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說道莫莫在冠希小學教了一年。一年後的莫莫哪裏去了呢？讓我來繼續為大家講述我的同學莫莫那些不值一提的往事吧！
一年後的莫莫調回了李村教學點。原來一直在大學堂任教的馬曹生老師來到教學點極不適應，苦不堪言。敲鑼打鼓拉二胡。一台戲啥都要自己親力親為。一二年級的複式教學，語文數學四門課程要統考；學生安全大於天；幼兒班的學生少發不出應有的工資，還得找村委幹部找教育辦主任拉讚助；幼兒老師不好請，好不容易請了一個還得哄著怕她中途撤退撂擔子走人；學校沒有夥頭，午飯還要自己弄；學生純潔無暇口無遮攔，總喜歡在馬曹生老師麵前提起，以前我們的莫莫老師怎樣怎樣，讓人心煩；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啊。教育無小事，弄的馬曹生老師眉毛胡子一把抓。結果啥也沒抓住。統考成績差到疊尾，家長意見多，自己又苦又累。就一而再再而三到鄉教育辦提出情願回到大學堂去。
此時的莫莫已經有了大專畢業證，有幾個月身孕。懷孕的莫莫去冠希小學顯然不合適。就向鎮教育辦提出要求，請領導照顧——回自己村的四排小學任教。結果鎮教育辦主任靈機一動，把李村教育點交到了莫莫手上。
於是，莫莫老師就被‘莫校長’這一頭銜的光輝照耀下忙前忙後。
接受李村教學點的莫莫很忙很忙。忙著處理報名字注冊及李村家長提出的各種要求。譬如放學後老師要送路隊，以確保學生回家路上的安全等。忙著請一個幼兒班老師。忙著做家長工作把已滿4周歲的孩子送本校來。如果孩子少，發不出幼兒班老師的工資就麻煩了。忙著將鄉教育辦的各項通知落到實處上……莫莫挺著個大肚子，忙並快樂著。有不懂之處及時請教顧老師，顧老師也毫無保留的悉心指點。李村教學點在莫莫的努力下倒也走入正軌，辦的像模像樣。
就在莫莫忙並快樂著時，接到了上級的關於代課老師轉正考的通知。時間定在十月底。日盼夜盼盼轉正，沒想到通知一來，複習的時間卻那麽緊。更難受的是有資格沒資格參加考試的老師都去搶購必考的教材。《教育學》，《心理學》，《大學語文》三本書要考，待莫莫去書店時隻買到《心理學》。著急得很又無計可施。事關自己的前途，寧靜的莫莫也不勉急躁，失眠，靜不下心，看不進書。以前教顧老師備考前的準備對自己卻毫無用處……
莫勇知道妹妹莫莫的難處，忙托人從市裏買到莫莫所需的書寄班車回來。解決了莫莫買書的難題。
顧老師常常回李村小學為莫莫打氣，以自己的方式開導激勵莫莫。
公公婆婆葉茂等全家動員，竭盡全力支持莫莫。備考期間家事一律免除，說話聲音低了幾度，努力為莫莫提供一個安靜舒適的看書環境。
……
十一月底的一日。縣人事局辦公室，五十多歲的邱梅正在核對轉正考擇優錄取的全部資料，整理完畢，揉揉眼睛，伸伸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心裏想：那個李村教學點的莫莫怎麽還不來辦理手續？難道分數不夠麽？不可能！今年我縣按參考人數的70％錄取，本次七十六的人考，莫莫排在第三十八名啊。
邱梅看了看相對而坐的辦公室主任羅偉說：“羅主任，你知道麽？我娘家李村教學點的莫老師在那任教四年，可一點證據也沒有，這能加分麽？
“怎麽可能一點證據都沒有？開始說任教一學期就加一分，以教育辦工資條為證，後來說會議記錄和小學畢業照都可以作為證據……”羅偉頭也不抬的說。
“可事實是李村教學點隻有幼兒班和一二年級……從來沒有照過畢業照……老師隻有兩個……所有例會隻是口頭傳達，並無記錄啊……至於工資條……她是我們村自籌經費請的老師……沒有鄉教育辦的工資條啊。”邱梅不無焦急的解釋。
“哦，李村教學點的那個老師叫什麽名字？”羅偉抬起頭。
“莫莫。”邱梅答。
