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他為人厚道的地方。”老人一探手抓住管中流的右手衣袖,道:“你看這

三個破洞。”

管中流低頭一看,果然看見衣袖上開了三個洞,當場就怔住,麵色微一變。老人悶

哼道:“他刺的這三劍本來可以刺在你的手腕上,迫你將劍放下,可是他沒有。”

管中流仍有懷疑,道:“為什麽?”

“那是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可歎你一點也不知,還在洋洋得意,你讓我怎能不

傷心?不失望?”

老人氣憤憤地站起來,回身向小屋那邊走過去,三尺緊跟在後麵一步一跳的。

管中流怔在原地,思潮起伏,兩個童子看見他那樣也不敢作聲,默默地伴在一旁。

正當此際,兩個峨嵋弟子如飛奔至,老遠看見管中流,便已嚷起來道:“管師兄,

管師兄!”

管中流又是一怔,那兩個峨嵋弟子飛步奔至他麵前,喘著氣道:“管師兄,總算找

到你了,師父有命令要你立即回去!”

“到底什麽事?”管中流奇怪至極。

“我們邊走邊說,不能再遲延了。”

管中流劍眉一皺,一陣不祥的感覺陡然湧上心頭。

道路蜿蜒在樹林中,彷佛無盡,雲飛揚隻顧前行。腳步聲由遠而近,三尺從後麵追

上來,雲飛揚聽得腳步聲,回頭看見是三尺,停下腳步。

三尺跑到雲飛揚身旁,沒命地喘氣。

雲飛揚待了定下神來,才問道:“你又怎麽了?”

三尺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道:“這是我家主人送給你的藥。”

“我沒有受傷。”雲飛揚有些奇怪。

“他說沒有什麽可以送給你,隻好就送這些他製煉的藥。”

“這──”雲飛揚立即推辭,三尺已將玉瓶塞在他手裏,一麵道:“他的脾氣你不

是不知道,快收下!”

雲飛揚反問道:“那是用來醫治什麽的?”

三尺道:“方子在瓶內,你自己看好了。”隨即在懷中取出第二個玉瓶,道:“其

實我這一瓶更珍貴,是內傷聖樂。”

他將那個玉瓶亦塞到雲飛揚手裏,轉過身子,走了幾步又停下,輕聲道:“這是我

偷來的,下次見到我家主人,千萬別跟他提起來。”

語聲一落,又急步奔出去,雲飛揚看著他矮小的背影,感慨至極,好一會,才又舉

步走向前去。

這已是十天之後,管中流並未能趕回峨嵋山,一音大師也不著急,他本來就沒有打

算將管中流交出去。

一切步驟就依照他當日所說的那樣,大清早,叫來了文墨最好的弘法和尚,他口述,

再由弘法和尚斟酌寫下了一封信,預備派人送去無敵門。

哪知道他才將信封好,知客就進來稟告獨孤無敵到來要人。

一音吃了一驚,但立即穩定下來,道:“好,剛好七天,請──”

大殿內氣氛異常陰森,到底是因為獨孤無敵一眾進來還是其它原因,可就不得而知

了。

峨嵋僧俗兩門的高手部齊集在殿內,看見他們,一音大師不由得大生感慨。

自他繼任掌門以來,峨嵋派人材的確是日漸凋零,年輕的一輩,除了管中流之外,

並沒有第二個比較特出的弟子。

這是不是峨嵋的氣數已盡?一音雖然不能確定,但他的醉心佛學,疏忽了替峨嵋派

選拔、教育英才,他知道這也是原因之一。

獨孤無敵七日限期一過,立即就出現峨嵋山上,當然是有計劃的行動,這到底在打

什麽主意,一音雖則猜不透,也知道關係重大,一個應付不好,峨嵋一派隻怕就會萬劫

不複。

所以現在他表麵上雖然很鎮定,心情卻動蕩不安。

獨孤無敵表麵也仍然客客氣氣,待一音在蒲團上坐下,就問道:“一音大師,管中

流的人呢?”

一音淡然一笑,道:“不在這裏。”

“我看是大師不肯交出來。”獨孤無敵迫視一音。

一音神色平靜,緩應道:“管中流若是犯了門規自有峨嵋派處置……”

“那我無敵門十三分舵的一百多條人命……”

“這件事的始末,老衲……”

“不必多講。”無敵的語聲陡高,道:“立即交人出來!”

“獨孤施主,老衲已經說得很清楚,人是不能……”

“好,那就一命換一命,峨嵋派還我無敵門一百三十六條人命!”

無得一直就站在旁邊,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一個箭步竄出來道:“獨孤,你莫要

欺人太甚!”

獨孤無敵應聲目光一轉,一皺眉道:“這位師父好象在哪裏見過?”

無得尚未回答,千麵佛已上前一步,大笑道:“橫行七省,殺人無算的李七,想不

到就在這裏歸依我佛。”

無得合十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

千麵佛一拂袖,道:“這裏沒有你的事,念在相識一場,我與門主說一聲,看能否

放你一條生路。”

獨孤無敵道:“既然本來是道上的朋友……”

無得冷然截口道:“李七已死,在施主麵前的是峨嵋弟子無得。”

“好!”無敵冷冷地一笑。

千麵弗笑接道:“原來你就叫無得,那我就請你這位無得大師指教幾招!”

