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玉嬌紫色的衣服上大朵大朵的金蝶花,卻一點不嫌俗氣,反而更襯映她的曼妙身姿。這後宮女人千種萬種,嫵媚的風情卻大多是同一種,富察玉嬌清秀的麵容,即使不施脂粉,也一樣攝人心魄。

“玉美人並不經常來,今天有什麽事嗎?”白竹珊沒有特別熱情,也沒有特別冷淡。

“前段時間小病了一場,出來透透氣,去高位的娘娘那兒總覺得拘謹,還是到同屆的秀女們殿上轉轉。”富察玉嬌隨意地說著,寶兒已經將茶盞奉了上來。

富察玉嬌看得出來這是東暖紫砂,本來各宮封美人的賞賜都是一樣的,美人封賞裏沒有紫砂這一項。

紫砂是隻有皇族才能作為封賞物品賞下的東西,妃嬪之間不可轉送,可見皇子還是記著這珊美人一份。

“哦?前段時間禦醫們可都不得抽空,可好些了嗎?”白竹珊不鹹不淡地應著。

“小病不管它過兩天就好了。”富察玉嬌擺手笑笑,似毫不在意。

“這凰薇宮裏疏忽不得。”

“珊姐姐果然是被大家一氣兒看成是凰薇宮最能幹的,”富察玉嬌突然就改了稱呼,“都說這屆新進的秀女不一般,果然是這樣呢。”

“妹妹病中也消息靈通啊。”白竹珊絲毫不以為意,跟著她糊弄下去。

“嗯,都說最有膽識的屬珊姐姐和伊順婕,最出彩的自然是長袖善舞的雪美人了,龍寵最盛的是霜佳娥,其他人倒沒什麽。”

“為什麽還有兩句你沒說呢?”

“還有兩句?”

“最善攻心的是玉美人,最天真單純的是琉美人……”

琉美人?娜蘭雅琉……富察玉嬌猛然想起,那天在錦繡園裏,她手上拿著迎春花一副無辜的樣子,其實暗中使力將一個死結扔了出去……清純雅琉?富察玉嬌心下巨寒。

“玉嬌平日閉門不出,倒不知道這個傳聞怎麽來的。”

“大家也是閑極無聊說笑而已,這天朝深宮之中,那位妃嬪娘娘不攻心,誰又會真的天真單純,玉妹妹不用放在心上。”

富察玉嬌臉上訕訕了一下,很快恢複過來:“珊姐姐說的是,玉嬌年幼心氣自然浮躁了些。冒昧問及一句,殿下這樣專寵伊順婕,姐姐是否還有爭寵之心呢?”

“爭,當然爭!”白竹珊笑盈盈地看向富察玉嬌,“深宮內闈,不爭寵難道老死一生?”

這樣直白的一句話,幾分真幾分假,富察玉嬌竟一點都看不出來。

“可是……”

“玉妹妹放心,殿下是個聰明人,懂得雨露均沾,而且一個伊順婕的專寵能多長時間呢?一個月?一年?就算是三年,之後選秀也有新人進,別忘了這是皇族宮廷,不是尋常人家。”

“妹妹聽下了。”富察玉嬌幾乎都忘了來這裏的目的,她不是要提起錦繡園的事情,激起白竹珊的爭寵之心?怎麽被白竹珊這樣客氣地不斷繞開,真真假假說不明白,她富察玉嬌倒先糊塗了。

眼看是探不出什麽意思來,富察玉嬌也隻留下一句,殿下在錦繡園說記下姐姐了,姐姐飛鳳的一天,要記得帶妹妹一步。

清影秀容,漫步薇姿,和來的時候一樣。

“娘娘,您怎麽那樣說話?爭寵……多……害臊啊?”寶兒收拾茶盞,紅著臉說道。

“這宮裏頭有些人啊,偏偏就喜歡跟你繞著說話,你要明明白白點跟她講點話,她反而犯迷糊。”白竹珊仰頭一笑,細細的眉端迎著暮色,盤束之中灑下的些許發絲,掃開一抹堅毅和睿智。

“可是,玉主子今天到底為什麽來呢?”寶兒很不解,“她與娘娘您並不熟啊。”

“富察玉嬌很聰明,可惜鋒芒過厲,富察家族畢竟不像娜蘭家族一般,在朝中有個丞相有個統領將軍,他們天高皇帝遠,管不到她這麽一個女兒身上,她在宮裏又沒有瓏妃那樣的姐姐照應著,一步一步自己摸索,總有一天會不小心掉進深淵……”

“可是她特意前來,又說明什麽呢?”

“說明我有潛力!”白竹珊話重重一落,在琴弦上撫起波浪般的疊音。

這凰薇宮經曆了那麽一場大鬧騰,喜事終於要上演了,盡管這場喜事中寒噤心酸,淩風揚卻沒有特意去安慰母後被廢後位,在宮禁之中被指指點點的弟弟淩風凡。

淩風凡是皇後嫡子,而且又有前皇後的獨子、獨攬朝中軍政大權的皇兄淩風揚庇佑,自然少受委屈。即使與展慕鬆他們行走江湖,展慕鬆等人也必把他當作親弟弟一樣保護,然而這次的變故是任何人都幫不了他的。

這代聖皇的生母就出身娜蘭家族,且聖皇本身體弱多病,很不容易等一個個皇子長大,才選出資質甚好的淩風揚,一氣將軍政大權都交給他。淩風揚的殘酷暴戾也讓娜蘭家族暫時不敢染指天朝朝政,然而聖皇自己卻擋不住娜蘭家的氣勢,還是做出了廢後之舉。

“父皇,我不會輕易冊立正妃,因為我一旦選定了正妃,未來的皇後,就絕不會廢她,即使她先我一步西歸,我也不會續立皇後。”

聖皇在想起心愛的彤皇後,現在降格為彤淑妃時,就時時想起最疼愛的四皇子對他說的話,有時聖皇也會歎口氣,覺得自己的兒子也許說的是對的。

“風凡成年禮過就要遷出皇宮,擁有自己的宮殿,現在發生這樣的事,你不管真的好嗎?”展慕鬆還是有些擔心。

“風揚就是覺得他該獨立了。”曲瀟然幫淩風揚解釋,但心性和藹的展慕鬆怎麽都還是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