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了皇宮,幾乎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就早已經等候在了秋遙殿,帝桀將李珞歆抱進去時,太醫們跪了一地,“恭迎聖上……”

“過來把脈!”帝桀悶哼了一聲,小心的將李珞歆放在**,又拿了錦被給她蓋好了,這才讓太醫們擠了過來……

先把了脈,吃了兩顆藥丸,穩住了傷勢,才讓胭脂伊竹和醫女們一起為她整理了身上的傷勢。

胭脂和伊竹兩人嚇的手腳冰冷顫抖,看著李珞歆身上那麽多的傷口,幾乎是體無完膚,胭脂終於是忍不住哭了起來,“這是怎麽了?好好的出去……怎麽這樣回來了?”

“胭脂……”伊竹也噙著淚,想說什麽安慰,卻不知道怎麽開口,也隻有道:“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醫女一邊為李珞歆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包紮擦藥,一邊安慰道:“不用擔心,這些都是皮外傷,我們趕緊整理好了傷口,讓太醫好好檢查一下,看娘娘衣襟上有血跡,說不定是受了內傷咯血了。”

“嗯。”胭脂忙擦了眼淚,點頭,配合這醫女一起開始整理李珞歆的傷口。

擦幹淨了身上,包紮好了傷口,又為李珞歆換上了一套幹淨的內衫,醫女這才領著伊竹和胭脂出了寢室,太醫們又圍了上去,開始診脈。

帝桀坐在正殿等著,終是坐不住了,胭脂她們一出來,他便進了寢室,太醫們圍著床,他不能上前去,隻能看著李珞歆安然昏睡的臉,臉上雖然擦洗幹淨了,可是卻有兩條血痕,是樹枝刮出來的。

淺淺的……卻像是劃在了帝桀的心裏一般。

帝桀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直到太醫院院首來到他的麵前稟報,“秉皇上,娘娘的傷勢嚴重,損及五髒六腑,恐怕一時之間難以脫險……”

“朕養你們不是想聽這些話!”帝桀冰冷的眼掃了院首一眼,又回到了李珞歆臉上,隻是那淡淡的一眼就夠了,嚇得院首慌忙跪地,接著道:“是是……皇上,娘娘身上傷口眾多,身體虛弱,臣等一定盡力醫治,但今晚請一定讓人徹夜輪守,切不可讓娘娘著涼發熱……不然,恐怕……”

“開藥去吧!”帝桀揮了揮手,語氣沒了剛才那麽冷冽,“從抓藥,煎藥到送藥的過程,全權由太你負責,不得假手他人,若是出一丁點兒差錯……朕要整個太醫院陪葬!”

“臣一定竭盡全力,萬事都親力親為!”院首顫抖著,答完了話忙起身退開。

離帝桀遠一些了,才覺得那一股冷勁卻是因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忙擦了擦額頭,和其他的太醫開始商量起如何開藥,如何治療的事情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李珞歆一直安靜的躺著,太醫們做了治療,也相繼離開,胭脂、伊竹、春兒、小多在門外守了一整天,得不到太醫一句安心的話。

他們想進去,可是帝桀在裏麵,莫言守在門口……哪裏又肯放他們進去呢?

幾人慌亂的朝裏看,莫言不動聲色的咳了一聲,輕聲道:“該做什麽做什麽去吧,馬上就是晚膳時間了,難不成要聖上在裏麵挨餓?”

伊竹聽了忙拉了胭脂和春兒,勉強笑道:“是啊,我們別守在這裏了,娘娘不會有事的……我們,去做點好吃的,等娘娘醒了可以吃點!”

春兒一聽也忙點頭,“對啊對啊……娘娘最喜歡吃蓮子羹了,奴婢……奴婢現在就去摘蓮子!”說罷,一溜煙的跑了。

“啊……今天忘了給梅花澆水了,馬上冬日就來了,指不定這兩天就開花了,奴才趕緊去看看,要是娘娘一醒來就看到梅花……肯定會高興!”說著,小多也疾步走開了。

胭脂當然也明白,大家都很擔心,但是卻又無法守著,所以隻有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於是也隻有壓住了心頭的擔憂,跟著伊竹一起去小廚房備膳。

莫言看著這一群人嘰嘰喳喳的就跑了個沒影,也隻有無奈一笑了,這裏的主子不像主子,連奴才……也變得不像奴才了。

歎了一聲,莫言轉眼朝宮殿裏看去,看不到寢室……但是他卻知道,帝桀一直李珞歆,一步沒有離開過。

想必傷得真的很重,才會讓帝桀如此亂了方寸吧?