無得一翻腕,戒刀已出鞘,一音忙喝止道:“無得不得無禮。”

千麵佛笑應道:“我們比他更無禮!”身形一動,禪杖金環“嗆啷啷”一聲,疾插

向前去。

無得大笑,人刀迎前,立時便惡戰起來。

千麵佛一條禪杖看來笨重,便施展開來,卻是那麽的輕盈,杖影漫天,暴雨一樣打

下。

無得出家之前縱橫七省,刀上自然也下過不少苦功,可是比起千麵佛,仍然有一段

距離。

百三十七招頭上,千麵佛就一枚撞上無得的胸膛,直撞得無得連退七步,口吐鮮血,

倒地身亡。

一眾峨嵋弟子無不怒形於色,一音亦沉下臉來,長身而起,目注千麵佛,道:“佛

門弟子怎能如此殘忍?”

“我這個佛門弟子可是不同的。”千麵佛大笑。

一音轉顧獨孤無敵,道:“看來獨孤施主今日是不肯罷休的了。”

無敵笑道:“一音,事已至此,不必多費心機。”

一音微喟道:“施主,我們打個賭,怎樣?”

“你也賭?”無敵問道:“賭什麽?”

一音目注千麵佛道:“這位師父若是能夠接老衲三招,管中流由你們處置,峨嵋派

亦從此絕足江湖。”

“接不了又如何?”無敵反問。

“老衲請施主靜聽一百零八下鍾聲,聽老衲一番話。”

“我不是李七。”

“獨孤施主不敢答應?”

無敵還未答話,千麵佛已插口道:“門主,就讓屬下接三招!”

無敵微一領首,轉向一音,道:“聽完一百零八下鍾聲又如何?”

“施主要如何,貧僧亦無力阻止。”

“一言為定!”無敵冷笑。

千麵佛旋即縱身殿中,禪杖一橫,道:“請!”

一音應聲站起身,取過旁邊一劍,淩空一翻滾,落在千麵佛麵前,千麵佛禪杖立即

揮出,排山倒海一樣猛砸向一音。

寒光再一閃,劍鋒已經壓在千麵佛右腕之上,若是平壓改直削,千麵佛的右腕隻怕

難免被刺斷。

一音劍走輕盈,身形迅速二十七變,劍出第一招,第二招,第三招。

他隨即一聲“承讓”,引劍倒退,千麵佛麵色一變再變,怔住在那裏。

無敵卻若無其事,接問一音道:“你要我在哪裏聽那一百零八下鍾響。”

一音將劍入鞘,道:“請到後殿。”

後殿與大殿同樣寬敞,一樣容得下無敵門一夥九十九個人,除了獨孤無敵之外,其

它九十八人分站在門兩旁,峨嵋的精英亦在殿旁排成兩列。無敵與一音相對坐在殿正中,

相距不過一丈,在一音的右邊放著一個以鐵架吊著的大銅鍾。

一音右手按在鍾上,左手捏著一串佛珠,似笑非笑,神態慈祥。

無敵亦笑道:“一音大師,獨孤無敵鐵石心腸,何必多此一舉。”

“施主坐在老衲麵前,就能夠聽到老衲的話。”一音數著佛珠,道:“出家人立下

心願,要普渡世人,可是窮老衲一生,又能夠救得幾許?”

“心有餘,力不足,何苦?”

“不過隻要老衲能夠渡化獨孤施主,皈依我佛,一心向善,就等於已拯救千萬世人,

實在值得一試。”

“好,隻管說──”

一音右掌一擊,一聲沉實的鍾聲響徹殿堂,道:“有道放下屠刀──”

“回頭是岸是不是?太淺了。”無敵不屑地一笑。

“好,說深的。”一音掌再擊,又一聲鍾響,兩旁僧侶同時誦起經來。

一音開始對無敵說法,無敵雖然讓他說深,他始終還是說得很淺。

鍾聲一下緊接一下,無敵的精神不免被帶引,隨著一音所說的話,回憶起以前的種

種事情來。

他想到年輕的時候也曾仗過義,救過人,被別人當作活菩薩,立長生祿位。

當時的他亦一樣開心。

一想到那些,他臉上不由亦露出了笑容,已經有著相似的跡象。

一音接著又道:“佛家戒殺生、偷盜,而你呢,立無敵門與正派為敵,門下**搶

掠,無所不為。”

一聽到**那兩個字,無敵渾身猛一震。

一音接著一擊鍾:“今日你縱容門下**別人的妻子,引以為榮,難保將來有一天,

別人會**你的妻子,到時你又會怎樣?”

無敵的額上冒出了汗珠,腦海中,一時就浮出沉曼君與青鬆相擁調笑的形象來,汗

落下的也更多了。

無敵門其它人雖然不知道一音這樣說法到底有什麽作用,但看見無敵這樣,亦不由

緊張起來。

無敵霍地睜大了眼睛。

一音隻道無敵已經被說動,一麵追問道:“想一想,你又會怎樣?”

無敵徒然嘶聲道:“我……我會殺,一個個殺光他們!”

