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淩風揚他們而言,見到伊維莎蘇醒安然的樣子高興是很自然的,然而伊維莎卻不是這樣想,這個殘暴血腥讓她深深厭惡男人,殺死忠實部將的仇敵,對她狠心責罰的皇子,現在這樣不舍她的生命,守護她醒來還為此哭泣,她不管怎麽都覺得突然。

伊維莎對皇子遲遲不殺她,有猜測,但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如此厚顏無恥地寵愛她。

“殿下,”伊維莎不解地看著他,“到底怎麽回事?”

“你不說沒關係,我一定會查出是誰要毒害你!”淩風揚站起身來,恨恨地說。

“我是說,冰痕怎麽會在這裏?”

“我們都是多年相交的好友了,當然……”曲瀟然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也都是心裏牽掛著你多年的人。

“這位是?”伊維莎沒有見過曲瀟然。

“歸心一曲飄渺意,前期無言瀟然心!”曲瀟然淺淺地笑了。

曲瀟然笑了。

甚少見過曲瀟然笑的展慕鬆等人,都把驚訝的目光停留在曲瀟然臉上,觀賞這比黃山霧凇還難得的奇景,可惜那珍稀的笑容一瞬間就消失得沒了影兒。

“你是曲瀟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伊維莎從**淺淺搖頭笑著,“七年鴻雁傳書,與你探討世事治國和愛普拉的軍政大事,細細一想還沒有見過一次麵。難道你也是皇子殿下的……好友?”

“是的。”曲瀟然點頭,看向淩風揚的眼神恢複了往日的漠色,“提格拉特草原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伊維莎,也許你應該站在風揚的立場上想想,應該能理解他。”

“我不知道,我不想再去想那件事。”伊維莎仍然搖頭,眼睛的餘光都不屑去看淩風揚。

“關心你的人很多,但最愛你的人,就隻是風揚了。”

這次是藍冰痕開口,伊維莎就多少有些意外,極少和人親近,永遠讓人看不透的藍冰痕,竟這樣為淩風揚說話。

瑞妃和蝶昭儀帶著芙蓉禦醫先出去了,蝶昭儀讓瑞妃、珊順婕和凝順婕先回去休息,自己去盯著小廚房的膳食,而留下這群難得一見的好友在伊維莎的臥室裏敘舊。

春天已近深處,楊柳的翠柳色被重新染過一遍般,印著翡翠一樣的斜光,依依動情,皇子禁令瞬間傳遍了凰薇宮——順婕伊維莎,觸怒皇子,不敬於宮闈,即日遷出奉遠殿,發往冬陽殿,禁足一月,罰俸半年……

各宮主子有腦子的自然知道皇子這樣處理事端,是為了保護伊維莎,因為照顧伊維莎的白竹珊和葉惜凝,都被升格為了美人,蝶昭儀升位為蝶嬪。瑞妃無法再晉升,除非皇子冊立她為正妃,而這顯然不太可能,皇子就賜予了一件珍貴的冰蠶輕絲夏袍做禮物。

然而也有沒腦子的如夢嬪之流,在自己的殿裏設宴慶祝。對於夏淺夢這樣家世不夠強大,無法與瓏妃她們抗衡的妃嬪,唯一的依靠就是皇子的寵愛,所以她們更害怕伊維莎獨占皇寵,讓她們在宮中再無立足之地。

“主子,我們是不是該有點行動了?”薇兒的聲音低沉細膩,像在提醒女子的責任。

女子披散著一頭秀發,指尖在窗沿上劃過:“是啊,沉寂了好久,再這樣下去,皇子殿下就忘了我呢。”

“玉主子想怎麽做?”另一名宮女也忍不住問出口。

“嗬,小丫頭,大白天的,讓我告訴你怎麽做?”富察玉嬌隨意岔開話題,並未回應宮女的好奇。

玉美人?富察玉嬌想起那一夜侍寢,鄙夷地笑了,瓏妃可以做到的,我富察玉嬌一樣都不會差。你們在凰薇宮呆的太久了,皇子的太多細節,你們都不如我看得透徹。

“娘娘要去哪?”還是富察玉嬌的貼身宮女發問。

“去珊美人那兒。”富察玉嬌回答。

皇子殿下在錦繡園中,對那個一身錦衣的白竹珊說,我記下你了。

珊美人,你可別讓我失望哦!

一方淺吟夢寒燈,數憐思憶,何處慰香魂,愁極天涯風罷,夜雨頻頻,攀得龍眷聖恩……

白竹珊撫著絲般的琴弦,盈盈熱淚從眼角滴落,一位皇子盛怒之下的決定,就讓她和心愛的姐姐天人永隔,那種不殺不能平憤,卻理智壓抑自己的恨意的感情,她和伊維莎是一樣的。

所以,她能理解伊維莎的心情,不同的是,她同樣能理解身處強敵環視之中的皇子,養成這樣性格和做出這些行為的原因,而伊維莎尚且不能了解這一層。

天朝聖皇引以為傲的四皇子,我白竹珊終於知道,如此殘忍的你仍然牽動那麽多女人的心是為什麽了。那份壓抑和責任,後宮隻顧爭寵的女子,又有幾個能替你分擔呢?

白竹珊心裏念著姐姐,如果皇子不殺她姐姐,或許他身邊又多了一位瑞妃那樣的可人兒,然而世事無常,姐姐不幸惹上了瓏妃,更不幸地成為了失敗的一方。

往事思緒一起,怎麽就收不起來了呢。

“娘娘,殿下晉升了您的位份,難道不高興嗎?”旁邊的小宮女自然不知道白竹珊心底的愛恨,隻這麽天真認為。

“不,寶兒,”白竹珊擦幹眼淚,“我很高興。”

“可是娘娘哭了……”

“寶兒,有時候哭也是表達高興的一種方式。”

“娘娘真厲害,在錦繡園跟皇子殿下那樣說話,也不曾受到半點責罰,不像伊順婕,都快死了……”

“寶兒不要亂說話。”白竹珊急忙喝止。

正厲目間,門口突然聽到傳喚說,玉美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