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桀要回君宵殿了,可是蘇青鸞卻一點也不在意,因為她已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她坐在梳妝鏡前,將自己今天這一身素淨的妝容卸去,換上了自己已經習慣了的豔紅舞衣,畫好了精致的妝容。

在帝桀來之前,黑崖先回來了,輕輕的站在的蘇青鸞的身邊,為她遞上了一卷錦條。

“辦好了嗎?”蘇青鸞隨意的問了一句,看到黑崖點頭後,她才將手中的錦條打開了,這是一張地圖,上麵曲曲折折畫著的,是一個地方。

是蘇青鸞想去的地方。

看完後,她將地圖好好的放進了懷裏,然後才抬頭看黑崖,“冥大人既然知道藥王穀的所在地,他為什麽不自己去找慕楓呢?”

黑崖看著蘇青鸞,從不開口說話,從懷裏摸出了一封信,信上便是冥禦此次事情的所有來龍去脈。

他無法去藥王穀,是因為和穀主有過約定,終其一生,他也不能踏進藥王穀半步……不然藥王穀任何一個人都絕對不會為他醫治。他試著找過慕楓,可是那個人的行蹤卻是飄忽不定的,而且找到了他也未必願意。

那個慕楓,看起來不像是這麽漂浮不定捉摸不透的人……可是為什麽卻連冥禦也找不到他?並且似乎也敬他幾分?若不然,以冥禦的手腕,要一個人幫他做事,那真是再簡單不過了。

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蘇青鸞笑了笑,將手中的信還給了黑崖,然後黑崖將其燒毀了。

看了看外麵已經快黑的天,她想著,也許帝桀就要來了,於是吩咐了黑崖退下了。

黑崖剛退下,帝桀便來,蘇青鸞也坐著,並沒有迎上去行禮,隻是璀璨一笑,道了聲:“來了。”

帝桀點了點頭,帶著一身慵懶的氣息,到了蘇青鸞的身邊坐下,輕笑道:“剛才那個便是你的侍衛?”

伊竹這時奉了茶上來,小心的退下了,蘇青鸞轉眼看向帝桀,點了點頭,就見帝桀笑道:“朕也才見了兩次,也不知為什麽他總是躲躲藏藏,卻不以真麵目示人?”

“因為奴家不喜歡老被人跟著,所以讓他沒事就隱藏起來,奴家也就自欺欺人……當作沒有人跟著奴家了。”蘇青鸞回答著,笑著端了茶盞捧到了帝桀的麵前,“皇上一定累了,先喝杯茶,晚膳馬上就備好了。”

“嗯。”帝桀接了茶杯過來,輕輕抿了一口,卻是有些失望的。每次喝茶都會有那麽一絲失望,因為再也喝不到記憶裏……那茶的味道了,她每日辛辛苦苦準備的茶點,卻是再也品嚐不到了。

“皇上,怎麽了?”蘇青鸞的小手輕輕的搭上了帝桀的肩膀,身上的女兒香瞬間縈繞在鼻。

帝桀看著她,握住了她的手,心裏那失落和傷感就瞬間被這一陣幸福的感覺取代了……至少,她還在。

帝桀這麽想時,眉眼也染上了溫柔的氣息,看在蘇青鸞的眼裏時,蘇青鸞一陣錯愕,有一種就像他們之間從來沒有變過的錯覺……明明不是這樣的,為什麽帝桀卻……

蘇青鸞抽出了自己的手,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楚……她想要的是帝桀痛苦,想要的是帝桀看到她的這張臉,就回想起自己曾經的殘忍,可是為什麽她總是在帝桀的眼睛裏看到滿足和幸福?

他也曾痛苦過,但是那痛苦他從來都隱忍著……

“怎麽了?”帝桀輕聲問道。

蘇青鸞轉眼看向帝桀的臉,心裏有一個聲音輕輕的回蕩著……也許他知道了,也許他什麽都明白的。

可是她又不願意相信!蘇青鸞退後了一步,卻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青鸞?”帝桀喊了一聲,看著蘇青鸞一臉恍然,正要上前時,伊竹飛快的跑了起來,慌張的跪地道:“皇上不好了,太後……太後突然昏迷!”

蘇青鸞被這一聲喚得清醒了,這才想起來自己的計劃……不應該想太多,不管他知道還是不知道,這都不能改變她的計劃!她就是蘇青鸞,李絡歆已經死了,再不會回來了!

“宣太醫了嗎?情況如何?”帝桀也是一瞬間恢複的冷靜威嚴,他的聲音沒有了那一絲的溫柔,也越發的讓蘇青鸞清醒。

“已經宣了,太醫初步檢查……似乎,太後是中了什麽劇毒,很是棘手!”伊竹回報完畢,抬起頭來悄悄打量帝桀冰冷的臉。

帝桀轉眼看了蘇青鸞一眼,她隻是笑笑,“皇上還是去看看吧,晚膳奴家一個人用便是!”

“你與朕一起去吧!”帝桀突然那麽一說,蘇青鸞還沒有反映過來時已經被帝桀抓住了手腕帶著朝外麵走去了。

蘇青鸞沒有拒絕,她不知道帝桀什麽心思!為什麽他在聽到太後中毒後,帝桀第一時間就看向了她……他知道?或者不知道?