他叫著猛欺前,一掌印在一音的天靈蓋之上!

“噗”的一聲,一音天靈蓋立碎,鮮血激濺,無敵狀若瘋狂,一掌接一掌擊下,一

連三十六掌,將一音擊成肉泥一樣。

天靈蓋的一掌,一音已氣絕,鍾聲亦絕。已是第一百零七響!

他若是知道青鬆與沉曼君的舊情,一定不會這樣說來渡化獨孤無敵,可惜他完全不

知。

無敵本來已著相,一聽到那些話之時就大受刺激,同時引發起原始的獸性。

他緊接振聲大呼道:“眾兒郎!殺!”

所有無敵門的群眾應聲紛紛取出兵器,撲向那些峨嵋派的弟子。

無敵一馬當先,殺入人群,龍頭杖下處,擋者披靡,鮮血飛揚,千麵佛緊跟在後,

禪杖亦盡劈殺。

一時間喊殺連天,峨嵋弟子一個個浴血倒下,片刻不到,就已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翌日上午,管中流才趕回來,就隻見橫七豎八全都是峨嵋弟子屍體,到處血漬斑斑,

一音大師一堆肉泥似地倒在殿當中,若不是那一身袈裟,真還認不出來。

琴、劍雙童雙雙淚落,管中流目毗迸裂,雖然沒有流淚,卻有血滴下來。

屍體終於葬下,二百七十一具屍體,二百七十一個新墳。

親手將最後一具屍體埋好,管中流跪倒在一音大師的墳前,七寶、六安亦左右跪倒。

這已是黃昏,聞訊趕來的二十八個峨嵋弟子一個個將鏟子、鋤頭放下,亦跪了下來。

他們雖然幸免此劫,但是,目睹二百七十一個同門的死狀,亦痛心疾首,悲憤至極。

好一會,管中流連叩三個響頭,才站起身來,回顧一眾同門道:“各位師兄弟,峨

嵋派到這個地步,勢難再在江湖上立足,你們倒不如散了。”

“我們一定要報仇,與無敵勢不兩立!”眾人立時嚷起來。

管中流眼睛一紅,道:“好,不愧峨嵋派的好弟子,那我們暫且投靠海龍師叔,等

機會重振峨嵋聲威!”

眾人實在也不知道何去何從,聽得管中流這樣說,當然都沒有反對。

一行三十一人也就在夕陽斜照下,拖著腳步,走下峨嵋。

也是黃昏。

動江天兩岸蘆花,飛鶩鳥青山落霞。

獨孤鳳走在夕陽下,看來是那麽孤獨,這已是她離開無敵門的第二十天,她沒目的,

隻是見路就走,一路上雖然還沒有任何事發生,在她也並不覺得怎樣舒服。

這是她第一次獨個兒外出,一路上沒有人照顧,最初的幾天實在很狼狽現在雖然已

逐漸習慣,心境卻蒼涼至極。

這種生活到什麽時候為止,她雖然不知,卻實在已有些回去的意念,之所以堅持前

行,隻因為她倔強的性格。

雲飛揚也不怎樣習慣這種流浪的生活,但比起獨孤鳳當然易接受一些。

在武當山上他一直操賤業,雖然不至於餐風露宿,但餐風宿露在他來說,也算不了

什麽,所以這二十天以來,他跟在獨孤鳳身後,並不以為苦,也沒有讓獨孤鳳走脫。

他離開龍海老人,也是見一步走一步,毫無目的,卻想不到在小鎮內遇上獨孤鳳。

那一次他救獨孤鳳是蒙著臉龐,獨孤鳳並不認識他,可是他仍然避過一旁。

他隨即憶起青鬆臨終的時候吩咐他到無敵門找一個叫做沉曼君的人,不由自主就跟

在獨孤鳳身後,希望找一個機會認識獨孤鳳,看能否混進無敵門。

跟了三天他仍然找不到機會。

獨孤鳳心神不安,所以也沒有留意雲飛揚的隨後跟蹤。

兩個人停停歇歇,就這樣走了三天。

江流千裏,兩岸蘆花一目無盡,皆中流一行三十一人,走在蘆葦旁邊,心境蒼涼。

他們距離獨孤鳳、雲飛揚的所在還不到一裏,方向卻是相對,這樣走下去,距離自

然就陸續縮短,最後一定會相遇。

管中流當然不知道獨孤鳳正向這邊走來,行走間,腳步卻突然一頓,脫口道:“不

對!”

七寶在一旁奇怪道:“公子?什麽事呀?”

管中流目光一閃,突喝道:“各人小心。”

語聲未已,機簧聲響,無數弩箭突然從前麵蘆葦中射出!

七寶首當其衝,慘呼未絕,已經被弩箭射成刺蝟,那二十多個峨嵋弟子雖然大都及

時將兵刃撤出,但倉猝之下,仍被射倒了七個。

管中流話語出口,劍已經出鞘,一團劍花灑出,擊散射來的一蓬弩箭,護得了六安,

卻護不了七寶。

他一步欺前,扶住了七寶,失聲道:“七寶!”

七寶仍有氣,睜著眼,痛苦地應道:“公子,我不能再侍候你了!”

