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死,行家就算不麵臨分崩離析的境地,也是崛起無望了。”行老爺子臉上的神情非常鄭重,“你們想永葆榮華富貴,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行家族人急切問道。

“行家的希望隻有一個,就是唐丁,以後你們遇到事情多向他請教。當然這件事還得看唐丁本人意思,我隻是指點你們,剩下的就看你們自己了。我走了,你們好自為之。”

行老爺子說完,頭一歪,就此逝去。

老爺子剛剛去世,唐丁的電話響了,是陳爾打來的,他處理完了茶樓的事,詢問唐丁在哪?唐丁把位置發給了陳爾。

老爺子醒來的消息,剛傳到了在院中等候的“太醫”那裏,太醫趕到,老爺子正在說最後一句話,說完就死去了。太醫不敢置信的又做了一番檢查,結果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隻是剛剛那回光返照似的五分鍾,卻讓太醫們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都在一條街上,陳爾趕到的很快,沒過多一會兒,陳爾就來了,隻是在行家的門口,被攔了下來。

現在的行家,跟以前可不一樣,老爺子剛剛去世,家裏自然不允許不相幹人等進入,如果是有名有姓的過來吊唁,那都會接到通知,比如在開追悼會的時候,也不會在家裏。以老爺子的身份,肯定是要去八寶山的。

唐丁去門口接了陳爾進來。

陳爾看到這高門大院,有些猶豫不敢進。

在京都,能住在國子監胡同,還能有這麽大院子的,那來來往往的人,那絕對不是普通人能住的地方,這在前清,至少是王公貝勒或者二品以上大員才有資格住的,就算陳爾見慣了世麵,但是看到這場景,還是有點慌。

“師父,這是你家?”陳爾本以為師父唐丁就是個普通人家,絕沒想到唐丁竟然住在這麽高大上的院子裏。

“算是吧,這應該算是你師母的家。”

“哦。”

陳爾沒有多問,住在這裏,即便是高門大族,也不是普通人。

“師父,用不用我幫什麽忙?”

“不用,你坐吧。”

唐丁就如主人一般,招呼陳爾坐。

陳爾一坐下,馬上就有人奉上熱茶,並恭敬的請喝茶。

這當然是因為老爺子的最後留言,才讓唐丁在行家的地位直線上升,就連行家家主行正氣,看到唐丁帶了人進來,也都過來招呼了一聲。

陳爾開始還疑惑,自己師父不過是個女婿,但是在家裏的地位可不低?不過等陳爾從周圍人耳中聽到這家人竟然姓行的時候,那可真是大吃一驚了。

京都姓行的人可不多,甚至可以說稀少,在高門大族中姓行的可就更少了,而且有一位,別說京都人,就算是全中國,也沒人不知道。

難道這裏竟然是行家?

行老爺子逝去,本來是不用唐丁操持什麽事,自然應該有行家的嫡係子孫出麵,有行家家主行正氣主持。但是因為老爺子最後幾分鍾的話,讓行正氣絲毫不敢怠慢唐丁,有不少事,包括喪葬事宜,他都會來請教唐丁一聲。

盡管行正氣並不願這麽做,讓自己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來請教一個毛頭小子,這無論從哪方麵來說都不合適。但是有老爺子的臨終遺言在前,行正氣該做的功夫,還是要做的,當然,並不是行正氣完全不重視唐丁,他也知道唐丁很厲害,一個人就打的整個葉家狼狽南逃,但是這樣的人,做一杆槍合適,讓他去打人、咬人,那是再好不過了,但是老爺子卻說以後行家讓唐丁主事,當然,老爺子的原話並不是這個,隻是話裏話外都是這麽個意思。

