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風揚帶著凰薇刑囚內侍們到達奉遠殿之前就命令遣散奉遠殿所有妃嬪,這自然是指耶律姐妹兩人,耶律清霜雖然十分不情願,但皇子有令誰再多說半句與伊順婕同罪,蘭昭儀一聽不由分說差人把耶律清霜拉走。

這就是蘭昭儀在血腥的凰薇宮中得以生存的原則,無論是為了誰,為了什麽事,觸怒了皇子的人堅決不惹上半點關係。

當晚淩風揚帶著刑囚內侍們進入奉遠殿,奉遠殿外全部戒嚴,各宮妃嬪幾乎都差了人來殿外打探消息,當然更多的是想知道這位伊順婕到底怎麽個死法。

伊維莎已經什麽都不再想了,隨意找了理由遣米娜和米亞去做別的事情,以免她們在場受到牽連。於她自己而言,死或許是更好的結果。聽著皇子駕到的傳喚,她俯身跪了下去,道:“臣妾恭迎皇子殿下。”

淩風揚自己都不知道現在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對她不肯屈服的憤怒?對心掛之人的憐愛?或許兼而有之。內侍已經動作熟練地將伊維莎緊按在地,然後搬了一張凳子請皇子坐下。

“伊順婕。”淩風揚出聲叫她。

“是。”伊維莎淡淡回答。

“你認個錯,今天這事就算了,好嗎?”淩風揚的語氣比當天殿上已經平靜了很多。

伊維莎看著手持各種刑具的內侍們,陣陣發寒,但她此刻還是隻能強撐精神,一字一頓道:“殿下,伊維莎沒有錯。”

淩風揚冷笑了一聲,畢竟是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女子,她心裏的害怕,已經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竟一點都不肯鬆口,難道一定要自己求她認錯,才能給她個台階下嗎?

“既然如此,那我們開始吧。”淩風揚憤恨地吐著氣,麵色卻絲毫不變。

內侍們再次動作熟練地擺開架勢,伊維莎微微一笑,回憶了一陣幼年的純真,回憶了在天醫族遊學的快樂,回憶了在前來選秀的路上運用醫術救的一個個人,最後回憶了提格拉特草原上的戰爭,這樣豐富的人生經曆,盡管才十五歲,伊維莎卻也覺得一生無憾了。

一陣鑽心的疼痛驟然襲來,讓伊維莎十分不適應,她本能地扭動了一下身子,才發現在內侍的控製下她根本就無法掙紮。她本想盡力忍住疼痛,然而從小嬌生慣養,就算在戰場上也沒有絲毫受傷可能的她,實在經不住這樣的責罰,還是從牙縫中漏出了一聲低吟。

看著在戰場上那樣高傲自信的公主,此刻雙拳緊握,疼得全身發抖,冷汗直流,淩風揚的神經猛然被觸動了,心下劇烈抽痛起來,不及過多思量立刻叫停。

“伊兒,”淩風揚冷冷地走近伊維莎,如一個嫻熟的獵人,“我隻是想讓你認個錯,就真的那麽難嗎?”

伊維莎雖然並未受到多大的傷害,但是從沒受過的刑罰讓她此刻突然覺得非常委屈,說為了國家為了人民,她以公主之位,行醫濟世普濟蒼生,她以少女之身,遠道和親入宮為妃,可是她曾為自己做了什麽呢,就算是最後,她的國家為了自保,一樣把她送進了這凰薇宮……她沒有再答淩風揚的話,無言之中卻簌簌地掉下了眼淚。

而淩風揚一見她的淚水,心裏有一絲從未有過的觸怒,道:“伊兒,你為什麽就那麽固執,我並不想事情變成這樣的……”

伊維莎卻沒有給他一點回應,隻冷冷地注視著屋簷一言不發。

外麵等候的人都心急如焚,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見淩風揚一個人推門走了出來,關門之瞬,眾人赫然聞到了血的味道,相顧心驚。

第一個衝進伊維莎居住的西偏殿的不用說是耶律清霜,看到大廳橫臥的內侍們的屍體,和各種可怕的刑具,放聲大哭,接著進來的蘭昭儀見狀,則馬上退到門口驚聲尖叫起來。

再趕到的蝶昭儀和伊維莎的侍婢米娜、米亞則冷靜得多,幾雙繡鞋踩著橫屍的血跡走了進去,眼睛在二十多具屍體上遊走著,緊隨她們而來的珊順婕馬上也加入了這個行列。

搜尋的結果讓她們鬆了一口氣,珊順婕扶起地上哭成淚人的霜佳娥,道:“屍體中沒有發現伊順婕。”

雖然不敢奢望臥室裏還有一個活著的人,但她們畢竟還是抱著一絲希望,蝶昭儀和匆匆趕來的瑞妃,帶著一班宮女到臥室門口,誰也不敢翻動簾子,因為她們不敢想象裏麵也許是什麽樣的慘狀,考慮再三還是讓蘭昭儀將霜佳娥先帶出去休息,蝶昭儀伸手掀開了幕簾。

所有人再次鬆了一口氣,伊維莎靜靜坐在**,盡管有些呆滯,但所幸身上並無明顯傷痕,說明皇子並未重責她,蝶昭儀走過去拉起她的手,問:“沒事吧?”

伊維莎咬了咬下嘴唇輕聲道:“謝昭儀娘娘,謝各位娘娘關心,伊維莎沒事。”

蝶昭儀和瑞妃互看一眼露出了一絲微笑,瑞妃拉拉蝶昭儀,要她趕快命人將外麵的屍體物品都處理掉,轉眼向伊維莎道:“伊順婕,可見殿下還是寬待你的,你定要盡心服侍殿下,不要在衝撞殿下了,知道嗎?”

“伊維莎……知道……”伊維莎俯身想向瑞妃道個福,沒有想到頭一暈,徑直載了下去。

瑞妃扶住她正要詢問,突然失聲大叫起來:“快去傳禦醫,伊順婕額上高燒,已經好燙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