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絡歆虛弱的躺在**,藥性總算是過了,可是她也是被折騰夠了。

胭脂擰了毛巾來,輕輕的擦著李絡歆額邊的細汗,嘟嘴道:“娘娘你也真是的,明知道有問題還吃,還吃得這麽多!平日裏,您吃飯要有那麽積極,奴才們也就不用那麽操心了。”

李絡歆無力的笑了笑,頭發披散在枕頭上,似黑色的綢緞一般,而她白皙的肌膚和美麗的笑容,就像是盛開的花朵,“如果不這樣,那郡主怎麽會心服口服。”

胭脂有些疑惑,想起蘇墨今天失控的跑走,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娘娘,郡主真的服了嗎?再不會來找您麻煩了嗎?”

李絡歆深深的吸了口氣,閉上眼睛,淺笑道:“下次見麵……就知道了。”

剛想說什麽,胭脂卻看到門邊進來的帝桀。

匆忙想行禮,卻被帝桀揮手示意退下。胭脂心知肚明,於是安靜的行了禮,悄然的退下了。

帝桀緩緩渡步到床邊,看著李絡歆有些蒼白的臉孔,剛才心裏還憋著的氣似乎也沒有了。

她總是那麽傻的,帝桀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想氣……也氣不起來。

能拿她怎麽辦呢?

“胭脂,”李絡歆輕輕的喚了一聲,閉著眼睛笑道:“不過郡主做的糕點是挺好吃的。”

帝桀微微歎了口氣,伸手撫摸上了李絡歆的臉,“再好吃,也不能命也不顧了吧?”

李絡歆詫異的睜開了眼,嘴角還帶著笑容,看到帝桀後越發笑得開心了,她也不起來,隻是笑著責怪道:“你又這樣悄悄溜進來。”

“怎麽是悄悄溜進來的?”帝桀挑眉,看著李絡歆道:“這是我的寢宮,我自然是大搖大擺的走進來的。”

李絡歆笑了,想起身,卻被帝桀扶住了身子,“你好好休息吧,明明知道蘇墨那性子,你以後就不要去應付她了,有時候她真的是讓人頭痛的。”

“其實郡主挺可愛的!”李絡歆在帝桀的攙扶下坐了起來,發絲下滑,披散在肩頭那素白的單衣上,黑白分明。

“朕看,是該給她找門親事了。”帝桀歎了口氣,“不然,真不知道這樣下去……她會變成什麽樣。”

李絡歆垂了垂眼,她知道這隻是遲早的事情,帝桀是真心疼愛蘇墨,把她當成妹妹的,所以不可能將她納入後宮。

所以蘇墨,隻有另嫁他人。

“恐怕她會不願意的。”李絡歆還是擔憂的說出口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朕會給她挑個好人家,不讓她受委屈的。”帝桀拍了拍李絡歆的肩膀,一雙俊美的鳳眸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蒙上一層迷霧,歎道:“墨兒她年幼時就失去了父親,母親又擅自扔下了她隨她父親去了,她很小就一個人了,那時我母親也剛去世,所以她老愛纏著我……是我把她慣壞了,害得她現在這樣依賴我。”

“阿桀,你是真心疼她的,隻是她……未必能明白你的心。”這也是李絡歆發現帝桀溫柔的一麵,能對一個毫無關係的孤女好,帝王並非無情,隻是他的情卻不是蘇墨想要的愛情。

“我想清楚了,不能讓她這樣耽誤了自己,她如此的依賴我,那麽……我就應該狠心將她嫁出去才對,讓她見不到我,讓她那種依賴和思念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消磨,再有個優秀的夫君對她好的話,她總有一天會動心的。”

帝桀的話李絡歆雖然有些質疑,但是卻也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不然蘇墨一直待在帝桀身邊,是絕對不會喜歡上別人的,而且還會對帝桀越發的依賴,那種依賴會轉變成一種強烈的感情。

而求之不得……還得承受他像對待妹妹一般的對待她,還要忍受他有妻子,有別的女人。

他可以屬於任何人,就是不能屬於蘇墨。

那蘇墨該是多痛苦……所以或許離開,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李絡歆點了點頭,有些苦澀的道:“若是一切盡如人意就好了。”

指婚……李絡歆知道這對於一向自由自在的蘇墨,該是多大的打擊,這又是帝桀的聖旨……她該會傷心的吧?