行正氣自然有些不服氣,隻是唐丁確實有些本事,跟上麵的交情又不錯,再加上老爺子的遺言在先,行正氣也隻好照做,省的被人說老爺子剛走,自己就拿老爺子的話當耳旁風。

傍晚,唐丁送走了行老爺子和來接他的陰差,唐丁才算是完整的送走了老爺子。

不過後來,還有老爺子的遺體告別,各界人士的深切緬懷,那都跟唐丁無關了,因為在八寶山的一切,都有辦公廳和老幹部處的專業人士負責,甚至行家人都不用靠前,一切自有安排,當然,表麵上的工作還是要做好,需要行家人出席的場合,還是必須配合的,這也是跟某些家族聯絡關係的最後一次機會了,行家人自然不會放過。

這些事情,唐丁就完全提不起興趣了,因為他已經把老爺子給送走了,並且囑咐了陰差,要好好關照一下。

其實,就算不看唐丁的麵子,陰差也不敢不拿老爺子當回事,畢竟老爺子以前可是戎馬生涯,身居高位,尊貴顯赫,這樣的人,即便是死去,也有抹不去的氣質和印記。這些陰差也得小心伺候著,就算到了十方閻羅城,被孟婆湯抹去了記憶,仍舊被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當然,那就是因為唐丁的關係了。

當天,老爺子的遺體告別的所有工作被接手之後,唐丁就出了行家,行家事事都跟自己請教的態度,讓唐丁有些不耐。

如果是真心請教,唐丁看在都是親人的份上,當然可以指點一下,但是這些人並不是真心請教,分明是聽了老爺子的話,故意過來在自己眼前晃,討自己歡心的。

這樣的討歡心方法,唐丁不喜歡。

與其這樣,還不如到外麵清靜幾天。當然,唐丁還不能走,因為行慕柳還要最後送別爺爺,參加完告別儀式。

陳爾此時對唐丁的態度,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轉變。之前,他以為唐丁最多也就是個普通人家,但是沒想到唐丁竟然還是行家的女婿,行家女婿這個身份,給了陳爾巨大的壓力,當然,還有動力。

動力是陳爾以唐丁為目標,他希望自己能夠達到唐丁的高度,師父身份比自己尊貴無比,在成就上,更是讓自己望塵莫及。

陳爾的家族,雖然也算是政商兩界,但是實際上,陳家隻能算權貴家族的末流,而行家則不一樣,行家雖然現在衰落了不少,但是至少也能算上二流家族,甚至是一流家族的末端,跟陳家這九流家族自然不一樣。

但是即便陳家這種九流家族,在普通人眼中也是無法攀越的高山。

陳爾在京都海澱有一套不大的兩室一廳,這是以前的老房子,後來陳爾父親高升到了部裏,部裏又在西城分了套四室一廳的新房。

後來陳爾正好在海澱上的大學,家裏的老房子,就成了他的“校外宿舍”,固定炮房。

進了屋後,到處亂七八糟,陳爾有些不好意思,簡單的收拾了下,“師父,您先在這湊合著住吧,明天我再給你買床新被褥。”

“用不著,咱們也在這住不了幾天。”

“啊?師父,咱們要去哪?國子監胡同的老宅嗎?”

“不,是華山那邊的玄女穀,也是我們宗門所在地。”唐丁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我忘了告訴你了,我們的門派名字叫隱仙派,在玄女穀隱仙派駐地,你還有不少師兄師姐,你可以過去跟他們一起練功。”

唐丁看到陳爾臉上露出一絲猶豫之色,“你還有什麽問題嗎?或者說有什麽不方便嗎?沒事,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聽到唐丁的話,陳爾眼中的猶豫之色盡去,“沒有問題,我不後悔。”

唐丁看到桌上的學生證,“你還是學生?”

“嗯,今年大四了,馬上就要畢業,不過沒關係,我可以休學。”陳爾怕唐丁誤會自己剛入門就打退堂鼓,於是趕緊說道。

“那你前幾天怎麽從西安回來?”