“啊？莫莫？！今早來上班時在家接了一個我表兄的電話，你知道的我表兄是教育局教研室主任，這幾年都掛職在鳳尾鎮。他來電吩咐，如果鳳尾鎮莫莫老師在辦理手續時有困難就打電話通知他。他願意來做個人證。我還納悶，莫莫是何許人也，會讓素有‘黑臉包公’之稱的表兄來電關照呢。”羅偉道。
“莫莫是個很了不起的老師，雖然我還沒有見過她，但我從大哥的孫子嘴裏知道了很多莫老師的事。我認為受孩子歡迎的老師肯定是個好老師。”邱老師話嘮似的停不了嘴。“有一次我外家甥孫問我‘末末碎’的末字怎麽寫？我很奇怪，一直都是能不做就不做，一定要做也要拖拉很長一段時間才動手的他，怎麽會這麽主動認真的完成作業呢？原來是莫莫老師教同學們收集家鄉童謠用文字記下來，誰收集最多就有獎勵。我外家甥孫正在整理‘缺牙爬’的童謠呢！‘缺牙耙’的童謠你會念麽？”邱梅臉上忽然閃現出一絲童真的意味來。
問完，也不管羅偉怎麽回答，自顧自的用李村方言念了起來：
‘缺牙耙，耙豬屎。
耙到豬屎施冬瓜。
冬瓜太（大的意思），討去賣。
冬瓜細（小的意思）討去會給（切的意思）
給了手指末末碎…’
許是被邱梅的童謠所感染，一臉深沉的羅偉露出一抹笑意：“記得我小時候不是這樣唱的……是這樣：‘缺牙耙，耙豬屎
耙到豬屎施冬瓜。
……
冬瓜子，補牙齒
冬瓜瓤，留給寶寶娶夫娘（老婆）’
方言歌謠，合轍押韻，朗朗上口，卻著三不搭四，很奇怪。也不知道上一句和下一句有什麽聯係。隻是覺得順嘴。辦公室的氣氛就這樣在邱梅和羅偉你一首我一首的童年歌謠裏活躍起來。
當莫莫提著一小袋‘死馬當活馬醫’的加分證據找到縣人事局辦公室時，就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老太太和一個中年發福的領導正手舞足蹈的唱著什麽，仔細一聽，發現是‘洋妹子（蜻蜓），飛過河，放牛童子討老婆，討到一個跛腳婆……’
莫莫後退一步，看看辦公室門上的牌子：人事辦公室。沒錯啊……
原來人事辦公室的人那麽……活潑……有童心啊……
“請問加分的證據是不是在這裏核對？”莫莫敲了敲門忐忑不安的問。
邱梅和羅偉立馬停下來，手放在嘴邊裝模做樣咳幾聲，一副辦公人員的嚴肅樣子頷首答：“沒錯。”
莫莫進入辦公室向兩人鞠一躬：“你們好，我是鳳尾鎮李村教學點的老師：莫莫。這是我的加分證據。”莫莫說著趕緊從袋子裏拿出幾本《小學生素質報告冊》和幾張六一兒童節文藝匯演節目單，還有幾張印有李村村部大印的證明及幾張工資條遞了上去。
邱梅拿著工資條翻了翻，恩，李村小學170元每月的，在冠希小學是260元一個月的。這些有效。又拿著《小學生素質報告冊》翻了翻，邱圓圓。嘿嘿，這不是我家大哥的調皮孫子麽？一二年級的教師評語處都簽有莫莫的大名。有效！
羅偉拿著印有李村大隊印章的證明。李村支部書記證明莫莫在李村教學點累計教學三年半。也有效。
再看看六一節的節目單。2001年的快板指導老師：莫莫
2002年的三句半指導老師：莫莫
2003年的小品指導老師：莫莫
有效。
邱梅和羅偉交換證據看了看，對望一眼，點點頭，羅偉說：“你的證據全部有效。”邱梅細心的指點著：除去大隊證明可以不用複印，其他資料拿去複印兩份，離這裏最近的複印店在出門左拐200米處等。
莫莫走出辦公室，抹了抹發紅的眼角。
“我為您作證，老師！！”邱圓圓帶著幾個學生拿著幾本《小學生素質報告冊》塞給莫莫。
“我為您作證，莫老師。如果我寫的證明沒有用，我帶著李村小學所有家長去人事局當人證！！”李村村支部書記對莫莫說。
“莫莫，這是我從老文件裏找出來的這幾年來的文藝匯演的節目單，裏麵有你的名字。應該可以作為加分的證據！”顧老師說。
當眼前閃過一張張熟悉的麵孔，說著同一句‘我為你作證’的話。莫莫一次次的感動著。
縣人事局辦公室，羅偉拿起電話打給縣教育局教研室。他要告訴表兄，不用他來做人證。莫莫的證人很多很多！以為她沒有加分證據，原來她的加分證明是那麽多，那麽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