“早些休息吧,你也累壞了。”帝桀扶著李絡歆的肩膀,安慰道:“她的事我自然會去辦的,你不用操心。”

李絡歆點了點頭,心裏卻總是覺得有些悲傷。

*

天明,又是一個陰霾的天,秋末了,空氣也變得冰冷了,讓人覺得似乎會下雪一般。

李絡歆穿著粉藍的小襖裙,和胭脂一起在小廚房裏準備茶點。精致的糕點,李絡歆依舊每日做了送去禦書房,帝桀下朝後去禦書房時便可以第一時間吃到。

“怎麽春兒還沒來呢?”胭脂將茶點放進了食盒,一般這些東西都是由春兒送的,平日裏起得那麽早的春兒,怎麽現在還沒來?

李絡歆看了看院子,笑道:“許是昨夜又值夜了。”

胭脂笑了笑,因為春兒老擔心值夜的人會偷懶,害怕李絡歆和皇上夜裏找不到人伺候,所有總是會不睡覺的查看值夜的情況。

因為這個,下麵的小宮女們,總說她多管閑事。

可是胭脂和李絡歆都知道,沒有比春兒更盡心盡力的人了。

“娘娘!”伊竹步履有些著急的進了小廚房,擔憂的皺著眉道:“娘娘,春兒不在房間裏,看樣子,好像是一夜未歸。”

李絡歆這才蹙了眉,道:“去問問大家昨夜有沒有見到春兒。”

“奴婢都問過了,”伊竹回答道,“昨夜春兒說去禦膳房端湯的,後來就沒人見到了。”

“不會出什麽事了吧?”李絡歆終於是擔心了,將食盒遞給了胭脂道:“你把茶點送去吧,伊竹,你帶著小多還有宮裏其他的人,盡量在皇宮各處找找……”

也許……是早晨出去了也不一定。總之,現在若是就大張旗鼓的找人的話,就太大題小做了。

李絡歆有些心神不寧,隻希望春兒不要出事才好。

“伊竹姐,你們先找著,我去送了茶點也順著路去找,春兒應該不會有事的。”胭脂說著,提著食盒匆匆忙忙的就離開了,隻希望早點送到了,才能去幫忙。

長樂宮是皇後的居所,宮女奴才們自是不少,大家都放下了手裏的活,各自出門去尋了。

伊竹剛吩咐完了一切,正急忙忙的出門時,春兒瘦小的身影就這樣出現在了大家的視線當中,她有些木訥,雙眼無神,臉色青白,發髻有些鬆散,一步步有氣無力的走了來。

“春兒?”伊竹迎上前去,試探著叫了一聲,春兒的樣子好奇怪,好像失魂了一般,伊竹忍不住伸手在春兒的眼前晃了晃,“春兒,你去哪了?出事了嗎?”

春兒猛然醒悟過來,似乎被嚇了一跳,但是看到眼前的人是伊竹後,才鬆了口氣,她四下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回到了長樂宮,李絡歆從不遠處走來,擔憂的看著她。

“春兒,是出什麽事了?”顧不得什麽禮儀,李絡歆一向看人很準,春兒這失魂落魄的樣子,肯定是出了什麽事。

“娘娘!”春兒喊了一聲,想說什麽……最終四下一看,還是搖了搖頭,“奴婢沒事,娘娘……讓您擔心了。”

“春兒。”李絡歆扶住了春兒想行禮的身子,這才覺得春兒穿得很單薄,今天才變得天,也就是說春兒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她是真的一夜未歸。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告訴本宮啊!”李絡歆堅定得不容抗拒,“當初準你留在秋遙殿的時候,本宮就說過,以後你的事,本宮自會幫你。”

春兒吸了吸鼻子,眼眶紅了。她使勁的搖了搖頭,擦著眼淚道:“娘娘,真的沒事了,隻是……隻是昨天家裏人帶信來,說……說我娘的病……惡化了,所以……所以……”

“沒關係的春兒,本宮這就讓伊竹去給你家人帶話,咱們請京城最好的大夫,不用擔心銀兩的事情。”李絡歆安慰著春兒,心裏也算落了口氣,隻要她家人還沒有出事,那便不是最糟。

春兒的眼淚越發的洶湧,她低著頭卻死死的抓住了李絡歆纖細的手指,激動得顫抖,“娘娘……春兒隻希望若是娘真有個三長兩短,春兒能在她墳頭上一柱清香,燒幾張紙錢,這樣……娘九泉之下也……也不會再挨窮了。”

“快別說傻話了,現在不是還能治嗎?一定會治好的,而且你總有一天會和你的家人團聚的,傻丫頭。”李絡歆笑了起來,其實春兒也好,胭脂和伊竹也好,她都想過,再過幾年……就恩準她們出宮,尋個好人家,就可以過上平淡幸福的日子了。

