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絲般柔滑,深沉的接近墨黑的藍色是那樣濃稠,繁密的星星點綴著無垠的夜空。秦明在旅館的陽台上半躺著,愜意的閉上眼睛,仿佛被一片綴滿鑽石的帷幕包裹著,有種奇特的親切感。

這種奇特的親切感來源於莫莫的空間日誌。走進莫莫的空間,讓人的心靈有種歸屬感。畢業後的秦明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的讀完那麽多文字。是的,心平氣和!秦明隻不過是想先了解莫莫再去親近莫上壩的那個家。聽賈芸說起過莫莫經常更新日誌,不禁萌發出想看看的念頭。這一看就沒能停下,與莫上壩無關的人和事秦明隻是快速瀏覽;與莫上壩有關的人、物、景、心情,秦明都細細品讀。

秦明感覺莫莫的日誌很瑣碎,很拙樸,是沒有戴麵具的真實,是毫不做作的自然,是山上奔騰不止的一股清泉。走進她的空間就如和她進行一次心的談話。這是一個心靈對另一個心靈的傾述。這種日誌與文筆無關,與寫作技巧的高低有別。它就是以一種與眾不同的方式緩緩的敘述著。正如莫莫自己在日誌上所說,我不是最好,但我與眾不同!

與眾不同的莫莫是個騎自行車簡單快樂著女人:

《從莫上壩到小樂小學》

昨日上午11點10分我和兒子合用一輛自行車從莫上壩出發 ,下午6點18分到達小樂小學。一路所見所聞所憶,使思緒泛起陣陣波瀾。現趁空課提筆隨意寫下回味,是對昨日旅途的一種眷戀。

如願以償

群聊時,有群員說與成立一個‘自行車協會’,環保、健身、聯絡感情、沿途看風景……我很是讚成。群主說若買個帳篷野營會更有趣。群主當過兵,有在外露宿的經驗,安全方麵有一定的保障。據說帳篷也不貴……想想藍天白雲綠水,月亮星星篝火,就特別的向往。然而,理想豐滿,現實骨感。這一提議隨時間的流逝就這樣不了了之。 哎……與其一夥‘超三奔四’的老夥伴騎個自行車簡單的快樂著,不如擠進小轎車去指定的地方湊熱鬧來的實在。騎著自行車沿途看風景終究不過是一個美麗的回憶,一個不太現實願望。

好久沒騎自行車了!自行車,那是年輕的味道。

年輕時,作為實習生被凱昌公司錄用,打遊擊戰似得在二中、教育局、黨校、樹木園、龍泉湖等地培訓。來自鄉下的女學員有七個,按年齡大小以姐妹相稱。我是老幺。那時的周末,我們會相約騎自行車到彼此家看看。我幫大姐家摘過茶子,到二姐家割過稻穀。七姐妹騎自行車去過六姐和二姐家。她倆家在新園,也就是如今的三百山。依稀記得六姐家的房前屋後鋪滿了鵝卵石 ,六姐她媽煮了一大鍋芋眼子和小番薯。還摘了很多切柑。那時的吃相……嗬嗬嗬……說好去虎崗溫泉洗澡的,去了因為嫌髒又回來。後來是一個喜歡二姐的後生掏腰包請大家去浴室洗的。浴室附近的水池,到處是人工養的四腳爬爬的烏龜。沐浴後去了後生仔家摘剝皮柑。忘了那後生叫啥長得如何,但清楚記住了他姓龔。與當時講的笑話有關——我姓龔,小時候都叫我小龔,現在叫我大龔,以後都叫我老龔(公)。

某個周末,七姐妹決定騎自行車去五保。五姐家在永清岩附近的彭屋村。五姐家房子特別多,像個小型的圍屋 。大家騎自行車到五姐家時,累的不想動彈。用腰酸腿疼腳抽筋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所以,都說到此為止,不去我家了。那怎麽行呢?在縣城我就打電話告訴爸爸我們一行七人會到家的。這兒又沒電話……我急的快要哭了。後來是大姐二姐陪我一起去的。

路 過長河村時去了二姐的同學家。他家很不好找,在許多小巷裏繞呀繞的。有首兒歌唱:有女莫嫁長河村,日日起來付灶風;有女莫嫁大江頭,蠻老照的血長流,有女莫嫁莫上壩,……這兒歌用五保話念才押韻。其大意是,有女兒不要嫁長河,那兒人多樹少兒不好撿柴火;有女兒不要嫁大江頭,那兒蠻老多不好種田。據說長河的新媳婦常有挑水挑別人廚房水缸去了的。那可不是做好事,實在是許多小巷裏繞呀繞的找不到自家廚房了。二姐同學在一中補習不在家,聰明的二姐叫我撕下他家後門的喜帖為證,回到縣城後讓他請客。開始她同學怎麽也不信我們騎自行車去了他家。直到我拿出那半截喜帖給他看,他才大方的請客。因為喜帖就是他自己寫的毛筆字。所謂請客,也就是買‘豆子吧’‘泡泡堂’之類的零食。那時的我還不會用泡泡糖吹泡泡。就很使勁的吹——噗嚕……噗嚕……,結果把泡泡糖噗到了鮮花上麵沾住了。大夥兒有的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有的笑的東倒西歪的坐不住凳子。我應該傻傻的站著,麵紅耳赤的不好意思吧。當然,這是後話。等我們三個趕到我家時,爸爸請了一天假,以接待縣級領導的標準弄了滿滿一大桌菜。媽媽想,七個年輕人騎了七八十公裏的路肯定餓壞了,撈了一飯盅的飯,煮了一銅堡的珍珠粉……現在想想,如果那時家有電話,人人有手機,就不會那麽浪費了,不會讓大姐二姐陪著我累死也拚命往家趕,也不會讓爸媽掛心掛腸的等待。