他呻吟著接道:“六……六安……”

六安急上前,七寶的頭一側,已氣絕,六安不禁哭叫起來,七寶雖然不是他的親兄

弟,與他卻猶如親兄弟一樣,管中流亦心如刀割,七寶、六安侍候他多年,他視之亦簡

直猶如兄弟。

弩箭射過,百數十個身穿黑衣的無敵門弟子立即分開蘆葦叢衝出,團團圍住了管中

流他們,一個銀衣舵主同時飛鳥一樣從蘆葦中拔起,淩空一折,落在管中流之前。

“又是無敵門的人!”管中流冷笑,盯著那銀衣舵主道:“說你的姓名。”

銀衣舵主冷冷地道:“土地管社廟,蛟龍保淮江!”

“原來是當年掃蕩淮江八寨的神捕陸晉!”

“你也知道我?”陸晉大笑道:“想不到我退出官場多年,現在仍然有機會做緝捕

的工作,緝捕漏網之魚。”

管中流按劍四顧,道:“好,來得好!”突然霹曆一聲暴喝,人劍飛射!

陸晉十三節練子鞭出手,同時喝一聲:“上!”

所有無敵門弟子一起叱喝著衝殺上前,峨嵋弟子迎上前去。

兩下相遇,刀光劍影,血雨橫飛,無敵門雖然人多勢眾,峨嵋派弟子卻是滿腔悲憤,

而且又是作困獸之鬥,一個個盡皆拚命!

管中流早已看清楚形勢,一劍挑開陸晉的練子鞭,一偏身,立即欺入無敵門弟子之

中,一用就是落日劍法最後的三式,隻見一道劍光裏著他頎長的身形,左衝右突,“唰

唰”聲響中,一個又一個無敵門弟子倒在他劍下。

陸晉一見,急上前截止,管中流沒有理會,身形展開,穿花蝴蝶似的,一劍一個連

殺四十六人,陸晉竟然都阻止不住。

無敵門人看在眼內,不禁心寒,陸晉這時候當然亦看出管中流武功的高強,遠在他

意料之外,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心念一轉,立即後退,哪知道管中流立即倒飛回來,

反截住他的去路!

陸晉硬著頭皮,鞭勢展開,與管中流鬥在一起,他在鞭上的造詣也很高,但武功比

起管中流還是差很多,他不過是無敵門的一個舵主。

連無敵門的護法寒江釣叟也不是管中流的對手,陸晉這個舵主,當然更不會是了。

無敵門的職位乃是以武功來分配,以陸音的武功,亦的確隻配做一個舵主。

他無意中發現管中流他們的行蹤,一心要立功,率領所有下屬,帶備弩箭,本意要

將管中流他們一網打盡,而憑他們的勢力,表麵上看來也的確在管中流他們之上,出其

不意,更就先射倒多人,以他看,應該就穩操勝券。

隻可惜他低估了管中流的武功。

管中流未練成落日最後三式之前,已能夠打敗寒江釣叟,現在練成了落日三式,就

是寒江釣叟複生重來,也未必接得下他百招。

陸晉接到五十四招,手中練子鞭已經被管中流的劍絞飛,接著一招,管中流的劍就

刺進他胸膛,一插一挑,陸晉淩空飛起來,斜飛進江中。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血暈蕩開。

管中流連殺無敵門弟子數十人,已將他們對峨嵋弟子的壓力減輕了許多,峨嵋弟子

拚命一陣反撲,雖然又殺死了十多人,但無敵門弟子卻三倍他們的數目。

但峨嵋弟子到底曾經在峨嵋山上苦練過一個時候,與無敵門弟子的武功到底有一段

距離。

剩餘的那些無敵門弟子眼見陸晉亦死在管中流劍下,哪裏還有膽量再戰下去,立即

四散!

管中流一聲:“一個不留!”截住了奔逃中的四個,隻三劍,便將四人擊殺劍下!

峨嵋弟子亦紛紛將其餘人截下,逐一斬殺,最後一人隻嚇得膽落魂飛,“噗”地跪

倒在管中流麵前,道:“大俠饒命……”

管中流回頭望一眼,隻見峨嵋弟子連六安在內,隻剩下九人,心頭一陣刺痛。

那個無敵門弟子見管中流沒有作聲,隻道管中流答允,將刀放下,叩了一個頭,長

身便待離開!

“哪裏走!”管中流陡地怪叫一聲,劍一引,就刺透那個人的心胸!

劍拔屍倒,管中流並沒有回劍入鞘,一雙眼盯牢了前麵奔來的一個人。

那是獨孤鳳,她聽得打鬥聲,飛步走過來,正好看見管中流那一劍!

她當然也看到那遍地無敵門弟子的屍體,一想到當日管中流在武當山下苦苦地相迫,

立時火起三丈,鴛鴦刀出鞘,喝一聲道:“管中流。”

管中流沒有應聲。

──獨孤鳳在這裏,獨孤無敵等說不定也在,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暫時避開去。

他心念一轉,立即吩咐道:“六安與所有人快離開,我押後。”

六安不敢違命,方待抱起七寶的屍體,管中流已喝止道:“莫管其它,快走!”

