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發絲亂了,夾雜著汗水貼在臉上。她的臉色蒼白,雙眼垂著,眼光直勾勾的看著地麵……

帝桀起身,窗外朦朧的微光透過紗窗,才猛然發覺,竟已經過了一夜,到了淩晨……

他的衣裳完好的穿在身上,有些許的皺了,他整理好衣衫,係好腰帶,然後看了一眼猶如破敗的娃娃一般的李珞歆,嘴角的笑又勾了起來。

帝桀扼住李珞歆的下顎,讓她抬起頭來,李珞歆又看到了他的笑容。

依舊的淡然,沒有任何意義的笑容。他的黑眸還是波瀾不驚,沒有了藥物作用,少了那絲絲纏繞的欲/望,才發現,那深不可測的深處……是冰冷,是無情。

“你還想要什麽?”帝桀問得無頭無尾,卻笑得神秘莫測。

李珞歆搖頭,一雙眼睛全是灰暗,什麽都看不到了,就算對視著他的眼睛,那雙讓人萬劫不複的深淵,她現在看著,不回避,因為已經打破了所有的幻想,那是一雙惡魔的眼睛。

帝桀滿意的笑了,“你是聰明人,要懂得一點,你所能擁有的,都是朕給你的!”

李珞歆抬起眼來,看著帝桀,眼裏早已經沒有了淚水。

因為她真正難過的時候,是不流淚的。

可笑的是……一個小小的暗算,她就敗了。敗得這麽慘,她似乎已經知道她的下場了。

帝桀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開了門,高大修長的身影出了門去,遠遠的,李珞歆躺在裏麵,都聽到了那絕情的聲音,昭示著她的未來。

“從此以後,這裏沒有李昭儀了……李珞歆德行敗壞,欲蠱惑聖心,從此貶為宮奴,由大內總管分配。”

這就是她的未來……

李珞歆的眼越發的冰冷黑暗了,秋遙殿一片清冷,因為整個後宮的發光體走了,再也不會來了……

李珞歆就那麽躺著,沒穿衣服,一身傷痕,她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她失敗了……她的母親,妹妹還有剛來示好的李府……剛剛起步,就敗了。

李珞歆閉了眼,眼前一片黑暗。她怕黑,最怕了……可是為什麽卻讓她在黑暗中渡過了十六年?整整十六年……

什麽時候上天才忍心給她一絲陽光呢?

“主子……”胭脂哽咽的叫了一聲,輕柔的拿過了一邊的披風,蓋在了那慘敗不堪的身子上,“主子……沒事的!”

以前的李珞歆,最愛對她說的話,就是,‘沒事的’。

胭脂還記得,李珞歆總是笑,越難受越笑,然後抬頭以一種無比倔強高傲的口氣道:“沒事的,什麽事情都難不倒我!”

“主子……”胭脂哭出了聲,那個總是倔強信心滿滿的李珞歆哪去了?為什麽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滿臉的空白,連那雙總是晶亮的眼睛也是一片挫敗的茫然了,沒有任何的表情,像是一個沒有知覺和感情的木偶。

她好心疼。

“沒有主子了。”李珞歆終於開口了,清清冷冷的聲音,細微得幾乎聽不到。

這時伊竹跑了進來,進門後一把擋住了外麵的小多,“你就別進來了!在門口守著!”

“是!”小多一臉緊張,雖然看不到裏麵,但是卻看到了地上破爛的衣裳,到處都是……

“主子……”伊竹上得前去,看了李珞歆的樣子,心裏卻是一陣揪痛,“怎麽會這樣的?”

“沒有主子了。”李珞歆重複了一遍,起身,渾身的疼痛被她咬牙忍住,胭脂忙扶了她起來,然後用披風裹住了她的身子。

“沒關係的,主子!”伊竹突然上前,她自己也沒發覺什麽時候她突然變得這麽關心這個主子了,原本很早以前,她就告訴過自己,永遠以一種旁觀人的心態看這皇宮的人和事。

可是李珞歆是什麽時候動搖了她?她不知道,就是不想看李珞歆這個模樣。

她應該是自信的,總是笑著,散發著一種高貴的勝券在握的氣息。讓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跟隨……

“沒關係……”李珞歆重複了這句話,無數個夜晚她曾對自己這麽說,沒關係,什麽都沒關係,隻要母親能好起來,妹妹能有個好未來,就什麽都沒關係。

“小姐……”胭脂改了稱呼,在進宮後第一次恢複了以前的稱呼,“小姐,沒關係的,真的,我還在你身邊呢!夫人和七小姐也在呢,什麽事都沒有,什麽都會好起來的。”

李珞歆的眼睛裏終於有了一點光彩,她一隻手抓住了伊竹,一隻手抓住了胭脂,一臉迫不及待的期望,問道:“真的沒關係嗎?真的什麽事都會好起來嗎?”

“會的!”伊竹和胭脂同時堅定的回答,“如果是小姐的話,什麽事都難不倒您的!”

“是嗎?”李珞歆那一瞬間臉色的蒼白和眼神的灰暗沒有了,她嘴角掛起了一絲自信的冰冷的笑,眼睛裏那清冷的光彩再現,仰頭如同無數次一樣,堅定的道:“什麽事都難不倒我!”

“嗯!”伊竹和胭脂對望了一眼,會心笑了,心裏都鬆了一口氣!

果然……還是這樣的主子好,這樣的李珞歆,才是值得她們追隨的人!

穿好了衣裳,卻已經是和胭脂伊竹一樣的宮女服了,李珞歆坐在圓桌邊,圍坐著的還有胭脂,伊竹,小多。

“今天熬湯的時候我放好了配料,午休的時候是誰在小廚房裏看著的?”李珞歆淡淡一問,麵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先是我看著……後來宮衛那裏找我,我出去了一會兒,讓小多看著了!”胭脂說完,就看向了小多。

“是,一直都是我看著的,竹姐一下午都在打理花園,我看著熬湯,一直到胭脂姐回來,把湯送了過去!隻是……”小多說著,漸漸的回憶起來,然後語氣裏有了一絲疑惑……

“隻是什麽?你還不快說!”伊竹敲了一下小多的腦袋,叫道。

李珞歆不急,隻是看著小多,不嚴厲的目光,卻讓小多老實的道:“中途浣衣坊的春兒給我送換洗的衣裳來,我便出去了一會兒……”

“難道……”小多突然跳了起來,“難道是我離開的那會兒,有人進去在湯裏做了手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