當年的累隔著往事的麵紗,美不勝收!‘自行車協會’終究沒有成立,這讓我很是遺憾。

此次在娘家,帶‘蘋果臉’‘月亮包’去買自行車。三思後決定也買一輛騎回校。我們買了三輛一樣的自行車。

媽媽問,為什麽要買自行車?我說買三輛,更優惠!媽媽說,你真笨!即便省了幾十元錢,這麽遠的路怎麽弄回去?我說,掛班車,騎回去都行。媽媽很不放心,一再提醒要讓孩子他爸葉茂來接。我說,好的,我先騎騎看,累了就坐班車回去或給孩子他爸打電話。心裏想,今個不趕時間,可以騎自行車優哉遊哉回學校,沒有車上沉悶的空氣,沒有一路嘔吐的艱辛,多好!

親情相隨

老毛帶領紅軍踏上長征路。趟泥沼、爬雪山、吃草根、啃樹皮,麵對艱辛的路途,他樂觀向上,詩意大發,提筆一揮而就—— 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隻等閑……

外公駕鶴西去之時,小舅才十歲。大舅去當兵了,二舅需留家料理一切事宜,外公的棺材還沒著落……小舅一天徒步走完七八十裏去大姨家報喪籌錢買棺材。磨破了草鞋底,走出了滿腳血泡,小舅硬是挺了過來,圓滿完成任務。

想著前輩將路踏平的豪邁及迫不得已的堅持 ,真搞不懂媽媽有什麽好擔心的。非要像森林防火的巡邏員一樣,挨家挨戶喊上幾句:誰燒山誰坐牢!當然,媽媽拿的不是擴音喇叭而是電話筒,喊的不是誰燒山誰坐牢,而是:你老妹騎單車帶晰子歸學堂。

於是乎:

過了長河村,姐夫來電問:“莫莫,行到哪兒了?……怕會下雨 哇。”我說:“不用接,真沒必要來接。”我不累,剛找到一點點沿途欣賞風景的感覺,如果被姐夫掃了興,那多沒趣。 出發前,我就對兒子說:“我們要騎車回去,路途遙遠,你得幫媽媽。”“可我 不會騎車呀?怎麽幫?”兒子說。“你可以在上坡時為媽媽加油,唱歌給媽媽鼓勁,講故事或笑話為媽媽解乏。” 兒子很是配合,上坡路上加油聲不斷響起 ,還問我喜歡聽什麽歌,可以點。偶爾還對幾句古詩、對子、歇後語,將看到的腦筋急轉彎考我。

一路上有個開心果陪著,感覺真的不錯。

過了龍布五豐村,見路旁有一山門,上書‘顯靈山’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兒子說想 上去看看,我說,媽媽累了,你自個兒上去,媽媽在路旁等你。結果誰也沒上去,用手機在山門前拍照後就繼續前進。騎著騎著,遠在深圳的哥哥來電問:“行到哪兒了?姐夫沒來接麽……”我說差不多到永清岩了。

我說差不多,沒想到差很多。還要經過中邦村、鏡溪村才到彭屋村的永清岩。這柏油馬路平平的看不出有上坡,可帶著兒子竟然很吃力,隻好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幸好兒子很乖,上坡時還會幫忙推車,減輕了我的負擔。

‘一人兩隻眼 ’‘開山種田’‘人過獨木橋’‘一口咬掉牛尾巴’,我一邊行走一遍邊出簡單的字謎給兒子猜。“媽媽,可以下坡了,你就不用騎那麽辛苦了。”兒子說。“你怎麽知道要下坡了?”我問。“那個三角形的標記,朝下的黑色箭頭,表示下坡。”兒子不說,我不會去注意。後來我就在行走時讓兒子認路旁的廣告牌 ——“點點滴滴,安全第一”“平時注入一點水,難時擁有太平洋”“三送亭”“牛角灣候車廳”……

快到永清岩時 。兒子說很困想睡覺。我們就進了永清岩看風景。此時天色陰沉,順便躲雨也好。兒子很是興奮說,誒!我好像到過這兒耶!我說,你本來就來過這兒,去年暑假,你爸爸騎摩托帶我們來這兒玩,還拍了很多相片呢!兒子說,原來我真的到過這兒呀!我怎麽想不起來呢!我無語的微笑。兒子不願到客房休息,在書院的排椅上躺了片刻又說不困,還隨著遊客爬上觀音樓閣和下麵的我打招呼。