蘇青鸞想著,人已經到了太後的鳳儀殿,雖然因為帝崢失敗了不知所蹤讓太後的權勢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雖然太後早已經在後宮無權無勢,可是她還是太後,名義上是帝桀的母親。

所以帝桀就算再不待見她,也是不可能不管不顧的。

“母後如何了?”帝桀進了門,第一時間問了太醫。

太醫們急成一團,早已經忘了行禮,撲通一聲跪地後,忙道:“稟皇上,這毒確實詭異,名為失心,次毒會讓人長眠不醒,最後讓人身體退化死去,整個過程緩慢,太後中毒頗深,目前依然昏迷不醒,但若不及時解毒,恐怕是熬不過三個月!”

帝桀沉了沉眼,沒有應聲,到了太後的床前,看到了太後蒼白的麵容帶著一絲烏青,她就那麽睡著,看起來竟然已經蒼老了那麽多。

蘇青鸞一個人站在一邊,沒有心情理會,因為她知道總會有人提起的。

“一定要全力施救,究竟有幾分把握?”帝桀沉聲一問,馬上有太醫回稟道:“皇上恕罪,臣等確實無能為力,這失心之毒,臣等也隻在古籍上有所聽聞,卻是沒有親眼所見。”

“那這毒如何解?”帝桀轉眼一問,有太醫匍匐在地,“臣鬥膽,古籍上對解毒之說卻有提及,有一種名為紫蘇草的植物,可解此毒,但是……但是……這紫蘇草……臣等卻是從未見過,隻是聽聞,藥王穀內有此草生長。”

“又是藥王穀?又是聽聞?”帝桀厲聲一喝,想起藥王穀的慕楓來,那個本來就讓帝桀感覺不對勁的人,後來一想……李絡歆當時懷的確實是自己的孩子,可是他卻信誓旦旦的告訴帝桀紫鳶絕對不會有問題,現在想來……那人在那個時候出現,當真的居心叵測,可是他當時……卻信了!

帝桀深深呼吸,將心裏那一股懊惱和怒氣都吞了回去,太醫又接著道:“確實隻是傳聞,藥王穀地處靈穀,傳聞有許多世上聞所未聞的奇花異草。”

“那你們告訴朕,藥王穀,在哪?”帝桀冷冷一笑,看著那個一臉冷汗的太醫,“你聽過那麽多傳聞,你可聽傳聞說過,藥王穀的所在地?”

“臣……”太醫顫抖著低頭,匍匐在地,“臣不知。”

“不知?不知那豈不是無救?說那麽多,也隻是你們無能而已!”帝桀長袖一甩,憤怒出聲,“一出事就隻知道推卸責任,太後中毒你們速手無策,讓朕相信一些莫須有的傳聞,朕養你們幹什麽的?”

這時蘇青鸞才笑了起來,幾步上前牽住了帝桀的手,輕撫他的胸膛,替他順氣道:“皇上不要動怒,說到藥王穀,奴家曾呆在冥大人身邊,冥大人和藥王穀有過幾分交情,也許奴家能找到藥王穀!”

帝桀轉眼看向蘇青鸞,那一雙深沉又睿智的眼睛像能看清一切,他輕輕一笑,“你能找到?”

“是!”蘇青鸞並不怕,就算帝桀知道一切都是她弄出來的又如何?他不當場揭穿她,那就是準備成全她!不管他抱著什麽樣的心態……她是利用定他了!

帝桀沒有說話,隻是定定的看著蘇青鸞,她接著道:“可是奴家沒有把握能進穀,所以懇請皇上讓禁衛軍與奴家一起前往,若是藥王穀不肯交出紫蘇草,那便出兵圍困藥王穀。”

“你確定?”帝桀隻是問了這麽一句,讓蘇青鸞有些無所遁形的感覺。

可是她還是點頭,很堅定的點頭。

“好,朕答應你!”帝桀說完,轉身離去,那柔軟的聲音卻隻在蘇青鸞的耳邊響起,“朕說過,你想要什麽,朕都給你!”

蘇青鸞的身影一晃,臉色有些蒼白的看著帝桀離去的身影……他果真知道!

她轉眼看了太後鐵青的臉,然後離去。她的身影剛出了鳳儀宮,黑崖就來到了她的身邊靜靜的跟著。

蘇青鸞突然停下了腳步,轉眼看向黑崖,道:“黑崖,你說慕楓真的能治好冥禦的眼睛嗎?他會在藥王穀嗎?”

黑崖看著她,然後點了點頭。

蘇青鸞看到了他眼睛裏堅定柔軟的光芒,有那麽一刻……覺得有些熟悉,可是那感覺一閃而過,快得她無法捕捉……她輕輕鬆了口氣,笑道:“如此就好了,治好了他的眼睛……我便不欠他什麽了。”

黑崖的眼神有些悲傷,他輕輕的歎了一聲,待蘇青鸞抬起頭看他,“怎麽了?我做得不對嗎?我不想欠他什麽。”

黑崖搖了搖頭,伸手裏拍了拍蘇青鸞的肩膀,那麽輕柔的動作,是他無言的安慰。蘇青鸞苦笑著轉身,心裏卻突然有一絲的疑惑,黑崖……究竟是誰呢?若是一個素未蒙麵的陌生人,為何……卻對她如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