血液瞬間染紅了小白兔的絨毛。紅得發黑的兔子,瞪著一雙天真無邪的眼,躺在屍體之上。

做完了這一切,她脫力一般癱坐到地上,全身止不住地發抖。她一遍一遍地強迫自己扭頭去看那具屍體,然後告訴自己:“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這一頁終於可以翻篇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從這種戰栗的狀態中平複下來。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臉上身上沾了很多很多的血汙,黏膩得叫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