四十分鍾後,我們離開永清岩繼續前進。雨越下越密,等我們穿好雨衣撐開雨傘還沒上完一個長長的坡,太陽又來湊熱鬧。太陽曬在臉上,手臂上,使肌膚像抹了風油精一樣,有種火辣辣的灼熱感。感覺自行車越來越沉,明明很平坦的路,可就是無力踩下去讓自行車快速前進。索性下來推著走。

到了版石安信村,遠在河源打工的姐姐來電問:到了麽?晰子還小,會坐的屁股疼的……我早有準備,將衣服綁在後座,兒子說了一次扣子會頂屁股不舒服,經我的調整,一直安分的沒嫌棄不好做。還總結說,坐班車更快但不舒服。坐單車舒服但像蝸牛一樣太慢。

快到版石圩,媽媽來電,我沒接。到了版石圩粵客隆超市買了好多好吃的坐在門口的的椅子上,邊吃邊打電話向媽媽報告行蹤。

回到學校是下午6點18分。我手寫一條短信:“天眷顧,風雨太陽。晰子和妹已平安到校,勿念。”然後分發給哥哥姐姐姐夫。

路憶

大腦是個神奇的儲蓄所。裏麵是我們喜怒哀樂的過往。往事充實了我們的回憶。曾經走過的路是承載回憶風箏上長長的線。

左邊是沙場,右邊是瓦房小院,前麵是一個拐彎處。很平常的一段路,由於回憶,能走出不一樣的韻味。

“葉茂,這裏風景好美哦!”我坐在摩托車後座緊抱他的腰緩緩的說。

“有什麽美的!”

“你不覺得這裏充滿回憶麽?”我啟發的問。

“笨蛋!不就是摩托車壞了,到那戶人家借過工具麽?”

“嘿嘿嘿”我傻傻的笑。

我們的記憶交匯在一起,好溫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們曾路過,那些細節,那些記憶,我們不曾忘記。如今和兒子路過此地,往事的重疊豐富了路的記憶。

頓悟

回娘家的日子一般是在寒暑假,十一黃金周。得知媽媽身體不適,夜不能寐。盡管媽媽一再說已經好了,再過兩周放暑假了再來。想到媽媽怕給孩子添麻煩 報喜不報憂的性格,就帶著兒子冒雨等車回娘家。這份焦急的牽掛伴隨一路的顛簸暈車嘔吐,我頓悟:以後我會將自己的好與不好都如實的向牽掛我的人匯報。讓掛念我的人免除‘未知’的恐懼。

眼神不濟,等看清是回娘家的班車伸手攔時,那班車開出好遠好遠。當和兒子氣喘籲籲的上車後, 娘家哥哥說:“秀秀啊!你也要早一點攔車哇。”“字太小,我沒來得及看清。”我答。在乘客各色目光的注視下,成為焦點的我麵紅耳赤。頓悟:這話說的!我總是免不了那種以自己為中心的幼稚。

“師傅,停車、停車……”“停車,師傅!” 有乘客喊。

娘家哥哥理也不理,還加速往前衝了一段才停。

“這師傅不是耳聾,是故意搞鬼的。”乘客說。

“我當然是故意的。剛停車,你不下!啟動後剛拉個二檔,你就喊停車。有多遠?十步腳?不到二十步腳吧!多走這幾步會死啊!”

“哎呀!師傅,不是這樣的。我婆婆年邁還要抱小孩 ,我的腳受傷了走路不便,還有5個大包在車上……”

“十步腳的事。是吧!泥人也有三分性! 你想占便宜,我就讓你占個夠!這下蠻嘚哇。”

耳聞目睹這一段爭吵,頓悟:說‘站到對方的立場想想’容易,要做到這點很難。如果能做到這點,你的世界會清淨平和很多。

龍布圩,兒子去買冷飲 。從商店出來的他隻拿了一瓶冰紅茶,用力的擰著瓶蓋。

坐在自行車上等他的我很不高興,心裏盤算著,該好好教育他要為別人著想。我騎自行車載他,他口袋有他外婆給的10元錢卻不給我買一瓶,真是自私的讓娘心寒啊。

正想著,卻見兒子 將擰開瓶蓋的冰紅茶遞給我說:“媽媽辛苦了,您先喝吧!”

“你還有錢,為什麽不買兩瓶呢?”我不好意思的接過冰紅茶問。

“兩人一瓶就好啊,剩下的錢到版石再買西瓜吃吧!”

聽了兒子的解釋,我頓悟:我們不能用成人的眼光 急著去審判孩子。

秦明在旅館的陽台上半躺著,愜意的閉上眼睛,回憶著莫莫空間日誌的內容。看完《從莫上壩到小樂小學》,秦明從中收集到了很多信息。這些不用親口問莫莫,心中也有答案。比如媽媽身體不太好,哥哥去了深圳打工,姐姐去了河源……秦明想不清楚,是因為知道莫莫是自己的妹妹,所以感到親切,還是莫莫日誌上的傾述使自己感到奇特。總之這種奇特的親切感讓半躺在旅館的陽台上秦明很享受,很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