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召見藍冰痕的同一天,娜蘭皇後就昭告天下,小皇孫生來有腿疾,希望普天臣民一心,為小皇孫祈福,同時,宣布天醫族少主藍冰痕,為小皇孫唯一的主治大夫,讓民眾放心。

“這分明就是給冰痕難看。”展慕鬆有些生氣了,“她這樣一說,天朝上下都把目光盯著冰痕,萬一治不好,天醫族以後還怎麽在江湖立足。”

淩風揚和淩風凡去了皇宮見聖皇,伊維莎在奉遠殿陪耶律清霜下棋,這書房裏總是顯得有些冷清起來。

“沒關係,”藍冰痕笑了笑,“小皇孫的腿疾雖是先天,但我有辦法治好。”

曲瀟然和蝶嬪幾乎同時,在藍冰痕的笑容裏,發現了一絲異樣,但馬上領會到原因的他們,什麽都沒有說。

藍冰痕並不是輕易會讓別人察覺到自己異樣的人,或許是他身上總是若隱若現的那股危險氣息,掩蓋了他所有的異樣,但是曲瀟然漸漸習慣了他的那種危險,現在猛然醒悟到自己已經能夠清晰讀出,藍冰痕眼底的異樣了。

蝶嬪則大多是靠敏銳的靈覺吧。

曲瀟然這才突然發覺,藍冰痕一直承擔著他們所有人的壓力,在他始終平靜深邃的眼睛最深處,其實繚繞著一股強烈的毒氣。

天醫族少主的身份,醫者的仁心,將藍冰痕的殺戮之心壓抑地太久了嗎?

即使這樣,曲瀟然也隻能在心裏笑笑,藍冰痕這家夥,實在太能忍了,如果是淩風揚,一旦不順心,就是血洗一方了。

不過也就是因為這樣,這份生死友情的中心,大家信賴和依靠的人,不是身為皇子的淩風揚,而是這個深不可測,心深如淵的藍冰痕。

“藍公子就是要犧牲自己,來換取小皇孫並非正統皇嗣的證據,你為什麽不阻止?”出了書房之後,蝶嬪安靜地問曲瀟然。

“那你呢?”曲瀟然眼神有些迷離,“你又是為什麽不說呢?”

“我不知道,也許是自私吧,”蝶嬪低下頭,“或許我心裏,四皇子的皇位,比藍公子來的重要。”

“雨蝶,你無需自責,因為——冰痕也是這樣想的。”曲瀟然回答。

兩人再都沒有說話,各自離開玄輝殿。

災疫已經完全平息下來,皇子身上的政務也隨之減輕了很多,因此近一個月的時間裏,皇子對後宮的臨幸也多了起來,最經常召往玄輝殿的當然還是霜佳娥,此外,除了舊寵的三個妃子和夢嬪、恬佳娥、華美人等人之外,也有不少新屆秀女被皇子召幸。

耶律清霜也很快升到了昭儀之位,與姐姐耶律清蘭相比,耶律清霜的升位算是很快了。

不過半個月,後宮的焦點再次回到了霜昭儀和雪昭儀兩人身上,因為伊嬪盡管得到皇子寵愛,但皇子從未臨幸。而霜昭儀和雪昭儀承幸不淺,依據妃嬪們的推測,如果不出意外,這兩人近期之內就能夠傳出有身孕的消息了。

一旦懷孕,兩人又會升位份,那麽也就與伊嬪同樣升至嬪位了。

而鳳棲殿的伊嬪,由於皇子一直不臨幸,後宮女子已經把她當作了第二個南宮雨蝶。

三皇妃誕下皇長孫之後,凰薇宮的妃嬪很理所當然地認為四皇子現在急切需要的,是一個正統皇嗣。

雖說四皇子有冊立伊嬪為正妃的意思,但誰能保證皇嗣誕下之後,四皇子不會為了皇嗣的嫡出身份,而冊立皇嗣的生母為正妃呢?

當然這都隻是後宮妃嬪的想象。

“無心滿月——輝難駐,顧影荷蓮——獨自開……”婉轉憂傷的歌聲在每一個夜晚回蕩在偏僻的花園裏,雖然很少有人經過,但隻要聽到的人,哪怕是宮女內侍們,也會覺得黯然神傷。

花園雖然偏僻,但卻是從伊嬪的鳳棲殿,到瑞妃的鵲北殿之間,一條必經的道路。

這夜淩風揚剛從伊維莎的寢宮出來,準備去瑞妃那裏,走到半路突然聽到這樣憂傷的歌聲,就算是冷血的淩風揚也對這樣的歌聲心生憐憫,漸漸停下了腳步。

“芳柯,是什麽聲音?”淩風揚開口問隨侍的女官。

“回殿下,應該是哪位娘娘,禁不住深宮寂寞吧?”

“是嗎……”

“剛進宮時常這樣,之後就會習慣了。”

淩風揚思索了一下,對女官道:“芳柯,把唱歌的人帶過來,說我要見她。”

夜色深沉,花園裏的歌聲停了下來,之後一個款款的身影,身著素色睡袍來到皇子麵前。

“臣妾鵲南殿昭儀娜蘭雅琉,不知驚擾皇子尊駕,實在惶恐……”娜蘭雅琉深深低著頭。

“為什麽要唱歌?”

“殿下恕罪,”娜蘭雅琉淚水嘩啦一下流出來,“雅琉一時想家,請殿下千萬不要告訴姐姐。”

淩風揚愣了一下,想起瓏妃嚴厲的樣子,難怪當妹妹的會怕她,隨即笑著扶她起來,道:“我不告訴瓏妃,天色太晚,我送你回宮吧。”

女官忙示意後麵的侍衛,他們要改道去鵲南殿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皇孫的病情,娜蘭家族幾乎一個月,都一直沒有找皇族的麻煩。小皇孫的治療也漸漸有了成效,已經能夠支撐有力,有望在他滿月的時候,將疾病全部祛除。

“冰痕,你還是盡快把事情都交給芙蓉禦醫。”淩風揚似乎已經聞出了一些陰謀的味道。

藍冰痕當然知道,但是皇後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因此,他還沒來得及這樣做,層層疊疊的皇城衛隊,就圍在了四皇子宮殿的外麵。

隨之而來的消息是,三皇子的皇嗣,皇長孫在昨夜暴斃,而在昨夜的藥物中,發現了劇毒……

展慕鬆還愣愣地盯著傳遞消息的使臣,而淩風揚等人則立刻什麽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