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幕又點點頭,明顯感到馬衝的身體鬆弛下來,這才對他說道:“你坐吧,別緊張,我也是例行公事,問一問。關於孫一夫的肇事案,有人跟你打過招呼嗎?你把這件事說清楚就好。”

馬衝的臉色好看了很多,很明顯噓口長氣,說道:“那個案子啊,嗯,有人打過招呼,不過,我沒搭理他。”

鐵幕敲了敲桌子提醒他的注意,說道:“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這個案子按照法律,明顯存在偏袒司機的現象,你需要講清楚。”

馬衝陪著笑說道:“應該的,是這樣,按照規定應該是司機承擔100%的責任,不過,化工廠的萬廠長跟我們大隊長是朋友,萬廠長找過我,暗示那個司機是他的表弟,讓我照顧照顧,就這樣,判成司機承擔30%,死者承擔70%的責任,聽說,司機私下給了孫一夫的家屬很多錢,而且,死者的家屬也沒有對判決有異議。”

鐵幕聽出了馬衝語言裏的潛台詞:人家家屬都認可了,你在這裏攪合什麽啊?

鐵幕看著馬衝眼睛裏的得意,心裏一陣惱怒。馬衝在判決書上偏袒司機的確輪不到刑警來管,可是,司機是萬英度的表弟,他跟孫一夫的老婆還有曖昧的關係,這裏麵真的有雇凶殺人的可能性。

鐵幕嚴肅地對馬衝說道:“讓你配合調查,哪裏來那麽多的廢話?你詳細說說你的隊長對你說過的話,再把萬英度對你的暗示也一字不落地說出來,我告訴你,如果,你隱瞞事實,絕對逃不脫徇私枉法的責任。”

馬衝聽到他語氣嚴厲,嚇了一跳,收起輕鬆的態度,努力回憶著說道:“那是在肇事之後的一個小時,當時我出完了現場,在寫事故調查報告,大隊長和萬廠長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大隊長把萬廠長介紹給我,說道:這是化工廠的萬廠長,有事找你商量,我還有事,小馬,你接待一下。說完,看著萬廠長和我套近乎,他跟萬廠長揮手告別,走了出去。萬廠長拿出兩條九五之尊。”說到這裏,馬衝看了一眼桌子,意思是,我可把好處給了你,一點沒有留下啊。

鐵幕當然明白馬衝的意思,說道:“你繼續說,萬英度對你說過什麽?”

馬衝使勁咽了一口唾液,說道:“萬廠長說道,你們交警工作很辛苦,我早就想來看看你們,一直忙,這才沒來,是我的錯,這是當哥哥的給你的安慰,小小意思,那個撞死了人的司機是我的表弟,希望小馬同誌能照顧一些。我當時明白了萬廠長的意思,於是說道,按理,你的表弟駕駛車輛的速度太快,需要承擔100%的責任,既然萬廠長您是大隊長的朋友,我可以判他50%的責任。萬廠長在你坐著的這張椅子上坐下來,歎口氣說道,是這樣的,我表弟呢,家裏的條件不好,我姑姑常年有病,他一直到29歲才找了一個老婆,還是我幫著拿錢出來給他買的房子,你這樣判決,就是讓他承擔50%的賠償金,這個,結果呢,他還是找到我借錢?小馬,你就抬抬手吧。我很為難,說道,最多,我判你表弟承擔30%的責任,再少,對死者不夠尊重了。他這才滿意地說道,好好,謝謝你,小馬,我知道你是一個堅持原則的人,能夠做到這一點,很夠朋友,改天,我請你和齊隊長一起到萬豪酒店坐一坐。過程呢,就是這樣,鐵哥,我沒犯事啊。”

鐵幕很生氣地指著他說道:“你還不知道錯誤?明明是司機的全錯,竟然出現承擔一部分責任的結果,簡直是目無法紀。”

馬衝的臉馬上變得白了,額頭上的汗珠子啪嗒啪嗒掉下來,鐵幕轉了轉眼珠子說道:“還有什麽事情嗎?我是說,那個萬廠長後來再找過你沒有?別的人呢?”

馬衝回憶道:“後來,就是孫一夫的老婆來領走了賠償金。之前,萬廠長打來一個電話,讓我把賠償金都給了孫一夫的老婆。孫一夫的老媽來要了兩次,我推了,讓她回家跟媳婦要去。就這麽多了,再沒有隱瞞的了。”

鐵幕閉著眼睛,想了想,說道:“那個,萬英度的表弟,住在哪裏?”

“水源小區,4號樓,三單元,306,這是他登記的地址,我沒去找過他。”馬衝翻了翻記錄本說道。

鐵幕站起來說道:“那就這樣吧,需要你配合的時候,再找你吧。”

馬衝很緊張地把四條煙塞給他,說道:“鐵哥,您忘了自己的東西了。”

鐵幕接過香煙,夾在腋下,擺擺手,走了出去。馬衝坐在椅子上,像癱瘓了一半,半天,才走出去。

鐵幕回到家裏,把調查的情況向王布野作了匯報,王布野沉思著說道:“這件事,先壓一壓,我們沒有那麽多的警力調查這個案子,何況,並沒有收到關於謀殺的投訴,一切都是孫一夫的老媽猜測的,我們是警察,重視的是證據,捕風捉影的事,當不了謀殺罪的證據。”

鐵幕無精打采地說道:“好吧,我知道了。”

正要放下電話,王布野說道:“死者找到了,叫封百舒,無業,住在福興小區,你配合酒鬼他們先從封百舒的身世和社會關係入手,重點查一下他有什麽仇人。”

“好的,我明天一早就去福興小區。”

鐵幕把馬衝送的香煙丟進壁櫥,這些都是高級的香煙,換成他常吸的七星牌子夠吸一年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