日落西山,夜色彌漫開來,寢宮的桌子上有一桌的精致菜肴,也有胭脂和伊竹特地準備的小點和稀粥,但是沒有人動過。

所有的菜都涼了,帝桀坐在床邊,燭光溫暖,連他眼中的那一絲銳利也被磨合了,讓那完美的黑眸看起來越發的柔軟,他的臉越發的柔和,嘴角擔憂的緊抿著,不時的伸手探探李珞歆的額頭,哪怕覺得有一點點的燙手,他就馬上在一邊的盆裏拎一條冷水巾給她敷上,一直如此。

帝桀從來沒有照顧過人,可是他做的這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這是在照顧一個病人,心甘情願並且體貼入微。

他想她早點好起來,不要發熱,不要再受痛苦……以前他想過,這個女人遲早會傷痕累累甚至丟了性命,他似乎有些惋惜……但是從來沒放在心上。

第一次將她從夏荷殿的刑房裏帶出來時,因為她昏迷前的一個微笑,因為她那一瞬間的依靠,他的心就有些顫動……可是他不允許自己有那些莫名的情緒,於是壓製住了。

之後的寵愛,溫柔和對她所有的好,都像是順理成章一般,他答應過的,這不過是她作為棋子的條件,所以他做得理所當然,她從來不表現出欣喜或者感動,那種平淡讓他覺得有些遙遠。

似乎是她時時在提醒著兩個人的合作關係一般。

所以當她突然害怕他的觸碰時,他便生氣,卻又不知道氣什麽,也許是氣這種合作關係,也許是氣她居然如此的冷靜,於是他說不碰她,隻要她當好名譽上的寵妃。

隻在人前對她好,那都是做戲。可是人後時,隻有兩個人時……他還是會想牽著她的手,看著她笑,然後將她摟在懷裏,安心的入睡……

帝桀揉了揉額際,對於自己現在的心情,他自己也琢磨不透。

這難道叫假戲真做?還是他真的是寵她上了癮?

總之現在她的模樣讓他很不開心,仿佛心一直被揪著,被她閉著的眼睛揪著,怎麽也掙脫不了,或許要她睜開了眼睛……他的心才會恢複正常吧。

“不……”輕微的一聲呻吟,嚇了帝桀一跳,他忙朝昏睡中的李珞歆看去。

李珞歆一直安然的睡顏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那麽的複雜,緊緊的皺眉,不安的搖頭,甚至受了傷的手還緊緊的抓住了錦被,她的額頭臉上馬上現出了一排排細密的汗珠子。

她搖著頭,嘴唇顫抖……很害怕……真的好害怕。

是帝崢,是帝崢!李珞歆想瘋狂的大叫,可是卻怎麽也張不開嘴,她倉惶的搖頭,想把腦子裏那些畫麵全部趕走,可是沒有效果。

帝崢就在她麵前,細長的眼睛帶著陰霾的笑意,嘴角勾起邪惡的弧度,他的手像是有魔力一般,碰到她時,她就動彈不得……

她記得,記得清清楚楚,他捏住她的下顎,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他看著她,勢在必得……

她躺在他的身下,渾身破敗不堪,眼淚已然流幹,瞪著眼睛隻看到了帝崢陰笑著的臉。

他說:“真是個嬌人兒,能讓我得到後還欲罷不能的女人,你是第一個……從此以後,你別想擺脫我,總有一天,我會光明正大的奪走你,然後要你心甘情願的承歡我身下……懂嗎?你身上有我的印記……有我的氣息……你永遠也擺脫不掉!”

“不……不……不要……不要……”李珞歆又哭了起來又喊了起來,可是都沒有用……

她記得那個惡魔對她做過的所有事,記得他瘋狂的眼睛,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個字,她忘不了,就像是打在了腦袋裏的印記一樣,那麽深刻……

“不要……不要……”李珞歆無助的哭泣,她不是死了嗎?為什麽連死也擺脫不了這個惡魔呢?為什麽死了……也還是會看到那殘忍的一幕呢?

“不要,不……要。”李珞歆瘋狂的搖頭,想用手去捶打自己的腦袋,想把那些畫麵都趕走……

“歆兒……歆兒你醒了嗎?”低沉魅惑的男聲像是黑暗的冰冷中唯一的一道溫暖光線一般,劃過李珞歆的世界,她的雙手被什麽輕柔的抓著,那麽溫柔的力道,卻讓她無法再去敲打自己的頭……

“歆兒?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不要怕……我在這裏。”

又是那個聲音,李珞歆想睜開眼睛,可是不管怎麽使勁,眼前都是一片黑暗,她掙脫不了……

是誰在呼喚她呢?是帝桀嗎?

不可能的……帝桀是皇帝,他不會用‘我’字,在她麵前,他永遠都是皇帝,是‘朕’。

“歆兒?歆兒?”那個聲音一直喊著她,可是不是帝桀還能是誰呢?隻有帝桀會這麽溫柔的叫她……隻有帝桀的手明明完美卻又有厚繭,隻有他能用那麽溫柔的氣力禁錮著她。

可是……帝桀怎麽可能……?