眾人看見管中流這種態度,也知道事態嚴重,與六安立即奔出。

獨孤鳳沒有理會,隻是盯著管中流道:“好啊你,又殺我們無敵門的人。”

“你父親闖上峨嵋,殺我峨嵋僧俗二百七十一人,這件事你可知道?”

獨孤鳳在酒樓、茶肆已聽到這消息,本來也覺得無敵門那樣做有些過份,但現在看

見無敵門又死了這麽多人,心中就隻有憤怒。

她冷冷地道:“那一次在武當山下我受了重傷,被你追殺,今天我要與你好好地較

量一下!”

管中流截口道:“是生死之戰?”劍一引,刺向獨孤鳳!

獨孤鳳鴛鴦刀展開,迎向來劍!

刀劍珠走玉盤般交擊,刀快劍更快,管中流雖然經過一場惡戰,氣力消耗得並不很

多,武功亦強獨孤鳳一籌,數十招一周,已占得上風!

獨孤鳳也看得出,可是她性格倔強,雙刀盡展所長,越來越急,冒險欺入,雙刀一

架一封,竟然將管中流的劍鎖在雙刀中!她一聲“脫手”,奮力一奪,管中流的劍果然

給她奪去,脫手飛出丈外,插在地上。

哪知道管中流的身形同時一翻,落在她背後,雙掌齊擊前,“叭叭叭”三聲,疾擊

在獨孤風的後背之上!

獨孤鳳立時被擊得飛出兩丈,倒仆在地上,張口就吐出一口鮮血。

管中流身形再展,手一探,已將劍拔回,盯著獨孤鳳道:“獨孤大小姐,你怎樣了?”

獨孤鳳麵色慘白,回頭盯著管中流,道:“詭計暗算,不是英雄好漢。”

“兵不厭詐,對付你們無敵門這種惡徒,用不著英雄好漢的行徑。”

“你是怎樣的一種人,我難道還不知道嗎……”隻不過在氣頭上她才說了那句話。

獨孤鳳掙紮欲爬起來,一口鮮血吐出,又倒了下去,她又冷笑道:“要殺隻管殺。”

“你要死,沒那麽容易。”

“你待要怎樣?”

“我要將你碎屍萬段,一塊塊送回給獨孤無敵。”管中流獰笑道。

獨孤鳳不由一驚,她絕不懷疑管中流的話!

管中流接道:“那一次有雲飛揚救你,這一次倒要看有誰來救你!”

“雲飛揚?”獨孤鳳一呆。

管中流獰笑連聲,一步步走了過去,獨孤鳳始終掙紮不起,急怒攻心,當場昏了過

去。

管中流看在眼內,仰天大笑,才笑得幾聲,眼前人影一閃,一個人已攔在獨孤鳳身

前!

正是雲飛揚!

管中流笑聲立時一頓,沉聲道:“又是你!”

雲飛揚苦笑,管中流鐵青著臉,道:“你又來幹什麽?”

“我……我隻是路過。”雲飛揚心中歎息。

“不必裝模作樣了,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說!”管中流劍指著雲飛揚。

“她已經被你打傷,又何必再下毒手。”雲飛揚看了一眼獨孤鳳。

獨孤鳳一點反應也沒有,雲飛揚反而安下心來。

“她又是你的什麽人?”管中流喝問道。

“我……她……什麽人……也……也不是。”

管中流悶哼道:“我看你是她的屬下,是無敵門的人!”

“我不是……”

“不必否認了,上一次你救她,我就懷疑你是無敵門的人,隻是我師叔堅持不信。”

“我的確不是……”

“住口!”管中流冷笑道:“是也好不是也好,要救人,先問我的劍。”

“你是迫我動手?”

“在師叔那兒,我已經饒你一次,這一次我一定要你的命!”

“就算是我求你,就此作罷……”

“廢話!”管中流更怒道:“師叔說你那一戰是在讓我,這一戰,你有多少本領,

隻管施展出來。”

語聲一落,管中流人劍已射出,這一次,一動手他就用落日劍法的最後三式。

雲飛揚不能不戰,倒踩七星步,一樣用兩儀劍法,劍法與步法同樣輕捷。

在兩儀劍法上的造詣,他實在已直迫青鬆,應付管中流實在綽綽有餘。

海灘的一戰,對落日劍法的招式,他已經多少有些印象,現在再應付當然輕鬆很多。

老人也沒有看走眼,他始終勝管中流一籌,管中流落日三式一過,雲飛揚的劍已抵

住了管中流的咽喉。

剎那間管中流的感受,就像是從萬丈懸崖疾跌了下去,整個人怔在那裏。

“你怎麽總是要迫我出手?”雲飛揚隻有苦笑。

管中流冷冷地望著雲飛揚道:“海灘一戰,你真的在讓我?”

雲飛揚沒有作聲,管中流接喝一聲道:“為什麽還不殺我!”