“學習太無趣了,正好趁著十一假期去旅遊啊,吃好吃的,羊肉泡饃,肉夾饃。”

“哦,是這樣,我沒想到你還是個學生。”唐丁並沒有去讀陳爾的心,現在的唐丁,已經沒必要去讀心了,這種了解人家心理所想的方式,唐丁並不喜歡,什麽都知道了,就少了溝通的欲望了,就像一個什麽都知道的人,未來對他已經沒有了意義。

陳爾的著裝打扮倒是一副學生樣,連帽衛衣,運動褲,運動鞋,但是他的行事做派卻一點不像學生,坐商務艙,泡吧,調戲空姐,開車到處溜達,跟警察稱兄道弟,這分明就是一個玩世不恭且不缺錢的富家公子。

不過現在,這富家公子的形象跟學生的形象,重合到了一塊。

敢情陳爾還是個沒畢業的學生。

“你恐怕不能休學,因為修道是個長期且艱苦的過程,你如果選擇,就隻能一門心思的修完,成了當然沒問題,就算不成,也過去了很多年,你也沒法再回來繼續學業了,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退學。”

“好,退學就退學,正好我也不想念了。”陳爾的確不想念書。任誰有他這樣的家世,努力之心也會懈怠,不想讀書很正常。

陳爾的堅決,還真的出乎唐丁意料。

其實,讓陳爾保留學籍,也未嚐不可,隻是唐丁想試一試陳爾的道心有多堅定。大學四年就畢業,如今四年已經讀了三年半,馬上就要畢業,這對於誰來說,都不會輕易放棄,可是陳爾說放就放,讓唐丁有些驚訝。

“你真的考慮好了?如果你還有猶豫,我可以給你時間思考,反正咱們還得過幾天才走。”

老爺子的喪事,估計還要三四天,這是國葬,方方麵麵要考慮的東西太多,要請的人也多,善後的事宜也不少。

所以,讓陳爾考慮的時間還是充裕的。

唐丁這也是對陳爾的考驗,看他堅定的道心是否會被外物所影響。

對於這種富家子弟,唐丁並不看好他們,就像拜他為師的京都周家的周星辰,他的道心就並不堅定,經常三,但是唐丁也並不去勉強他。修道這事,不是勉強就能成功的,那需要自己的真心向道,才能克服修道路上的孤單和寂寞,然後隻要渡過了這個坎,那麽才能真正體會到修道的樂趣,樂原來就在苦中。

樂在苦中。

沒有苦,就體會不到樂。有了苦,才能更加珍惜樂。對於修道人來說,苦,才是真正的樂。

但是能把苦作樂的,畢竟隻是極少數,大部分人都熬不過苦這一關,更別說體會到樂了。

“不用考慮了,我決定了,咱們隨時可以走。”

陳爾的堅決,有點出乎唐丁的意料了,唐丁也能感覺到陳爾並沒有為討自己歡心,就隨口答應,他是真的想走。

“嗯,好,其實也沒那麽急,畢竟這邊還有事沒有處理完,你這幾天也可以先去跟同學們道個別,或許以後相見的機會就不多了。”

唐丁想起自己似乎也沒來得及跟同學們告別,他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小遺憾。

唐丁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當年他上學的目的就是為了探尋父母失蹤的真相,找尋瑤池仙境的蹤跡,後來,查到了線索,他毅然決然的就去尋找。

這一點,陳爾身上也有唐丁的影子。

“對了,你今天幫我處理茶樓事件的錢,給我個卡號,我讓他們打給你。”唐丁想到陳爾是個學生,勢必不會那麽寬裕,別是借了別人的錢,幫了自己的忙。如果這次走了,或許陳爾還真不一定能回來了,學可以說退就退,但是借了人家的錢,可不能因為一走就了之,那是要讓人戳脊梁骨的。

“不用,不用,師父,沒花多少錢,真的,那老板很好說話的。”陳爾見師父要跟自己提錢,他連忙擺手拒絕。

“好說話?”唐丁想起那茶館老板就差指著自己鼻子要錢的行為,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個好說話的主,“我看他可不像個好說話的主。”

“嘿嘿,師父,什麽都瞞不過你,他的確不怎麽好說話,不過我叫來了我的發小,他在讀了公安大學後,就去做了警察,警察一來,這茶館老板頓時萎了。”

“那最後給了多錢?你有錢嗎?”

“三萬,我有錢,師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