“娘娘您對春兒那麽好,春兒……春兒真是無以為報,”

說著,春兒就要下跪,被李絡歆一把扶住,也不在意春兒握痛了她的手,隻是溫柔的順了順她的頭發,笑道:“傻丫頭,於你來說也許是莫大的恩情,可是於我,卻隻是舉手之勞,你盡心盡力的伺候我,我不過是幫個小忙而已,你快別這樣了。”

春兒哭著,使勁的擦著眼淚搖著頭,“不,不,娘娘對春兒的恩情,春兒就是死了……也還不了,春兒……”

“快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你是累壞了吧,先去休息休息……你母親的事情不用擔心,民間大夫若是再不濟,隻要還有得救,就算請太醫去……我也一定會治好你母親的。”李絡歆真誠的說著,想著自己的母親,自從當了皇後以後便再也沒見過。

不過她一定是很好的吧,太醫說她身體恢複得很好,雖然病不可能治好了,但是好好調理,身體也會好很多。

她也算是安心了。

春兒使勁的點頭,舍不得放開李絡歆的手,李絡歆看她實在是悲傷,隻有吩咐道:“伊竹,帶春兒去休息吧,這幾日就不用安排她做事了。”

“是!”伊竹應了聲,然後帶著春兒下去了。

李絡歆站在原地,看著春兒一步三回頭的離開,她的眼裏有太多的感激,也有太多的感動,還有太多的不舍……甚至,有李絡歆看不懂的……愧疚。

“小多。”李絡歆不放心,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麽簡單,於是在小多上前應聲時,道:“春兒有些不對勁,你多多照看著她一些。”

“是!”小多答應了,低著的頭讓人看不清楚表情。

李絡歆歎了口氣,轉身回了寢室,吩咐身後的宮女道:“好了,進來給本宮梳妝吧,該是時候去給太後請安了。”

於是她進了門,小多依舊站在原地,陰霾的臉上有一絲冷冷的笑。

*

“本位知道你在宮外還有個重病的母親,還有個弟弟正在籌備婚事,你若聽本位的,本位保證你日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若不聽,本位想……或許可以派人去探望一下你的家人……”

陰毒的聲音,雖然細細柔柔,卻讓人全身顫抖。

如妃原本親和溫柔的笑容,在這一刻似乎扭曲了,她長大了嘴,肆無忌憚的笑著,笑聲那麽的刺耳……

“不要,不要!不要!!”春兒一把坐了起來,一身冷汗,手裏還死死的揪著被子。

她劇烈的喘息著,這才看到自己居然是睡在了自己的房間裏。

那麽剛才……是做噩夢?

隻是一個噩夢而已……隻是……

春兒的身子突然一僵,渾身冰涼。她的手輕輕的移動,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封信來,她瞪大了眼珠子看著手中的信件……不是噩夢,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要,不要!”春兒捂住了耳朵,死死的捂著瘋狂的搖頭,可是耳朵裏還是清晰的聽到了那樣的聲音,那種尖細又刺耳的聲音,還有那人惡毒的麵孔,那血紅的嘴唇……怎麽甩也無法從她的腦海裏甩走。

她的聲音就那麽回蕩著,清清楚楚的說著,“將這封信放到李絡歆的寢宮裏,放得隱秘一點,明日申時約她到新建的落荷殿去,明白了嗎?”

春兒清楚的記得,落荷殿就是當初李絡歆和帝崢私會時那個荷塘,後來因為出了意外而被帝桀填平了,現在正在修建新的宮殿。

夜裏……那裏修葺了一半的宮殿是絕對不會有人的,李絡歆若是去了那裏……

“記住,三王爺以前就偷偷去過秋遙殿,被你看得清清楚楚,他去的是李絡歆的寢宮,你親眼看到他們兩個人私通,也曾見到李絡歆夜裏偷偷摸摸私自去了荷塘,明白了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不是的!”春兒坐在**,不住的搖頭,捂著耳朵不停的重複著她當時說過的話。

可是沒有用,一點用也沒有。她現在回來了……信就在她的手上,她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春兒無助的哭了起來,那夢靨一般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想清楚,你隻是幫本位一個小忙,可以換來全家人後半生的衣食無憂,若你拒絕……本位就要你全家死無葬身之地!”

死無葬身之地!死無葬身之地!死!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是我?”春兒死死的捏著那封信,不停的問著自己……

娘……弟弟……

春兒突然揚起頭來,臉上還掛著淚珠子。她手裏的信被她捏得更緊了,她下了床,一步步堅定的走著,燭火跳動,她的背影在牆上猙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