“我與你又沒有仇恨。”雲飛揚索性將劍收回去。

“你不殺我,將來一定後悔!”管中流咬牙切齒。

雲飛揚揮手道:“走好了。”

管中流隻氣得沒有吐血,一頓足,轉身奔了出去,雲飛揚目送他消失,陷入沉思之

中。

獨孤鳳醒轉的時候,夕陽已西下,雲飛揚正捏開她嘴巴,將劍鞘載著的清水灌進她

的嘴裏。

她隻覺嘴裏發苦,但苦後卻是清涼,然後她才看清楚雲飛揚。

看她睜開眼,雲飛揚忙道:“別動,你的嘴裏是藥,快咽下去。”

獨孤鳳不由自主地將藥咽下,這才問道:“你是什麽人?”

“過路的。”雲飛揚的左手仍摟著獨孤鳳的肩膀,獨孤鳳終於在意,叱道:“放開

你的手。”

雲飛揚一呆,將手放開,獨孤鳳幾乎又摔倒在地上,她倔強地以手支地,支撐著身

子,目光一轉,道:“那個姓管的呢?”

“姓管的?”雲飛揚裝作聽不懂。

“是一個穿白衣的青年……”

“你說那個白衣青年,被打跑了。”

“打跑了?”獨孤鳳半信半疑,道:“被誰?你?”

“我哪有這個本領。”雲飛揚一麵想,一麵答道。“是一個和尚。”

“和尚?”獨孤鳳又追問道:“怎樣的和尚?”

“很大年紀,頭頂有九個洞,五短身材,自須繞頰,看來很威武,幾下子就將那個

白衣青年打得落荒而逃。”

“是誰有這個本領?”獨孤鳳又問道:“現在那個和尚呢?”

“他對著你搖搖頭,兩隻袖子一揚,就風似的不知所蹤了。”

“哦?”獨孤鳳想了想,道:“那法號什麽?”

“沒有說。”雲飛揚搖頭道:“你吃過藥怎麽樣了?”

獨孤鳳試運一遍真氣,雖然很辛苦,已沒有昏迷之前那麽痛,而一股清涼之氣仍然

不斷由咽喉透上來,便奇怪道:“那是什麽藥?”

“我也不太清楚。”雲飛揚取出懷中藥瓶道:“那是家傳秘方,以多種草藥配成的,

據說專治內傷。”

獨孤鳳上下打量了雲飛揚一遍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也不太清楚。”雲飛揚實在不知如何回答。

“什麽?”獨孤鳳再問道:“我是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姓揚,別人都叫我小揚,是揚州那個揚。”

“沒有名字?”

“有個小名字叫阿蝦,你還是叫我小揚算了。”

獨孤鳳當然聽不出雲飛揚在說謊,卻覺得這個人實在很有趣,又問道:“你住在哪

兒?”

“離開這裏好幾十裏的一個沒有名字的小村落,那兒隻有十來戶人家。”

“你跑到這麽遠幹什麽?”

“找工作。”雲飛揚應變也算靈敏。

“父母呢?”獨孤鳳不覺追問下去。

“全死了。”雲飛揚顯得有些傷感,轉過話題道:“姑娘,我看你受傷不輕,留在

這裏萬一著了涼,可就不好了。”

“誰要你這樣關心?”

“話可不是這樣說,你現在等於就是我的病人,有什麽三長兩短,叫我怎過意得去。”

“沒有人要你負責。”

“醫者父母心,我怎能見死不救?”

“拿著一紙祖傳秘方,就敢製藥醫人了,你好大的膽子!”獨孤鳳笑罵。

“膽子若是不大,看見這遍地屍體,早就嚇跑了。”

“你可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隻認得有些是無敵門的人。”

“你認識他們?”

“不認識,但是,那的確是無敵門的裝束。”

“你倒是很留意。”

“因為我曾經想加入無敵門。”

“為什麽?”獨孤鳳疑念又起。

“無敵門天下無敵,哪一個無敵門的弟子不是威風八麵。”雲飛揚故意歎了一口氣,

道:“隻可惜要有人介紹,又要有人擔保,去他們的分舵求了三次,都沒有得到答應。”

獨孤鳳遂又問道:“你可知道我是什麽人?”

雲飛揚搖頭,反問道:“什麽人又怎麽樣?”

“不怕救了無敵門的仇家?”

雲飛揚佯裝一驚,卻又搖頭道:“這也是沒有辦法,見死不救的事情,我是做不來

的。”一頓,岔開話題,道:“那邊不遠有一間破廟,我扶你過去歇息一下。”

他的手才伸出,獨孤鳳已斷然拒絕,道:“不用,我自己走得動。”以長刀支地,

掙紮著站起身子。

中掌的部位仍然隱隱作痛,卻已沒有方才那種悸悶的感覺,她走了幾步,突然又一

陣劇痛攻心,腳步不由地一個踉蹌。

雲飛揚跟在一旁,忙一把扶住獨孤鳳的手臂,但獨孤鳳方待掙開,又一陣頭昏目眩,

知道強撐不了,也就由得雲飛揚扶著,暗運了一遍真氣,待那陣昏眩的感覺消失了,才

繼續走向前去。

雲飛揚看在眼內,也實在有些佩服。

像獨孤鳳這樣堅強的女孩子,也實在不多。

破廟雖離江邊並不遠,但雲飛揚扶著獨孤鳳走過去,夜幕已低垂。

那名副其實是一間破廟,但此前幾天,已經被雲飛揚胡亂清理過一遍,在那裏歇宿

過一宵,所以雲飛揚扶著獨孤鳳坐下,立即就能夠找來一堆枯枝,生起一堆火來。

獨孤鳳以奇怪的目光望著他,雲飛揚一眼瞥見,笑道:“你莫要奇怪,我曾經住在

這裏。”

