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柯倚竹押著華依出去,淩風揚叫了兩個內侍進來,換好了出去的衣服之後,隻帶著這兩個內侍前往伊維莎的住處。

伊維莎為他侍寢做準備,他心裏冒出的是絲絲受寵若驚的感覺,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宣伊維莎侍寢並沒有其他的意思,有她在身邊隻是心靈上的安慰,如果伊維莎不願意,他碰都不會碰她一下。

怪華依嗎?淩風揚搖頭,他從來不是出了問題會去怪別人的人,是他自己現在還沒有那份情有獨鍾的覺悟。

淩風揚給伊維莎的,可以是最真切的感情,最崇高的身份,然而這一切他都不能給她唯一的,或許讓伊維莎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會比較幸福呢?

淩風揚一時間竟然出現了這樣的想法。

月夕樓籠罩在一片蒙蒙的夜色之中,靜謐的月光幽幽地灑下來,就像少女輕輕的歎息,樓上傳出的是若有若無的琴聲,古老的樂律讓樓前紫色的竹林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哀傷。

“這不是伊兒的琴聲。”淩風揚一瞬之間就能夠聽出來,伊維莎不會彈出這樣帶著憂傷的琴聲,她的琴聲裏有的是高山流水的豁達和碧波淩雲的鬥誌。

琴聲中夾雜風吹過的幽淡,和一種令人心碎的聲音,伊維莎……她在哭。

淩風揚死的心都有了。

作為皇子,他可以很坦然地說他對任何一個妃子,都沒有專寵的義務,他也可以以施舍者的身份,去對待身邊的每一個女人,他以前也確實是這麽做的。

但是伊維莎不一樣,在她麵前,淩風揚覺得隻要她喜歡,把自己當成什麽都無所謂,隻要她心裏為自己留著哪怕一點地位,他就會覺得開心……應該說是,很幸福。

“我到底做了些什麽啊……”淩風揚自責地靠在一根紫竹上,出神地看著月夕樓。

“殿下,上去說吧。”跟來的內侍看皇子的樣子也是心疼不已。

誰在彈琴?米娜和米亞是不會彈琴的,伊維莎在哭,那麽是誰在彈琴?淩風揚聽著憂傷的樂律,心口一陣觸動,就像是有什麽東西要極速湧出一樣。就算是皇宮的禦用樂師,也沒有辦法將情感引入地這樣真實,此樂隻應天上有,說的應該就是這種琴聲吧。

內侍看皇子沒有上樓的意思,也就都跟在一邊不說話了。

月夕樓一桌的菜擺在那裏,伊維莎嚶嚶哭泣,琴邊的男子一言不發地撫動琴弦,如水的樂律輕輕蕩動在伊維莎心裏,她隱約能夠看見男子胸前的項鏈,透著溫暖的光芒。

然而,他那無時不刻掛在臉上的溫柔笑容,此時卻是蕩然無存。

“公主……”米娜圍著伊維莎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圈,“公主你到底怎麽了?”

“米娜,我沒事。”有點嘶啞的聲音,不像從伊維莎嘴裏說出來,倒像是從喉嚨裏艱難地哽出來一樣。

“公主,如果你想離開這裏,防備不嚴的驛宮正是個好機會。”米亞也勸道。

伊維莎木然地搖著頭:“謝謝,我不想給愛普拉帶來麻煩。”

“但是……”米娜又接著說,“公主你,至少……至少吃點東西好嗎?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如果生日不開心,接下來的一年都不會開心……”

“米娜!”米亞喝止了米娜繼續說下去。

伊維莎卻一瞬失笑,是啊,這麽久投入到皇子繁忙的事務中,連自己的生日都不記得了,但是結果那個男人是怎麽對自己的?

琴聲悠揚地飄蕩在空氣中,伊維莎能感覺心情一點一點地好起來。

其實本來也就是避世於深宮的打算,現在想想,也沒什麽區別,隻是過於接近皇子,又發生了很多的事情,所以自己期待的太多罷了。

伊維莎找到了安慰自己的說法。

琴聲停了下來,一曲終結,淩風揚靠在樹上也似乎猛然驚醒,正準備上月夕樓一看究竟,沒想到一個女子雙目含淚地站在他麵前,再一看才發現兩邊的內侍都已經跪下行禮了。

“雅琉,你怎麽會在這裏?”淩風揚不禁出口問道。

“恕雅琉無禮,”娜蘭雅琉也似剛剛驚醒一樣,幾乎嚇得一跳,趕快對皇子行禮道,“無心公子的琴聲果然無人能比,難怪能夠挑動伊嬪娘娘不為任何人所動的芳心。”

“這是什麽話?”淩風揚不知為什麽,被娜蘭雅琉這樣一說,一點上去的**都沒有了。

“雅琉不該過問為什麽要無心公子一同隨駕避暑,隻是宮中有了一些不好的傳聞,雅琉聽得不太開心,又怕姐姐拿住什麽把柄,準備先來月夕樓跟伊嬪娘娘說一下,沒有想到就正碰上……”

畢竟關係宮妃的名節,娜蘭雅琉說的做法,緩解妃嬪之間的爭端,也沒有任何可挑剔之處。

“上次希妃說,伊兒在青樓過夜,就是跟紫無心在一起嗎?”淩風揚沒有娜蘭雅琉想象中的憤怒,聲調十分平靜。

娜蘭雅琉淡淡回到:“是的吧,這個雅琉倒不太清楚,不過為了殿下和娘娘的清譽,恐怕還是得讓伊嬪娘娘注意一點,是雅琉多事了嗎?”

淩風揚伸手摸了摸娜蘭雅琉的臉,看著她單純無私的表情,和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麽,就轉身離開了月夕樓。

“娘娘,殿下不相信你嗎?”娜蘭雅琉身邊的女官很急切地問著。

娜蘭雅琉苦笑著:“難為我特意通知紫無心今天是伊嬪的生日,也讓皇子殿下撞見了,竟會是這種無所謂的反應,看來殿下也不像傳聞中那麽迷戀伊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