他隨即取過一隻破碗,道:“先歇歇,我去取些水,再給你服一次藥”也不待獨孤

鳳回答,一溜煙奔了出去。

獨孤鳳目送雲飛揚走出了破廟,沉吟了一下,盤膝在地上,又運了幾遍真氣。

那些藥乃是海龍老人以多種罕有的藥材配製而成,的確是治療內傷的聖藥,隻不過

雲飛揚不懂得怎樣使用,不能夠將藥力充分發揮,現在給獨孤鳳內力一催,才散開來。

獨孤鳳立時覺得舒服了不少。

再服下一顆藥丸,歇息了一會,獨孤鳳終於昏沉睡去,到她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

清晨。

陽光從廟外透進,獨孤鳳一揉眼睛,突然一驚,她看看自己身上,並無不妥,才放

下心來,再一看卻看見雲飛揚捧著一隻碗向自己走來。

“又是什麽東西?藥?”

“是粥,我給你煮的。”

那邊的火堆上放著一個破瓦鍋,的確滾著一鍋粥,獨孤鳳再看雲飛揚,滿眼紅絲,

絕無疑問,一夜都沒有睡過,心中也實在有些感激。

她將碗接過,吃了一匙,隻覺得鮮甜美味,與自己煮的比較,也不差多少,脫口問

道:“這是什麽粥?”

“鯉魚粥。”雲飛揚笑得很開心。

“哪兒來的鯉魚?”獨孤鳳又奇怪起來。

“跳進江裏抓來的。”雲飛揚接著問道:“這個粥怎樣?”

“很好。”獨孤鳳由衷讚道:“你的本領倒不小。”

“我自小就得自己照顧自己,若是這個也不懂,就要餓死了。”

獨孤鳳聽著,大生感慨,想想又問道:“你不是說很想加入無敵門嗎?”

雲飛揚卻道:“現在不想了。”

獨孤鳳“哦”的一聲,道:“為什麽?”

“我無親無故,哪兒去找人擔保,還有,找誰介紹?”

“我!”獨孤鳳又吃了一口粥。

“你?你怎麽?”雲飛揚故作懷疑。

獨孤鳳冷哼一聲,道:“獨孤無敵是我的父親,你說我成不成?”

雲飛揚詫異地看著獨孤鳳。

“這也算我報答你照顧之恩。”

“我沒有要你報答,也不是施恩望報的那種人。”

“你以為我又是那種受人恩惠不思報答的那種人?”獨孤鳳冷冷將碗放下,道:

“我決定了的事,誰也阻止不了!”

雲飛揚猶疑地道:“這個……”

“還這個那個幹什麽,婆婆媽媽的,一點也不像個男人!”

“好,不過你可不能人前人後總是說,全仗你我才能夠投入無敵門。”雲飛揚說得

蠻認真的。

“哪有工夫說你?”獨孤鳳看見雲飛揚一副傻頭傻腦的模樣,不由“噗哧”失笑,

低頭繼續吃粥。

雲飛揚亦笑了起來,笑著忽然又怔住,他是忽然想到這樣欺騙獨孤鳳到底對不對?

他幾乎就要坦白說出來,但話到了唇邊又咽回去,最後還是決定繼續裝下去。

獨孤鳳並沒有發覺,她終於亦決定回去無敵門,卻並非為了雲飛揚。

隻為了對於目前這種生活她已經厭倦了。

海龍老人玩世不恭,終日笑口常開,可是聽到峨嵋派的滅門慘禍,亦不由麵色大變,

再也笑不出來,他絕不懷疑管中流的話,再看隨來那幾個峨嵋弟子,一個個身上帶傷,

垂頭喪氣,不禁憤然。

在他麵前的幾子上放著一襲血跡斑駁的袈裟,那是一音大師的遺物。

血漬已經變色,目光再落到那襲袈裟之上,老人更難過。

“一音那個老禿驢真的完了?”老人的話雖然不敬,神態卻傷感至極。

管中流無言點頭。

老人歎了一口氣,道:“是不是?我早就警告過他,對惡人少講道理,那一次鬼劍

無常上門尋仇,他還說那小子有慧根,要將之渡化,若不是我及時出手,早就已被無常

的一劍送他歸西,等不到現在。”

一頓,老人又大罵道:“那個老禿驢實在迂腐至極,滿口阿彌陀佛,現在可好了,

一門二百多個弟子都成佛了!”

管中流垂下頭,沒有作聲,其它弟子亦無不垂頭喪氣,老人接望了他一眼,道:

“幸好你們總算都逃出生天。”

“峨嵋派以後能否再在江湖上立足就有賴你們的努力了。”老人站起身子,目光落

在管中流的麵上,道:“尤其是你這個姓管的,我知道你天資過人,一定要加倍努力!”

管中流沉聲道:“師叔放心,我一定會重振峨嵋派的聲威!”

“好,有誌氣!”老人一拍管中流的肩膀,手捧著那襲袈裟走了出去。

管中流亦步亦趨,出了屋外,終於道:“師叔,你說得不錯,我不是雲飛揚的對手。”

“你總算肯相信那一次雲飛揚隻是讓你了。”

“武當兩儀劍法與我派落日劍法齊名江湖,為什麽相較之下,差得那麽遠?”

“落日劍法必須陰陽互濟,先代掌門早逝,又是突然發作,不及將陰柔的內功傳下

來,所以到我與一音一代的落日劍法就隻有陽剛之威而缺乏陰柔之力,自然難以將落日

劍法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

管中流一怔道:“這是說,師叔你也沒有練好落日劍法了。”

老人並沒有否認。

管中流一聲長歎道:“難道沒有其它的辦法補救?”

“不是沒有。”老人沉吟起來。

“師叔,你告訴我,無論怎樣辛苦,我也要將落日劍法練成。”

“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去學陰柔的內功。”

“哦?”管中流有些不明白。

老人接著解釋道:“若是你能夠練成玄陰宮的內功心法,一切就迎刃而解,不過玄

陰宮自從當年被九大門派圍攻,逐出中原之後,一直就沒有再出現,玄陰教的內功心法

當然亦沒有在中原流傳下來。”

“那玄陰教到底是來自……”

“波斯,當年席卷回疆,染指中原武林,但始終不敵中原武林的聯手。”

管中流追問道:“除了玄陰宮的內功心法之外,難道就沒有其它內功心法可以代替?”

“也不是,回疆的黑白雙魔,練的也是至陰至柔的內功,據說也是玄陰宮一脈相傳,

而中原寒靈子,內功也是以陰柔見長,這些卻都是邪惡之徒,招惹不得,否則亦隻有變

壞,還是另想辦法,看如何找回峨嵋失傳的心法。”老人歎了一口氣,道:“本門前幾

代或者還有人學得落月劍法的精粹,流傳下來。”

管中流默不作聲,也不知在想著什麽,老人接著又道:“我藏著一份名單,上載著

上代峨嵋弟子的姓名,一會交給你,你且到處去走走,看能否找回本門失傳的心法。”

管中流毫無反應。

老人終於發覺,腳步一頓,追問道:“你又在想什麽?”

“沒什麽。”管中流一咬牙道:“由現在開始,弟子就走遍天涯海角……”

老人不等管中流說完,已讚不絕口,道:“早就說你有誌氣!”

“六安就留在你老人家這兒,還有其它的弟子,也要你老人家費心了。”

“這是什麽話?”老人的氣又湧上道:“我等亦是峨嵋派弟子,自然有責任照顧他

們。”

管中流回頭望了六安一眼,道:“你武功未成,還是留下來。”接著對老人一揖,

道:“師叔,我去了。”

“好,你去!”老人又歎息一聲,一揮手,那襲袈裟“獵獵”地飛起來,飛落海麵。

白浪起伏,緩緩地將那襲袈裟湧去。

管中流也就在六安與眾峨嵋弟子淚眼相送下,飄然離開。

夜靜更深,武當山上表麵看來非常平靜,事實自雲飛揚離開之後,軌再沒有出過亂

子。

夜間的逡巡,也逐漸鬆懈下來。

但今夜傅玉書仍然很小心地離開雲房,走向後上的雜木林。

風吹樹木蕭瑟,無麵人披著月光,幽然立在林中的空地上,看著傅玉書走近來,便

道:“公子──”

“你又上武當,到底有什麽事情?”傅玉書的語聲很平淡。

“主人急切地要報仇,請你盡快采取行動!”無麵人隨即將一封信奉上。

傅玉書將信取出,晃亮一個火折子照明,細讀了一遍,接著將信燒掉,沉吟了一會

道:“你回去告訴我爺爺,十天之後,我一定依照計劃,引燕衝天到青龍鎮。”

“公子已經想到辦法了?”

傅玉書領首,一麵說,一麵走向林木深處,無麵人聽著,不停地點頭。

傅玉書是一個聰明人,想出來的當然是一個好辦法,燕衝天卻也就危險了。

傅玉書送走了無麵人,回到雲房,還未進去,已覺得有異。

那道門他本來半掩,現在卻緊閉著,他伸手抵在門上,考慮了一會,才將門推開。

月光從窗外透進,房間雖然陰暗,他仍然看到一個人坐在他的**,雖然看不清楚,

他已經猜得到那是什麽人,反手將門掩上。

他急步走到床前,道:“婉兒,你怎麽這時候來這裏?”

那正是倫婉兒,她手掩著胸口,好象要嘔吐,卻忍著沒有嘔吐出來。

她長身而起,投身傅玉書懷中,低聲哭起來。

“婉兒,怎樣了?”

“玉書,我,我百件事要跟你說。”

“什麽事?”傅玉書奇怪地望著倫婉兒。

倫婉兒埋首傅玉書懷中,半晌才說出話來,道:“近來我整天作嘔,又不想吃飯,

不知道是不是……”

傅玉書隻聽了一半,麵色已然大變,怔在當場。

“你說我們應該怎樣,若是給別人發現我懷了你的孩子,那……”倫婉兒方寸大亂,

語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